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夜色中的相遇
【前言】
我今日起了個大早,拉開窗簾,明媚的眼光洋洋灑灑的照了進來,我愜意的微微瞇著眼睛。看著空氣中不斷涌動的浮動的叫做時間的顆粒,心情莫名的好。將病床前的凳子搬到窗戶邊上,然后踩著凳子爬到窗臺上。
打開窗戶,微涼的晨風吹過我的臉,很舒服。放眼望去,在時光的顆粒涌動的浮沉中,人來人往,看起來似乎很熱鬧,熱鬧到我就想這樣從窗戶里飛下去,融入到他們不知名的熱鬧中。
“吱呀!”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推門而入的助理見我坐在窗臺上,哆哆嗦嗦半天然后扭著靈活的身子跑出去了。
哦,忘記說了,這是云城一家著名的精神病康復醫院,我,沈微,就是這里的一名醫生,專治各種精神病。
【正文】
我心中有一個說也不知曉的秘密——我看得見時間。
那時我還小,只是個會在泥巴中找樂子的泥姑娘。每每看著漂浮在眼前的細小顆粒時,便會覺得好玩。伸出手揮一揮,它們就像是頑皮的小孩子一樣,跳躍著,翻滾著,從我的視線里離開,然后又有好多顆粒翻涌而來。
我以為周圍的和我同齡的孩子都可以看得見這么好玩的東西,后來才發現,他們并不能。于是,看得見的這些細小的顆粒這就成了我的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
后來我無意中知道了我看見的這些小顆粒并不簡單,它就是主宰從我指尖流過的歲月的時間。
我似乎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周圍的人都對我敬而遠之,他們總是說我的脾氣有些古怪,永遠猜不出下一秒要做些什么(這是后來我的一位朋友說的),所以我從小就是別人眼中的獨行俠。
那時似乎很流行跳皮筋這項體育活動,這是沒有玩伴,于是家里門前兩顆距離差不多的杏子樹成了我童年時最好的玩伴,它們陪我玩,聽我童年時連自己也聽不懂的近乎囈語的童言童語。
新奇的記憶總是記得最清楚。憶昔還記得那是一個午后,我玩累了靠著一棵樹不小心睡著了,忽然在夢中聽見了輕輕的腳步聲,少年人不貪睡,睜開眼睛時卻被嚇了一跳,只見不遠處,有人緩緩走來,周圍細小的,那叫做時間的顆粒爭先恐后為他讓路。
我手里的青杏子“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驚得周圍幾只螞蟻爭先恐后競相逃離。
那人似乎很是詫異我能看見他,盯著我看了半晌,最終還是若無其事的離開。仿佛我并不存在一樣。
我心下好奇,好奇他是怎樣做到讓這些小顆粒紛紛給他讓路的,而我始終無法做到。我心心念念記著那一日,四月十二,我八歲的生日。
“別理她,她就是個怪人。”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說道。
“每天陰陽怪氣的,真是煩透了!”一個聲音加入。
“可不是,不但陰陽怪氣,還是個窮鬼!”又一個聲音加入。
“不但是個窮鬼,還是個丑八怪,哈哈,丑八怪!”
“老師,我不要和這個丑八怪坐同桌。”班主任老師辦公室門口,我隱隱約約聽到我的同桌說。
“老師,都是這個她抄的我的卷子,才考了前十名。”坐在我后面的堪稱為我的朋友的人私下如是對老師說。可是不是她抄的我的卷子么?
“你看那個丑八怪,臉那么黑,不如我們就叫她黑寡婦,怎么樣?”那么小的個子,那么小的人,鮮紅的嘴唇,吐出的卻是最傷人的侮辱言語。
“哈哈哈哈……”尖銳的笑聲充斥著整個教室。“你說的太對了,你看她那個樣子,可不就是嘛!”
畫面一轉,到了黑暗的街巷里。一群人,認識的,抑或是不認識的,都朝我投來森然的眼神。
“看,這就是我們班那個陰陽怪氣的人。”他們圍成一個圈,將我困在中間。
“對,就是她……”聲音逐漸嘈雜,拳頭落在身上很清晰。身體蜷縮成一團,想動卻又動不了。
大約會死吧,我這樣想。
就在我認命地任他們拳打腳踢時,我忽然看見有人劃破夜空的黑暗,將那浮動的時間顆粒劈開,面容沉寂,向我走來。儼然是少年時我曾無意中見到的那個憑空出現的人。都說人之將死,看到的都是自己曾經記憶最為深刻的東西,我想,大約是吧。我要死了,真好!我要死了,對不起我的親人!
我閉上眼睛,坦然接受!
忽然,落在我身上的拳頭戛然而止,那些我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一臉驚愕,抑或是困惑不解,定定地保持拳頭落下的動作。
空氣中浮動的顆粒迫不及待地躲開,留下一條暢通無阻的路,那條路,通向面目全非的我的身邊。
“起來!”那人走到我身邊,向我伸出手。那手,骨節分明,那人白色襯衣,端的是俊秀無雙。
我看著自己滿是污泥的雙手,使勁兒在衣服上擦了擦,奈何衣服比手還臟,怎么擦也擦不干凈。
我恍然無措,他微微蹲下身子,將我從地上拉起來。那時忽然覺得黑色或者灰色的生活里,總有一個角落是充滿陽光的。
一夢醒來,我頭痛欲裂,想用手按著發痛的鬢角緩緩做起來,卻發現自己在辦公室臨時搭的床上躺著,床有些不舒服,此時我腰酸背痛。
一早上的忙碌并沒有使我忘記晚上那個讓我深惡痛絕卻又暗自慶幸許多年的夢。這些年我已經很少再做這樣的夢了,但也并不是不做這樣的夢。
夢里的那段歲月,使我此生最為不堪回首的記憶,這也和我選擇現在的這份職業有著莫大的關系。
那困在每一間病房里的人都是我當年瘋狂的內心的寫照,只是他們表現在了身體上,我的壓在了心底的死角里。
在我最是無奈的時候,那個揮開時間走出來的人幫助了我,讓我免于災難,如今我也要幫助他們從絕望的逃避中恢復。
那個揮開時間向我走來的英俊男子,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成了我整個世界的溫柔,雖然我不知曉他從哪里來,又去往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