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月解典耀天極
卻說到了日月解當天,陽光穿透古老的殿檐,灑落在廣場青石上,整個道觀幾分莊嚴,幾分神秘。廣場中央,一座由白玉雕琢而成的祭壇巍峨聳立,香火裊裊,仙氣四溢。
眾弟子們早已按班排好,統著青色道袍,頭戴方巾。連郁興也不是往日的白衫打扮,而是跟眾師兄弟一樣裝束。葉慶、安俊材、郁興、莫鶯語、竇半蓮、趙明達和其它弟子,肅穆和虔誠溢于言表。
任良弼站在隊列的最前端,身姿挺拔如青松,仿佛能頂天立地。
此刻考驗終于到來。準備已久的劍法與馬術在他腦海中默念,在他的肌肉中涌動,在他的氣脈中生發。不知天極仙翁是否已然臨空,接受長老們和眾弟子的祈禱,是否已經準備好觀看他的表演。
任良弼微微仰視著天空,仿佛在尋找天極仙翁的影子。微風拂過,輕吹他的青色衣袂,腰間古劍與日光相撞,金光閃爍。任良弼想著身后的同修也許在注意著自己的表現,遂故作鎮定。他暗自握緊劍柄,呼吸間仿佛都在積蓄力量,指尖因用力而不自覺地微微發白。
鐘聲悠揚,回蕩在山谷之間,如天籟之音,引人神往。眾弟子在各自師父的引領下,依序步至祭壇前,雙手捧著香火,虔誠無比,臉上洋溢著對仙翁無盡的崇敬與感激。香火裊裊升起,與晨霧纏綿交織,繪就一幅朦朧而莊嚴的畫卷,仿佛人間仙境,令人心曠神怡。
掌門人白牙,一襲白衣,宛若雪中仙人,超凡脫俗,緩步上前,立于祭壇之前。他袖中取出一枚日月仙訊符,此符晶瑩剔透,蘊含天地之奧秘。白牙口誦真言,雙手捏訣,指間流轉著淡淡靈光,隨后將符咒輕輕一揚,拋向半空。
日月仙訊符在空中驟然綻放,光芒萬丈,與天地間的元氣產生共鳴,熠熠生輝。符咒之上的符文閃爍著耀眼的金光,彼此交織,形成了一個玄奧莫測的法陣。霎時間,符咒化作一道流光,劃破長空,直沖云霄,氣勢磅礴,震撼人心。
眾人仰頭而望,只見天際之上,一個巨大的光影緩緩顯現,光影之中,似有仙翁之形,慈悲莊嚴,仿佛在回應著白牙的召喚。此景此情,令在場眾人無不心生敬畏,對仙翁的信仰愈發堅定。
任良弼站在隊列之中,隨著眾人一同仰望那令人震撼的光影。他的目光緊鎖那片光芒,敬畏又激動。
白牙代表眾人高聲誦讀祭文,其聲洪亮悠遠,仿佛能穿透云層,直達天際。祭文帶去對仙翁的崇敬和祈求,以及對天極觀未來的美好祝愿。隨著白牙的聲音落下,光影也漸漸消散。隨后天象驟變。原本高懸于空的太陽突然變得更加耀眼,仿佛要照亮世間的每一個角落。而與此同時,在天空的另一側,一彎上弦月也隱約顯現。日月同輝的奇景吸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注意。
任良弼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走向廣場中央。那里有一匹駿馬,通體烏黑,四蹄踏雪,神駿非凡。
眾人的目光陸續聚焦在了任良弼的身上。
任良弼一個輕盈的翻身,穩穩坐上馬背,挺直腰桿,目光如炬。
他拔出腰間古劍,指向天空,猛地一揮,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馬兒仿佛感受到了任良弼的意圖,揚蹄長嘶一聲,便如離弦之箭般飛馳。
任良弼在馬背上演練馳風劍法,凌厲而精準;他駕馭著馬兒疾馳、驟停、轉身、跳躍,動作嫻熟,行云流水。
青鋒劈裂晨光處,蹄踏風云成陣。
腕翻星斗,腰懸雷火,寒芒生暈。
驟挽天河,倒傾銀漢,玉龍飛遁。
正回馬挑月,弓身掃日,乾坤轉、陰陽認。
誰識前日孤憤?把龍鐔、磨成鋒刃。
汗融法袍,血凝鞍轡,九霄堪問。
今借長風,馭光追電,破空留印。
待收韁駐影,金烏玉兔,照征袍振。
清風拂過,花香陣陣。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出現了一抹淡淡的云彩,云彩漸漸匯聚,形成了一幅奇異的圖案,仿佛是某種古老的圖騰。
任良弼完成最后一式,穩穩收回古劍,并勒住馬兒。整個廣場掌聲雷動,歡呼雀躍。不知何處傳來音樂,悠揚而神圣,仿佛來自虛空。音符跳躍,如奏天籟,洗滌人心。
感激與激動涌上任良弼的心頭,只因那祥云與音樂或就是天極仙翁的回應,只是不知其義,亦不知自己是否有緣從仙翁口中得出九鼎會的復興之道與自己身世之謎。
樂罷,日月恢復了平日的光輝。不少師兄弟紛紛圍上前來,或興奮地拍著他的肩膀,或高聲呼喊著他的名字,以示祝賀。而女弟子們卻普遍稍顯矜持,只是歡喜鼓掌。
任良弼沒受到過如此熱烈的恭維,不知所措,只是笑著連聲道謝。
人群漸散,白牙緩步上前,滿意笑容溢威面。他伸出右手,輕拍著任良弼的肩膀,贊許道:“良弼,你今日的表現著實令人刮目相看。這段時日以來,你的劍法大有長進,而今日之演練,更是讓我見識到了你劍法中的新境界,實乃可喜可嘆。”
聽到夸贊,任良弼思及前些日子,不斷苦練,揣摩劍法精髓和馬術要義,終見今日成果,心中暖流涌現。
“謝謝師父。”任良弼恭敬地鞠躬,表達感激之情,“是師父的悉心教導和嚴格要求,才讓我有今天的進步。我會再接再厲,提升修為,為門派爭光。”
白牙微微頷首,目光中透露出對任良弼的期許:“良弼,你身懷無限潛力,望你能堅守對修行的熱愛與執著,不斷攀登高峰。隨我來吧。”
? 飛渡盤啟遠行志
白牙帶領著任良弼來到了大殿。案臺上,一塊精致圓盤首先映入眼簾。
“良弼,這是飛渡盤,”白牙指著圓盤,聲音中透露出幾分威嚴與自豪,“它能夠助你跨越高山、深谷和河流。今日,我便將它賜予你,作為你此次出色表現的獎勵。”
此言如平地驚雷,震徹任良弼的心扉,他感覺仿佛雙手都在發顫——這豈非天助于他,仿佛那遙遠的涇鶴州已經開始等待他的到來!
他快步上前,顫抖的雙手輕輕捧起飛渡盤,只覺觸感溫潤,自掌心,遍全身。
飛渡盤上,符文雕刻繁復而古老,似乎蘊以神秘力量,中央鑲嵌著一顆顏色變幻莫測的寶石,時而深邃如藍,時而耀眼如綠,如同活物般靈動。圓盤的邊緣光滑圓潤,幾個小巧的掛鉤點綴其間,更添幾分精致。
“多謝師父厚賜!”任良弼的聲音在顫抖。他再次深深鞠躬,對師父的感激已讓他眼眶濕潤。
白牙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飛渡盤雖好,但使用之法亦需謹慎。來,我且將使用方法傳授于你。”
說著,白牙走到任良弼身旁,開始詳解:“使用時,需先向寶石滴上一滴鮮血,與飛渡盤血脈相連。眼望你想要到達之處,記住眼前畫面。隨后閉目凝神,默念我即將傳授于你的古咒,集中精神,將意念與飛渡盤融為一體。想象著剛才所看到的畫面,飛渡盤自會感應,助你跨越障礙。”
任良弼聽得入神,將白牙所傳授之法熟記于心,不時點頭。待白牙講解完畢,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一試身手。
“師父,我現在可否一試?”
白牙點頭示意。任良弼便將飛渡盤平放在大殿的地面上,按照白牙的教導,咬破手指,將一滴鮮血滴在寶石之上。寶石瞬間吸收了鮮血,散發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任良弼看向大殿門外的空地,記住門外的畫面,隨后閉上眼睛,默念白牙傳授古咒。他感到一股溫暖的力量從飛渡盤中涌出,迅速包裹他的身體。他仿佛置身于一個奇妙的空間,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遙遠。
“想象著你要到達的地方的畫面……”白牙的聲音在任良弼耳邊回蕩。
任良弼集中精神,想象著方才所記住的畫面。漸漸地,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輕盈,脫離地面的束縛。當他再次睜眼,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大殿之外的空地上,飛渡盤亦一起靜靜躺在他的腳下,仿佛從未移動過一般。
“成功了!”任良弼驚喜地喊道,他再次走進大殿,看著白牙,眼中滿是激動與感激。
白牙微笑點頭,眼中滿是贊許:“很好,良弼。記住,飛渡盤雖好,但修為與本領才是根本。不可過于依賴外物,而忽視了自身的修煉。”
“弟子謹記師父教誨。”任良弼恭敬地回答。
任良弼托著飛渡盤,走出大殿,走在天極觀的小道上,充滿了愉悅。
他走上一片草坪,坐下身來,將飛渡盤放在身邊,躺了下來,雙臂展開,微閉雙眼,看著天上云影。
這時,他在發覺自己已經心力交瘁,只是這幾天的大事讓他一直無暇顧及罷了。所以現在,他什么也不想管,只愿這樣躺著。
臥看殘陽沉碧沼,身化青蕪小。
云影過眉峰,倦鳥歸時,馱得流光老。
袖中寶鑒生幽皎,照盡天涯道。
忽有晚風來,吹散浮名,散作流螢繞。
俄而睜開眼,任良弼才發現自己方才睡著了。此時天空已經不如先前明亮,身上的疲憊減少了很多。
他抱起飛渡盤,站起身,回到了青松院自己的房間。順利完成日月解,此等好消息應告訴父母,且看他們如何欣喜。而修煉之事,他一刻也不愿多想,且在家里好生休息一番。
念及此處,他便將飛渡盤裝進自己的大木箱,下山歸去。
? 暗隱九鼎誓無聲
任良弼的腳步聲在青石板上回蕩,推開熟悉的木門時,正看見任文成反復摩挲著書頁邊緣。泛黃的書卷始終停留在"明哲保身"那章,紙角已被摸出毛邊。廚房飄來的炊煙突然急促晃動,任母舉著沾滿面粉的雙手沖出來,圍裙帶子松垮垮垂在腰間。
“可算回來了!”任母的嗓音帶著二十年未改的鄉音,“今早你爹把香爐都打翻了三次,非得說炷香插不直會沖撞神靈。”她胡亂在圍裙上擦著手,眼角紋路隨著張望的動作層層疊起。
任文成啪地合上書,布滿老繭的指節敲在“安分守己”四個字上:“大典...那個,觀主可曾說流程改動?你的劍術……當真沒出差錯?”他枯瘦的手掌按在藤椅扶手上,青筋隨著追問突起。
任良弼望著父親袖口磨白的補丁,喉結滾動。九鼎會的誓詞在舌尖發燙,出口卻成了溫馴的應答:“上場與平時練劍一般無二。孩兒按赤火長老以前演示的,三十六式連招完完整整。”
任母端來湯碗時,陶勺在碗沿磕出細碎的聲響:“娘特意去后山挖的野藕,燉了整宿呢。”她枯黃的手指繞著衣角打轉,終于憋不住問:“那些個長老……沒挑你禮數罷?”
“孩兒連上馬時衣褶的垂落方向都反復練過。”任良弼舀起半透明的藕片,想起昨夜在青松院繪制的九鼎陣圖。湯勺突然被父親布滿裂痕的手按住。
“下月的心魔幻境……”任文成從懷里摸出油紙包,層層展開是發霉的護身符,“當年你陳叔祖參加試煉,回來就咳了三年黑血。”他抖落符紙上的香灰,“若觀里要派你去,爹替你求個安全的秘境……”
任母突然打翻鹽罐,晶粒在桌面鋪成星圖:“娘聽說幻境里會現出人心最怕的物事?”她慌亂地用手攏著鹽粒,“弼兒若見到那年發大水的場景……”
“爹娘不必憂心。”任良弼將九鼎會的謀劃咽回腹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里暗袋——那里本該放著飛渡盤的密鑰,“孩兒只求穩扎穩打,像爹說的‘不求出彩但求無過’。”
夜色漫過窗欞時,任良弼望著雙親佝僂著收拾碗筷的背影。母親正把剩湯仔細封進陶甕,父親則對著《保身箴言》的某一頁反復點頭。他摸向空蕩蕩的腰間,只有天極觀的平安符在輕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