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天，真是冷的不打一處來。秋風陣陣，陣陣入骨，走的站的坐的。三木喝了一杯又一杯熱水，希冀能驅走一些寒氣。然而，除了明顯增多上廁所的次數以外，毫無幫助。三木只好籌劃著，中午吃些熱乎的飯。
單位附近有不錯的選擇，三木在飯點到來時，沖了進去，甩著口水來到了這家店，他家的飯一年四季都顯得簡單。兩個聯排的煤氣灶。一個烤爐。主營砂鍋，還有一些烤肉串。這無論在夏天還是冬天，都是三木的最愛。
"老板娘，來個老三樣"
"好嘞！"
三木是這兒的常客，老板娘熟練的架起砂鍋，放入各種蔬菜，點上調味料，安頓好一切后，又在烤爐上放了幾個肉串和幾個豆腐串，數量，老板娘已經熟稔，撒一把濃重的辣椒面，這是三木的口味。
幾分鐘，三木就吃上了熱乎乎的砂鍋，又燙又辣，三木吧砸著嘴巴，不時的抹一把額頭的汗，這滾燙的辣道，讓三木感到無比舒暢。看著眼前吃了一半的飯，三木陷入了沉思，他到底還是琢磨不透，笑盈盈的領導，心里是怎么個盤算。
三木初來乍到，對單位的一切還是懵懂霧水，他甚至還分不清每個部門的領導。安全起見，對于年長的，都報以謙和真誠的態度。這一天，電梯門外，和三木并排的，是一位帶著眼鏡，頭發有些花白的長者，三木刻意的退后一些，站在了一側，當電梯門開時，他微笑著謙讓，這位長者顯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點頭一笑。
辦公桌上待辦的文件摞成了小山，三木翻看著，安排會議，聯系客戶，催問款項，活動安排等等，今天，特別重要的一件，是協調另一部門，共同上報一份報告。三木忐忑的聯系了對方部門的領導，K主任和善的請他去辦公室談。
進門落座，轉椅上，k主任正叼著煙嘴，透過煙霧，三木看到了一份熟悉。
"是你啊，小伙子"
"哦，原來是您"三木嘴笨，不會借機獻上幾句漂亮話，想著電梯上的一面之緣，覺得今天會一切順利。
"說吧，怎么回事"
三木簡單說明情況，匆忙拿起提綱，"這是報告的大概內容，需要咱們部門能配合出一些數據。"
K主任緩緩接過提綱，瀏覽了片刻。
"哎呀，這個，我看不是那么簡單的，時間這么短，這搞這么多數據，你覺得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沒？"
"這個.."三木沒有想到，話題會這樣開始，這是在考驗他嗎？
“您看，這些數據，下面的子公司，肯定都有，咱們能出面要一下就行”
“你是說，讓我給他們打電話？”K主任斜著眼鏡，若有所思的盯著三木。
“應該是可行的吧，都是您這兒分管的”三木想說的是，都是你自己管的地盤，一個電話不是很容易完成嗎。
“不是我不給你打，你看，電話是可以打的，問題是，再傳給二傳手，再去各地方搜集，這樣來回，什么時候能要回來？”
三木覺得，k主任總是想得過于細致，事情沒有開始之前，已經把若干路障設置好。
“要不，咱們打一個試試？”三木試探著。
“來，咱們試一個”
“張主任，有這么個事兒，公司要出個報告，需要一些數據，你看，咱們能提供一下嗎？”
“我在外出差，告給小劉準備吧”
放下電話，K主任眼里飄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情緒。
“你看，不是不給你打，踢給二傳手了。這么打下去不是個辦法，我知道就是這么回事，打別家還是一樣”
K主任點了一支煙，咳咳咳的干咳了幾聲，他拿起水杯，接了少許涼水。微微潤了潤嗓子。
“這樣，你先坐一會，我去趟洗手間，一直忙的”
三木尷尬的坐在這里，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可又說不出來。他無聊的打量著桌上的水杯，透明的玻璃杯好像被水垢模糊了不少，樣式不夠剛烈，看上去倒有幾分秀氣和嬌小。
“哎呀，真是忙，上廁所的時間都沒，讓你久等了”
“沒事沒事”
此刻，電話鈴響了，k主任大聲的接著電話，毫不避諱旁邊的三木。
“又是通知明天開會的，每天就這么忙，接著咱們得事兒，你看，我覺得這不是辦法，我可以一個一個打，可是怎么落實？一個推一個，你什么時候能拿到數據？"
三木聽著K主任的分析，句句在理，又好像都在為三木考慮。
"你看，我給你想個辦法，最有效的，還是召集一個會議，讓下面的人都上來，現場辦公。"
三木聽著，越發佩服K主任的智慧。
"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事情得想個周全高效的辦法是不是？行了，回去吧，和你們領導匯報一下，我能做的都做了"
三木看看時間，兩個多小時過去了，事情一點沒辦成，悻悻的回了辦公室。心里就像被捏了一把，說疼不疼，說不疼還難受，怎么難受，還真說不上來。
砂鍋面見了底兒，三木嚼著最后一個肉串，有點柴，隔了一下嘴。他拿了幾個牙簽，剃了剃，他還沒想好，該怎么跟領導匯報這個稀里糊涂未果的事兒。
2
辦公室里，三木跟領導如實匯報，事情有難度，落實不下去。領導沒說什么，拿起電話，打給了更大的頭兒。
"明天一早，開會，整理一份名單，經理辦負責通知"
"對了，k主任那邊，你通知一下，讓他參會"
三木迅速準備起來，名單提交經理辦。他撥通了k主任的電話。
"k主任您好，明天八點，經理辦會議，胡經理主持，z主任邀請您參會"
"明天一早？你也聽見了，我還有個會。"
"哦，那您看時間，您安排吧"
"這么點兒事，還用驚動胡經理？我去干什么？這就沒我什么事情啊！"
三木被k主任的話弄得一頭霧水，幾分鐘前，那個和善的k主任，曾建議召開一個會議，他認為這個事情很有難度，唯有采取有效的辦法。三木看看時間，距離他和k主任的談話，十分鐘不到。
"哦，那您根據時間安排吧，給您添麻煩了"三木尷尬的不知該如何結束這個對話。
嘟嘟嘟。。。電話已經被掛斷。
三木出神的望著電話，覺得剛才的k主任無比陌生。
"k主任說他明天一早還有一個會"
"由他去吧"z主任面無表情，喝了一口茶。茶杯放在桌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三木整理著明天的會議材料，擬列著所需要的數據。三木想，這總共涉及不到十個數據，卻好似推倒十坐大山一樣困難。
3
會議室里，子公司的負責人一一到齊，胡經理說明情況，并強調這份報告的重要性。要求各家務必高度重視，在今天下班之前，將數據報回。
"我們報給哪兒？"
"報給k主任吧"
"沒問題，我這兒一定負責把大家報來的數據整理好，第一時間給了z主任"
三木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才發現，k主任竟來參會了，那和善的面容依然浮在臉上，堅定與配合的神情，讓胡經理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那咱們就這么定了，我還有別的事，你們在這里具體對接一下"
胡經理匆匆離開了。
z主任也要離開，卻被k主任叫住了。
"z主任，你看下午幾點咱們弄好？也不用下班前，拖拖拉拉的，具體到幾點，我現在就安排，大家全部完成。"
"那就四點，具體和三木對接就行"說完，起身離開。顯然，他沒有興趣，繼續這個聊天。
"下午四點，咱們說好了，到時候我和你聯系啊三木"k主任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不對。
"嗯，沒問題，您隨時聯系，我隨時過去取"
k主任沒說什么，囑咐了子公司的負責人幾句，也離開了。
三木看看時間，會議差不多持續了十分鐘。一邊收拾著會議室里的茶杯，一邊，三木體會著k主任的話，他沒有聽到話外音，可是總覺得k主任不會這樣不計前嫌。畢竟，他說不來參會的，他昨晚還在抱怨三木，把小事做大。
4
三木忐忑的坐在辦公室，整個一個下午，他都在等待四點的到來，似乎在做好準備，迎接一場暴風雨。可是，哪里會有什么暴風雨，胡經理親自主持的會，k主任是拍了胸脯表了態的。子公司的負責人也一應到齊。事情的發展，應該是一帆風順才對。
三木倒了一杯開水，等待水涼的過程，不自覺的又跑了神。
這份報告，事關下一個投標，一周前的經理會上，已經全面布置和分工。z主任負責總起草，k主任來配合。明天，三木必須提交。這也是z主任安排會議的原因，再拖下去，報告無法提交，所有的責任，不是三木來扛，z主任是交代不了的。
三木吹了吹杯子上的熱氣，抿了一口水，干燥的口齒，唯有這滾開滾開的水，才能消解。三木連日加班，現在才覺得，寫報告的工作比起溝通，要容易百倍。起草工作沒用了三天，溝通了兩天卻未見結果。
三木看看時間，四點差不多到了。電話很準時的響起來。
"數據整理的差不多了，還差一家，再等等，弄好了我派人和你聯系"
三木聽著k主任理直氣壯的聲音，無可辯駁，他知道，總會有什么幺蛾子，果然。
"好的，我等您的電話"
明天八點，報告要放在z主任的案頭。三木預感，今天要加班了。z主任安排了上午的會議，就去省里開會了，三木也沒有機會，匯報這個事兒，只能自己氣不打一處來，說好的四點，說變就變，會上表的態，是做給胡經理看的嗎？
三木無奈的等著，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眼看飯點兒到了，三木做好了鏖戰的準備，先去填飽肚子吧。
"老板娘，米線，肉串"
"好嘞"
三木想熱乎乎的吃頓飯，澆一澆心里的拔涼。
"你在哪兒，快給z主任回電話"三木的手機上，z主任急切的短信連發了三次。
三木本能的冒起火來，k主任，分明是有他的手機號的，還繞這么大圈子，z主任這么急火火的催促，不知k主任又說了什么話。
三木淡淡的回復，這就聯系。
三木撥通了k主任的電話。
"三木，我已經安排T組長和你對接，他們正在加班準備，你不要亂跑，隨時聯系你"
三木無語，嗯了一聲。他還以為，有什么天大的事兒，繞了一圈，無非是讓z主任知道，任務艱巨，他們正在加班，三木卻不知去向。按照三木的推測，這個任務，在四點甚至更早之前，已經完成，畢竟，子公司的人是在胡經理面前要表現的，可直到現在，三木也拿不到數據，唯一的可能性，三木懶得繼續想下去，他不想揣測人性的弱點。
三木吃著熱乎乎的飯，狠狠地啃著肉串，做好了熬夜的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