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習錄二十一
陸澄問:“圣人的知識廣博,善于隨機應變,好像無所不知,難道是因為圣人已經把全世界的知識都學到了?”
王陽明說:“圣人不可能掌握全世界的知識,這一點圣人和普通人一樣。
打個比方說,圣人的心像一面鏡子,任何東西放在這鏡子前,這東西都會被原原本本照進鏡子里。但是沒有東西放在鏡子前,鏡子里也空空如也。
也就是說,圣人的心是現實最客觀的反應罷了。
圣人不可能知道全天下的知識,就像鏡子不可能一下子照映出全天下所有的東西一樣。
如果按照后人歪曲的那樣理解——圣人通曉了所有知識,那么周公制作禮樂教化天下,周公前代圣人堯舜為什么不制作禮樂呢?孔子刪述《六經》以教育萬世,孔子的前代圣人周公為什么不這么干呢?
由此可見,圣人做什么事,取決于他當時的人生經歷,圣人也有掌握不全的知識,圣人也受時代的限制。
圣人之所以是圣人,取決于他的心比普通人的心更明亮(用“格物”格除了私欲的蒙蔽,私欲好比鏡子上的污漬),能夠原原本本照映出客觀現實(更能實事求是)(比如有人被欲望、憤怒左右,無法判斷實際情況,這欲望和憤怒就是私欲)。
當一個人不被情緒所左右,不被私欲所蒙蔽時,無論遇到任何新情況、新知識,都能更容易一眼看穿客觀本質。
所以學者學習之前,首先要有個‘明’的功夫,也就是前文說的格物的功夫。‘明’的功夫做好,就不怕遇到了新情況,新知識,而束手無策,‘明’的功夫做不好,讀再多書,學再多知識,也仍是糊里糊涂、手忙腳亂。”
陸澄問:“那程頤先生說的:‘萬事萬物的道理在最原始的狀態下就已經具備了。’該怎么理解呢?”
王陽明說:“這說法本來沒錯,世人沒好好理解,也就有了誤解。”
這一節還是對“格物”的討論。格物是一個動詞,是一個行為,不是一個狀態,而且是針對學習者自身,向內的改變。學懂《心學》的人仍舊和原先一樣,該平庸還是平庸,該普通還是普通,因為《心學》傳授的是一系列方法,只有照著方法下苦功實踐,才能有所成。就好比沒有人能看兩個游泳教學視頻就學會游泳,也沒人能看兩個拳擊教學視頻就成了拳擊高手,都要經歷苦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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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圣人應變不窮,莫亦是預先講求
否?
先生曰:“如何講求得許多?圣人之心如明
鏡,只是一個明,則隨感而應,無物不照,
未有已往之形尚在,未照之形先具者。若后
世所講,卻是如此,是以與圣人之學大背。
周公制禮作樂以文天下,皆圣人所能為,
堯、舜何不盡為之而待于周公?孔子刪述
《六經》以詔萬世,亦圣人所能為,周公何
不先為之而有待于孔子?是知圣人遇此時,
方有此事。只怕鏡不明,不怕物來不能照。
講求事變,亦是照時事,然學者卻須先有個
明的工夫。學者唯患此心之未能明,不患事
變之不能盡
曰:“然則所謂‘沖漠無朕,而萬象森然已
具⊕者,其言何如?”
曰:“是說本自好,只不善看,亦便有病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