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的悼詞

還記得那些在迷霧中踽踽獨行的日子,手一直保持著握緊的形狀,盡管手心的溫度早已消散。就那樣沒有方向地在冰冷中徘徊,直到陽光把迷霧劃出一個小口,再慢慢彌漫進來。

—— 引

來到這座城市時正值八月末,陌生的環境和酷熱的天氣使得自己有些浮躁與不安。轉眼已是十月了,但秋季為什么還遲遲不來?聽好多學長說,撫順是沒有秋天的,我半信半疑。酷暑過后急劇下降的氣溫使我開始相信,這里真的沒有秋天。有點失落,畢竟最喜歡秋天的風了,不溫柔也不狂野,但足以吹走那三個季節里攢下的煩惱。某天上午,在寢室背倦了單詞,看到外面陽光大好,我便打算出去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莫言湖,在湖畔的椅子上瞇著,靜心一聽,風穿過樹葉的沙沙聲正從耳邊掠過。哈哈,這不就是秋天嗎!我趕緊用相機捕捉下秋天的痕跡。噓,撫順有秋天,這是個秘密。

在某個陽光碎了一地,往事也碎了一地的午后,我裹著厚厚的棉衣蜷縮在玻璃后面。沐浴在沉默的陽光里,我亦沉默得如同一只鑲嵌在千年琥珀里的昆蟲。我呆呆地望著窗外,任泛黃的記憶連同枯萎的落葉一起在謎一般的秋風里翻飛。

自習室的窗戶玻璃不甚干凈,上面沉積的污垢經陽光照射后,在我鋪放的白紙上投下點點暗斑。我不禁皺起眉頭,然后找來一張紙巾擦拭,以此來保持白紙的潔凈。但是擦了好久卻發現,我所做的只是徒勞無功,因為那些污垢在玻璃上沉積得太久了,早已成了玻璃的一部分。我只好干坐著,任暗斑隨時間的流逝在瞳孔游走,即使心里覺得不舒服但也無可奈何。

坐著坐著,便坐到了傍晚。太陽漸漸西斜,晚霞綴在眼簾。等回過神來準備收拾東西起身離開時,卻驚愕地發現白紙上怎么也找不到先前令人在意的暗斑了。

雪小禪說:“因了這執著,奔波于美麗人間,什么都曉得,什么都不曉得,歲月會把種種凄涼故事全隔斷,只剩下這單純的素色的心,屬于自己。”

我執意想要忘記所有發生過的不愉快,以留今后的歲月一片靜好。可不愉快偏偏在一次次的自我幻滅中茁壯成長為了一道無法釋懷的風景。還好,命運待我還算優渥,在我再也無力反戈之際,用時間來淡化記憶中的暗斑。至此,我也終于明白時間之強悍。忘記之容易,一如曾經為了取悅而發誓絕不會忘記般輕易。

我們一生都在悼念。今天悼念昨天,明天又悼念今天,直到有那么一天,我們由別人悼念。如果能在生命終結之前領悟,進而心如止水,那么于我們而言,生活便會如常綠的凈土,狂風無犯,秋寒不侵。

后來才感覺,無論你眼前有多大的困難,只要還能行走在陽光下,你便沒有理由說“幸福從不曾眷顧我,它總是和我擦肩而過”,因為陽光與幸福是一樣的溫度。如果有天你看到我在陽光下流淚了,別驚訝,因為那只是我幸福的另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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