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她打電話,“你在哪?”
電話那頭支支吾吾:“我……我出差……”
“出差?!你這一個月出差也太頻繁了吧!說實話到底在哪?”
“我……我真的出差了,很近,明早就回去了!好了,我掛了!”
那邊已經傳來電話掛斷“嘟…嘟…嘟嘟……”的聲音了。
桑榆對著手機不免嘆了一口氣!她知道青嵐去了哪里,離著這個城市六十里地的鄰城,肯定是那里無疑的!以前她總是以此為借口,說是去出差,可每次都有同事很意外地告訴她,我在鄰城碰到青嵐了,她好像經常去那里呢!那時,桑榆不以為然,或許她真的是去那里出差,也或者只是路過。只是最近兩年,青嵐的這種隱秘行為越發的頻繁了,每次問她,總是含糊不清,蒙混過關搪塞兩句就把這事揭過去了。桑榆這才恍然,似有所悟,她所謂的出差,是什么……
桑榆從沙發上站起身,順手拿起一個毛毯披在身上。臥室里清黃的燈光在這初冬的夜晚絲毫感覺不到它的暖意,窗外黑透了的夜空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層薄毯,竟看不清楚了,窗戶上通過燈光反射出的自己的影子,她趴在自己的影子上面,雙手護罩著眼睛兩側,想看一看青嵐的車回來了沒有?黑漆漆的,零零星星的在路兩邊停放著幾輛白色的車,應該還有黑色的,紅色的,看不清楚。桑榆是真的很心疼青嵐,她外表一副颯爽英姿精明干練的御姐風范,可是內心卻極度敏感,極度認真執著,桑榆說她經常會被一個小女生莫名其妙的附了身。她們兩個是歡喜冤家,不打不相識,后來又莫名其妙成為了好姐妹,好閨蜜,緣分的凝聚力更是強大的陪她們走過了十幾個年頭。她們倆彼此知曉,可以吵得老死不相往來也可以好的促膝長談三天三夜,可是唯獨青嵐的執著,讓桑榆很是惱火,也很無奈。
桑榆結婚,青嵐也跟著她干脆在同一個小區買了房子,桑榆結婚那天,青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桑榆有種她不在乎她的錯覺,后來才得知這家伙竟偷偷地在同一個小區買了房子,她們倆這輩子是分不開了。青嵐經常開玩笑地對她說:“我就是你喝進嘴里的咖啡,苦的你吧唧嘴,但是你又離不了我,就等著一輩子自虐吧!”
凌晨5點鐘,桑榆再也熬不下去了,她匆匆洗漱了一番,交代好老公把孩子送到學校,開著車走了。老公抱怨,青嵐才是她的終生伴侶,自己是多余的吧!這時候,桑榆撒嬌抱著老公說:“她自己一個人在外地,不放心,這么多年一直單身,你那個表弟不是單著呢嗎?我把她叫回來改天約見一下……”老公一聽這個,很是上了心,的確也是怕了自己的姑媽三天兩頭的催促給他那個老表弟介紹對象啊!
高速路上,桑榆開著車,需要不斷地調動雨刷器擦拭車窗上的霧氣。她自己也記不清到底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跑了多少次了,竟都是托了青嵐的福,才有幸與這條高速路混出了人情味。 一想到青嵐,她不由得加快了油門,狠狠地捶打了一下方向盤,她恨不得立馬給她一巴掌,打醒這個“傻子”! 這個傻女人,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心結放不下?頻繁的去往那座城市,同一個地方,什么時候她才能徹底走出來,她在心里給自己畫地為牢,不許任何人去探望,也不主動去見外人,她把那個故事封鎖在心里,卻時不時跑到故事發生的地點去驗證它的存在性。她痛,她才是真的在自虐!
每次看到青嵐一個人坐在小區長凳上望著水池里的波紋發呆,桑榆拍拍她的肩膀,“怎么?颯爽的女將軍又變成小家碧玉啦?!”青嵐頭也不抬,只是說:“你不懂!”
“那你能不能跟我講講你的故事?這么多年,你一直緘默不語,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幻想癥!”桑榆好奇卻也不知如何才能撬開青嵐的月光寶盒。
“臭妮子,你就好好享受和你家老余的幸福小日子吧!何必因為我徒增憂愁呢?!”說完,青嵐拉起桑榆摟著她瘦軟的肩膀,圍著小區的中心湖景散步,談笑著昨晚喝醉的樣子。
青嵐對于自己的故事,從來都不肯說一個字。但是這么多年她卻一直孑然一身,從不談男朋友,桑榆給她介紹多少個,她都逃之夭夭。于是桑榆心里隱隱覺得或許她心里的故事是和一個人有關。
ETC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桑榆知道她應該馬上就能見到青嵐了。不出意外,她還是在老地方。大約二十多分鐘以后,青嵐的車很守約的出現在桑榆的視線里,長舒一口氣,“還好這家伙規律性挺強,比冬天會降雪的大自然定律還要準確無誤!”一幢20多層的灰藍色寫字樓,走進寫字樓大廳,前臺小姑娘朝著桑榆微微一笑,
“姐,你來了!你朋友在那邊,我給她沖了一杯咖啡。”
“嗯,謝謝!”
桑榆轉過頭,在大廳的右邊青嵐一如往常坐在沙棕色皮面沙發上,低著頭,消瘦的下巴藏在深灰色的圍巾里,手里捧著咖啡,還在冒著熱氣。桑榆坐在她的旁邊,手指摩挲著她細軟的染了亞麻青色的頭發,看她憔悴的樣子心疼不已,定是又一晚上沒有休息,
“你又在這里坐了一夜?……咱們走吧!”
青嵐慢慢抬起頭,兩鬢散落下來兩束頭發,眼睛里還有昨夜遺留的淚痕。
“沒有,我只是路過這里,我出差……”青嵐意識到自己再也難以繼續她的謊言了,她也許不想再對桑榆隱瞞什么了,也許她這一次突然想開了,從她的牢房里自己主動走出來了。
“小榆,你怎么不罵我了?你罵我吧,你罵我,我心里會好受一點!”
這一次青嵐突然就卸下了自己的偽裝,就像黑夜突然撤走了黑幕布,天空又恢復了它白日里的蒼藍。她肆無忌憚地趴在桑榆懷里痛哭著。
“傻瓜,你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干嗎要這樣折磨自己?你到底怎么了?你這樣子,我該怎么辦?”
桑榆訓她罵她,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水滑到嘴邊。又一想還是讓她哭吧,盡情地哭吧!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最好能一次性哭完,以后就不用再這樣了!
未完待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