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金瓶梅》第七十四回 潘金蓮變裝制服女 孟玉樓喧賓奪主角
西門慶玉皇廟打醮,整整也忙亂了一日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回來。
吳大舅等人也早早離去,倒是應伯爵這一群幫閑接連白吃了一日還不算,晚間又擺上一席;西門慶離開的時候還在吃個不休。
也實在難為了吳道官這些出家人,又要打醮又要奉承西門慶,還不能得罪了這一幫光棍。
似乎這個世界就是為無賴開啟了護佑模式,只要敢不要臉就無人能治。
再說西門慶一夜未睡,又困又乏,回來和吳月娘交代了幾句就走去書房,一躺下便呼呼大睡。
潘金蓮和李瓶兒聽說西門慶回來了,也趕到上房來。
吳月娘對李瓶兒倒是和顏悅色,說:“他爹飯也不吃去了書房,你把你家小道士穿上衣裳,抱到前頭讓他爹看看去。”
潘金蓮聽了也說:“我也去,我幫小道士穿衣裳。”
為官哥兒穿好一身道士服,潘金蓮就要抱過去;
吳月娘卻又開口說:“你叫他媽媽抱吧。你這衣裳不耐污。”
金蓮只好縮回手來,卻還是不甘心,跟著李瓶兒往書房去。
進門就見西門慶面朝里睡著,金蓮便道:“老花子,你還睡?你家小道士來請你來了。他大媽媽房里擺了飯,叫你去吃,只顧裝睡!”
西門慶困倦不已,根本聽不見,鼾聲如雷。
金蓮叫把官哥兒放在西門慶旁邊,她和李瓶兒一邊一個,看官哥兒戳弄西門慶,這般鬼混,即使西門慶困乏也被弄醒。
睜眼見了官哥兒穿著道士服,立刻眉開眼笑,抱在懷里,不住的和他親嘴。
金蓮罵道:“你那嘴頭子是干凈的?就來親小孩?吳應元你啐他,你問他昨晚在哪里耕地呢?就困乏成這個樣子,大白天的也困覺。讓五媽媽昨日白等了你,你就這么大膽?還不起來給你五媽媽磕頭!”
西門慶道:“昨日吃了一整夜的酒,到現在還頭昏昏的,睡上一會兒,還要到尚舉人家吃酒去。”
金蓮怪道:“你不去吃,不就成了?”
西門慶道:“人家好意相請,又送了帖過來,不去不好的。”
金蓮只好說:“你去就去,晚上早回來些,我等著你。”
李瓶兒在旁插口道:“大娘給你擺下了飯,又做了些酸筍湯,請你去吃飯。”
西門慶點頭出去了。
這一段很明顯的表現了吳月娘對潘金蓮冷漠,又表現出潘金蓮的心急。
吳月娘只叫李瓶兒抱了官哥兒去找西門慶,卻不說讓潘金蓮也去,自然有她昨日的余氣未消。
潘金蓮主動說她也要去,還幫官哥兒穿上衣服,伸手去抱,吳月娘卻又直接說不要她抱。
這樣的場景可以想象出潘金蓮的尷尬,可對西門慶的渴望讓她不得不忍受這些很明顯的排斥和打壓,很沒臉的跟在李瓶兒身后去了書房。
書中雖然沒有寫吳月娘看著潘金蓮離去的背影心里會怎么的鄙夷,可大約也可以想的出來。
距離現在沒有多久潘金蓮正面和吳月娘發生了沖突。
評論者都認為是潘金蓮在有意動搖吳月娘主妻的地位,可從這幾章來看,潘金蓮完全是在自衛反擊。
這幾日吳月娘明里暗里給了潘金蓮許多難堪,這些難堪旁人也可以看出來,大約在旁人眼里,潘金蓮這些時日沒有了西門慶的寵愛,又被吳月娘各種為難,狼狽的很像一只沒臉的小獸。
她們之間沖突的起點是吳月娘挑起的,并不是那日的那一件事,是這些日子一直在累積的情緒在那一日的爆發。
她們之間沖突的原因是吳月娘暗恨潘金蓮原來各種霸攔著西門慶!
若是別的女人身為小妾,自然知道無法抗衡正妻,大約都會選擇退讓,不再這么明顯的表露出對西門慶的渴望。
可潘金蓮不行,她離不開西門慶,或者說她離不了男人;她也深知想要真正在西門府站得穩,最需要西門慶的寵愛!
有了西門慶的寵愛她才有能力抗衡吳月娘,否則就是她低到了塵埃也根本逃脫不掉。
可潘金蓮的問題是:她是極度自私的,她從來不從別人的角度去想問題,只是一味的追求自己想要的。
就好像這一章里,西門慶明明是很累的,不管他是因為什么累了、困了,吳月娘會想著要他吃些東西,李瓶兒也會有些體貼,可潘金蓮不會!
她不會想到西門慶現在最需要的是睡一覺,不會因為西門慶還要去應酬而對他有一些關心。
她想的都是自己,從來沒有別人。
到了晚間,潘金蓮將?髻摘了,盤了個雙髻,把臉涂的雪白,將嘴兒抹的紅紅的,找了身紅織襖、藍裙子,扮作一個丫鬟的模樣。
將李瓶兒笑的前仰后合的,說道:“姐姐,你打扮起來,就是個丫頭模樣。我屋里有紅布手巾,替你蓋了頭,等我到后面對她們說爹又買了個丫頭,唬她們一唬,肯定就信了。”
春梅在前面打著燈籠,李瓶兒引著,剛走出儀門就遇見陳敬濟。
陳敬濟見了直接笑道:“我說是誰?這正是五娘做的事。”
李瓶兒叫道:“姐夫,你先進去對她們講爹又買了個小妾。”
陳敬濟笑著走到上房里,吳月娘正和楊姑媽、吳大妗子說話,陳敬濟道:“娘,你看爹叫薛嫂花十六兩銀子又買了人家一個二十五六歲,會彈唱的姐兒,剛剛讓人拿轎子送進來了。”
吳月娘不信問道:“真的?薛嫂怎么不進來給我說?”
陳敬濟也會說謊:“薛嫂怕你老人家罵她,送到門口就走了。”
楊姑媽道:“官人有這幾房姐兒也就夠了,又買來做什么?”
吳月娘氣道:“好奶奶,你管的了?有錢就是買一百個又有什么多的?俺們這些老婆也就是充個數罷了!”
玉簫往外走,要先看看。
只見春梅和來安打著燈籠在前走,李瓶兒在后面跟著,潘金蓮穿著紅衣裳,搭著蓋頭正走過來。
慌得李嬌兒孟玉樓都出來看。
玉簫走回吳月娘身邊來說道:“這個是主子,還不磕頭?”一邊說一邊將蓋頭揭走。
潘金蓮向前磕頭,卻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孟玉樓罵道:“好你個丫頭,不給你主子磕頭,還笑?”
吳月娘見是她也笑了:“這六姐成了精了!把俺們都哄得信了。”
孟玉樓道:“我是不信的,六姐平時磕頭,也學得那磕了頭再起來,倒退兩步才拜。”
楊姑娘說道:“還是姐姐看得出來,老身是信了。”
李嬌兒也道:“我也信了。不是剛才揭了蓋頭,她還笑,我都認不出來。”
正說著琴童抱著氈包進來說:“爹回來了。”
孟玉樓連忙對金蓮說:“你快藏到明間里,等他進來,我們哄他一哄。”
楊姑娘吳大妗子連忙出去,西門慶走進來在房里坐了,吳月娘看著他不言語。
孟玉樓開口道:“今日薛嫂送來個丫頭,說是你叫她送來的。你說你這么大個年紀,還有前程在身上,還要干這樣的事?”
西門慶笑道:“我哪里叫她買什么丫頭?你信那老淫婦哄你!”
玉樓道:“你問問大姐姐是不是?丫頭都領在這里了,你不信,我叫出來給你看。”
于是叫玉簫去拉來,玉簫不敢,只是笑不敢去又不敢不去,出去又回來只說:“她不肯來。”
玉樓故作生氣地道:“等我去拉,這么大膽的奴才?剛來就敢扭著主子,也是個不聽指教的。”
走到明間半響不出來,西門慶只聽里面說:“怪行貨子,我不好罵你!人家不進去,你只顧拉,拉得手腳都不著地。”
金蓮被孟玉樓拉著進來,西門慶在燈影下觀看了一番,才認出這個丫頭是潘金蓮扮的,頓時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金蓮走到一旁坐了,玉樓叫道:“好大膽的丫頭,新來乍到,就這樣缺少管教,大喇喇的對著主子坐著!”
月娘笑道:“趁你主子來家,你給他磕個頭吧。”
金蓮卻不磕,走到里間將頭上的簪子拔了,重新戴上?髻才出來。
玉樓又罵道:“好你個小淫婦,誰給你的話,你就敢戴上?髻?”
大家又笑了一回,擺飯來吃。
西門慶看向潘金蓮,見她打扮得俏麗丫頭模樣,不由得心動;
不住的向潘金蓮使眼色,金蓮也知道他的意思,離席走了,回到房里又重新摘了?髻,梳了雙髻,整治了一桌酒菜等著西門慶到來...
這兩日潘金蓮受了些氣,卻又古靈精怪地演了這場戲,將氣氛烘托得熱熱鬧鬧的。
就連吳月娘也笑了兩次。
這一段里其實孟玉樓是個重點,本來潘金蓮和李瓶兒說好了:潘金蓮蓋著頭不開口,開口的事情交給李瓶兒,遇到陳敬濟又交給他來插科打諢;哪知孟玉樓直接就搶走了角色,進屋后她好像司儀一樣主導著事情的發展,包括在西門慶面前賣乖,很是露了臉。
并且所有人都被騙過了,只沒騙過孟玉樓,她通過潘金蓮往日的磕頭動作就認出了她。
很能說明這是個很有心計,平時總是冷眼觀察的女人。
潘金蓮的這一場角色扮演很好玩,也很有效果。
她自然不是為了討吳月娘等人高興,而是為了讓西門慶見識她的另一面。
果然,西門慶也和現代人喜歡護士裝、學生裝之類的制服誘惑一樣,對她這套裝扮很有興趣。
潘金蓮的這場cosplay大獲成功,西門慶當晚就宿在了她的房中。
潘金蓮能把握西門慶在她屋里的每一次機會,只要他留在這里就一定有故事發生!
明天的章回里,讓我們看看他們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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