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4一大早約了順風車到南京機場。車上同行的是一對情侶,甜膩膩、黏糊糊的樣子,女生陪男生去南京參加司法考試。從聊天中知道,男生93年出生,才畢業一年,倒是女孩比男生大上兩歲。男生年紀雖小,但是知道的很多,一路上和司機天文地理到城市生活侃侃而談,說話時慢條斯理,動作溫和優雅,有著與年齡不合的成熟,顯得有些不大真實。對女孩說起她男朋友博學時,女孩一臉驕傲和得意,那肯定的,要是男朋友會的、知道的比我還少,我要他有什么用?
我要他有什么用?我默默地念叨這句,心里遐想一片。或許是的,手機有手機的用處,汽車有汽車的用處,飛機有飛機的用處,那么同樣男朋友也該有他的用處。可能前女友在微信上打下分手兩字時,我在她心里是沒了用處吧。
思緒是思緒,好在窗外的天氣格外好,陽光明媚,天空也很藍,一轉頭心情就跟著轉變。
八點多到了祿口機場,這次運氣很好,飛機沒有晚點,我登機,開心地接受陌生人的祝福。在啟程的這天上午,和美女之間,隔著一個大叔。這句話沒有惋惜或哀怨,只是正常的描述。我剛出門旅行時,都有個過渡期,從城市、工作中端著的、裝著的狀態到完全放開的狀態,是要倒時差的。在過渡期,我話是不多的。唯一遺憾的是,女孩坐在窗戶口,我靠著過道,離飛機上的窗口有點遠。
我喜歡看窗外的景色,不管是汽車、火車,還是飛機,看著窗外想事情,是很愜意的事兒。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樹木、村莊、河流,思維最活躍,平時打結的事兒,能輕易就解開,偶爾還能寫下幾句煽情的句子,回頭一看,嗯,寫得真好。
飛機上很安靜,多數人一上飛機先興奮一會兒,飛機起飛后不用多久就靠著座椅睡了。坐在窗口的女孩也是,看了一會兒天,飛機輕顫著上升,穿過云層,天很藍,有幾朵白云閑散地點綴著。但是沒多久,女孩就顯得困了,慵懶地靠著機艙,隨手把窗簾拉下,閉上眼睛休息。我心里老大不高興,但也不好說什么了,只好拿起里爾克的《給青年詩人的信》。
這本書靜下來讀,很有意思,是德國詩人里爾克寫給奧地利一個年青軍官(同時也是詩人)的信。在信中,里爾克和這年青軍官談寫詩,談青年人怎么排解寂寞,也談愛情、性還有職業選擇等一些極容易纏繞我們的問題。書中的語言很真誠,很美,像詩一樣,讀起來讓人思考,同時也很舒服,仿佛是一個歷經諸事的老者,慈祥地和我們講訴他的心路歷程與心得體會。大愛此書,因此到了昆明,我還躲在賓館的角落里抱著書,當天晚上就把這本書給讀完了。
剛出門到了新城市,躲在賓館讀完一本書,而不是先出去看看風景。朋友在微信上說,好像你這出來是看書,不是旅游。
這都無所謂了。這里可以摘一小段,供欣賞:
“如果我們再談到寂寞,那就會更明顯,它根本就不是我們所能選擇或舍棄的事物,我們都是寂寞的。人能夠自欺,好像并不寂寞,只不過如此而已。但是,那有多么好呢,如果我們一旦看出,我們都正在脫開這欺騙的局面,在其間我們自然要發生眩昏;因為平素我們的眼睛看慣了的一切這時都忽然失去,再也沒有親近的事物,一切的遠方都是無窮地曠遠。”
雖然看不到窗外的風景,飛機上也是自有風景的。這次出行遇見了一個騎飛機的女孩兒,七八歲的樣子,一直在和過來送礦泉水的空姐強調她經常騎飛機。這小孩非常有趣,我看著她倔強的樣子,默默地在手機上按下了下面的文字:
說起飛機時,小女孩驕傲地
重復:我經常騎飛機
窗外一朵云飄過,是云上之云
乘務員提醒,飛機是用坐的
她依舊固執:我經常騎飛機
神情堅定得
仿佛在向小朋友說天上的故事
一旁父母責備的目光
沒有折斷她的倔強
在她的眼神中,我看見
那個大人不會理解的
騎著飛機乘風刺破云層的女孩
這個女孩,會讓我想起那個藏族導游的母親。八十多歲的老人是全村同輩人中第一個坐飛機的,從北京回來之后,享受了伙伴各種羨慕的目光。當別人問她坐飛機是什么感覺時,她抿起干癟的嘴,一臉認真又誠懇地告訴那些期待的眼睛:其實坐飛機和坐拖拉機一樣,一顛一顛的。自然村里的老人都不會相信,但是她依舊固執,每次別人問起時,她都會說“和坐拖拉機一樣啦”,也不顧他人古怪的表情。其實坐過飛機都知道,起飛和降落時,飛機確實會顛簸得厲害,平穩之后,坐飛機和坐起其他的交通工具區別不大。
不管是騎飛機的女孩,還是這個“坐飛機和坐拖拉機一樣”的老人,我都喜歡和佩服,喜歡她們的認真和可愛,還有骨子里的那股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