秋意漸濃,中午下班時,發現單位門口的法國梧桐樹下,有了幾片黃黃綠綠的落葉,有的已經干枯,有的脈絡還很清晰,就像是草木寫給大地的信箋,從春天開始醞釀,寫盡夏天的熱烈與飛揚,在秋日緩緩送達,無聲訴說著對時光流轉的感懷。
正對著門口有一小片空地,平時猶如T臺般空置著,夏天時,都巴不得太陽離地球遠些再遠些,最好去銀河系以外溜達溜達,這樣就不會曬黑了、熱壞了。
今天“T臺”上有了三兩個模特。那些平時要躲在陰涼處的人們,走到白花花的太陽地里,一個個伸伸胳膊扭扭腰,仿佛是剛剛愛上這暖融融的撫慰,小心翼翼地坦露自己的脖頸和心靈。
一葉知秋,天地萬物,都越不過大自然的時序,這個季節終會走入沉靜的格調。
不由想起那句話,“人這一生總要愛著點什么,恰似草木對光陰的鐘情?!焙苌衿妫棵磕罴埃倳嵥賻砬榫w的轉換,“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妙的事物,看都看不過來,和自己生勞什子氣浪費時間呢?”
汪曾祺老先生活的通透,活的有趣。但凡讀過幾篇文章,就會腦補出這位和藹可親的老人形象。他會在夏天趁天氣涼爽,草尖還掛著露水(蜘蛛網上也掛著露水)時寫大字一張,讀古文一篇。他會去和門前的花說說話,喝喝茶,看望晨沾露才開,午時即已萎謝的牽牛,瓣淡黃,白心,心外有紫暈的秋葵。
惋惜道:風吹薄瓣,楚楚可憐。
若是天氣尚好,他多半會躺靠在搖椅上,和著收音機里傳來的咿咿呀呀唱腔打個盹,一起曬曬太陽。睡醒了,馬上有文字從心里自然而然涌出來,流淌在紙上,染滿屋墨香。
這生活我是極羨慕的,先生身邊點點滴滴都充滿意趣,這意趣又能不偏不倚撩人心弦,讓很多人著迷。哪像我們,每天為了這幾百字,白發不勝簪。
不過還好,有一點咱們還能向老先生學一學,比如對美食的熱愛。
中午就做雞胸肉炒口蘑,雪白的新鮮蘑菇洗凈去蒂,橫豎兩刀把圓圓的菇子切成四塊,一定趁著剛摘的露水吃,才會色香味俱佳。透亮的雞胸肉切丁,料酒、生抽、老抽、蠔油、鹽、胡椒粉一大群丫鬟伺候著,再加淀粉輕柔按摩,差不多時放油鎖水護膚,嫩滑水靈的賣相讓人心生歡喜。
起鍋,到油,用平底鍋是對雞肉和鮮蘑菇的尊重,放入剝好的大頭蒜數粒,等到顏色微黃蒜香溢出,倒入腌制好的雞胸肉,看著很養眼。
攪拌炒熟,最后倒入口蘑,小火炒上兩分鐘,美味的雞胸肉炒口蘑就可以出鍋了。藏有蒜香的雞肉細嫩爽滑入口軟爛,口蘑貢獻了它獨特的帶有海味的鮮,好吃到能干兩碗米飯,這道菜特別容易上手,且不會有翻車的機會。
這樣算來,似與先生的生活又接近了一分,最撫凡人心的,還是這碗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