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了解我們心目中的家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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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家駒(1962.6.10~1993.6.30),中國香港男歌手、原創音樂人、吉他手,搖滾樂隊beyond主唱及創隊成員。1983年黃家駒以歌曲《大廈》在香港歌壇出道;同年beyond樂隊正式成立,黃家駒擔任樂隊的主唱。1988年發行專輯《秘密警察。1989年黃家駒作曲的《真的愛你》獲得十大勁歌金曲以及十大中文金曲獎。1990年憑借《光輝歲月》獲得十大勁歌金曲最佳填詞獎。1992年發行專輯《繼續革命。1993年獲得第16屆十大中文金曲獎追頒的“無休止符紀念獎”黃家駒有獨特的沙啞嗓音,對尾音的顫抖式處理成為他的標志。他擅長詞曲創作以及吉他彈奏,beyond在1983年到1993年這段時期發表的大部分音樂作品均為黃家駒作曲及主唱。1993年6月24日,黃家駒在日本參與某綜藝節目期間意外受傷,留醫六天后于6月30日逝世,終年31歲


是生和死的輪回


在廣州演唱會,我遇到一對香港歌迷,他們是夫婦,三十六歲,趁休假跟隨著BEYOND的巡回演出。

這支樂隊對他們來說,是滲入生命歷程的信仰,信仰能以很多種方式出現,或者是一個人,或者是一種精神,又或者是一件物體,影響你的意念,能讓你執著。

BEYOND,曾經在很多人的青春里讓我們記得理想光輝,但我們更多感觸在歌里,而不象香港歌迷是和BEYOND一起成長,一起走過很多特別的日子,他們心中的BEYOND也比我們具體真實。

很多人喜歡《情人》,這是BEYOND去日本后送給歌迷的心聲,那首歌是悠揚的,不是哀傷的。

你能聽懂家駒唱著“我的心如水,你不必癡醉”的灑脫嗎?能聽懂“你可知誰甘心歸去,你與我之間有誰”的無奈嗎?有誰?有著誰也逾越不了的娛樂圈游戲規則。

家駒從日本回香港舉辦的音樂會里曾對歌迷講過一段話:

“常有人問我們,為什么去那么遠,那邊的人很厲害,你們怕不怕?其實我真的很怕,你們知道日本仔很厲害的。我們去那么遠,為了很多東西,為什么有這樣的沖動和勇氣去那么遠的地方,發表我們的音樂,面對外面很多高水準的樂手和一些很難打進的市場,是因為香港有一幫很支持我們的歌迷,很多歌迷擔心我們去了日本不再回來我們怎么會不回來?最重要的是能夠去日本發展的勇氣也是源自你們這么多年來的支持,對不對?不論去多遠多遠,我們最后都是回到這里,最后最后我們都是香港的樂隊。”

說這段話后家駒唱歌的聲音有些發抖。

我沒有這種共同度過的日子,只能籍著記憶和回望,寫寫時空錯位的感嘆。

亦哭亦笑,亦狂亦俠


用“不是人間富貴花”起題時想起寫這句詩的納蘭性德,發覺他跟黃家駒有些有意味的關聯。

納蘭性德,滿清第一詞人,出身顯赫世家,深受康熙器重,享盡榮華富貴。

黃家駒,來自普通家庭,放假要在父親的工場打工,買一把吉他的錢存了兩年,一生不知榮華富貴,即使是最風光的時候。

兩人長在完全不同的環境,過著完全不同的生活,卻有兩點完全相同,都是31歲英年早逝,一生追尋著精神自由。

出身顯貴的納蘭性德有高處不勝寒的寂寞,有一雙看透官場名利的眼睛,希望不是人間富貴花,過淡泊的行詩日子。

真正“不是人間富貴花”的黃家駒,在凡塵俗世輾轉,希望自由自我,永遠高唱我歌。

這樣的理想無法尋覓,他們同樣落寞。

詩詞和音樂有很多相通,一樣追求音律的優雅,一樣會慷慨激昂,也會傷春悲秋,清淡意境一樣余香滿口。

熱愛詩詞音樂的人,多半有顆善感的心。

所以精通騎射,身為一等侍衛的納蘭性德吟出格高韻遠的婉約小詞,一字一句,深入心髓,所以樂觀如斯的家駒也難免在某個時刻感覺孤獨,寫出些或深或淺的寂寥淡愁,如清晨薄霧,若隱若現。

91年演唱會唱《誰伴我闖蕩》,家駒低頭彈吉它,無法看到眼神,冷清的旋律流出,那么多人在,他是孤單的。

93年香港不插電演出,家駒叫大家靜下來,還是那把黑色木吉它在手里,由遠漸近地飄出一段音樂,他臉上沒有神情,可以用來形容的詞是沉默。

那是一段怎樣的音樂?我曾經用鋼琴演奏,但彈不出家駒隨手拈來的寂天寞地,如在夜色沉沉的曠野,零散幾顆星光,只有自己,可能是在懷念,可能是在漂泊。

在《喜歡你》的MTV中,家駒一步一步走下樓梯,看著喜歡的人轉身而去,那種眼神,我絕對不信能演出來,這樣的神情在其他視頻沒再見過。

那刻家駒想的是什么?當時的他如此年輕,滿帶稚氣,眼眸有光芒,是淚嗎?

從沒見過家駒的眼淚,僅在《莫欺少年窮》片中,每天只知拼命賺錢養家的他站在陽臺邊,夜色里響起《誰伴我闖蕩》,當他為妹妹戴上帽子時,眼里有淚光。

解讀黃家駒1


眼淚對他來說,要怎樣才肯流出?我們永遠不會知道。

演唱時家駒一向較少動作,多是靜靜地站著,眼神常落在很遠,不知看什么,但只要他一笑起來,如灑滿陽光,溫暖真摯。

家駒一直笑到最后,跌下去前幾秒回頭看的時候還在微笑,生命就這樣定格了。

在我心里,香港除了黃家駒,只有小龍女陳玉蓮,郭靖黃日華笑出這種清澈。

他們都不適合娛樂圈,所以黃家駒永遠離開,陳玉蓮隱居他鄉,黃日華歸于沉寂。

初聽《海闊天空》,我沒能力理解里面的冷寂豪邁,扔在一邊不聽。那時讀初中,我的身邊充滿鮮花,我對家駒也一無所知,到了能體會,有種蒼涼刺入骨髓彌久彌深。

大學時很少記得BEYOND,那時我很憂傷,什么都記不起。有天從電臺聽到張雨生車禍而逝,立刻想起家駒,他用冷卻的心唱“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而張雨生憂傷地唱著“我是一棵秋天的樹”,他們都停留在31歲,年輕得讓人心傷。

好友曾非常疑惑我怎么會喜歡戴著耳環頭發有時很長的黃家駒,她知道那離我喜歡的形象太遠了。

對我來說,一個人能讓我欣賞的充分必要條件是有令我稱道的品質。

當我翻BEYOND的歷史時,發覺在香港娛樂圈遇見黃家駒是奇跡,他創造的BEYOND也是奇跡。

每個人的品質形成跟自身控制力,家庭社會環境有很大關聯。

家駒生長在香港六七十年代,那是一個民風較淳,很多人在艱難拼搏的時代,他的家境不富裕,但健全溫暖,這都決定他的性格趨向。

保持優良品性還需要很強的自控力,多少人在復雜的娛樂圈紅了,賺了,變了,家駒還在淡定地微笑著,堅持著。

他的奪目光彩和過人才華是很多人想擁有的,但他從來沒有利用這些為自己換取個人利益或自大炫耀,甚至去淡化,把很多機會讓給別人。

看過一個片段,不知是什么演出,有不少出名的或不出名的明星,有名的都抱著歌迷送的花,家駒也不列外。

當時他旁邊是個不出名的歌星,兩手空空很尷尬。家駒笑著和他不知在說什么,后來鏡頭一轉,家駒手里的花到了那歌星手里。

這個細節讓我想起就感動,很多人持才傲物,對人指手畫腳,誰愿退一步?

家駒身上沒有一點浮華,更沒有很多明星高高在上的跋扈,他率領的BEYOND也很平民化,自然簡樸。

很多人說搞音樂的人帶神經質,但家駒不是,他率性且冷靜,處理問題理智,沒有一絲浮躁。

看當年錄像,家駒用極其冷靜平淡的態度和語氣道出各種觀點,無想象中盛氣凌人的囂張,他說話的聲音很好聽,有時還帶著孩子氣的天真,沒有狂妄,卻有不可動搖的堅定。

他的狂多出現在眼眸或現場演唱中,一個眼神,一份神情,一舉手,狂放中往往還帶著中國式的內斂。

香港娛樂圈八十年代朝著感傷主義靡靡之音迅速發展,家駒稱之為“男聲女腔”。

象林子祥那種中氣充沛,唱功深厚,態度沉穩的典型男子氣概再難以尋覓。氣概不是狂叫幾句摔把吉他就有的,那是發自內心和天性,如女子的婉約,是兩性之間不能交換的。

家駒的男兒氣質很自然流露,那些扭扭捏捏,故作優雅高貴或者刻意瘋狂激情的行為,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尋到。

他有男兒的血性,也有男兒的柔情,正所謂俠骨柔情,是很打動人的。

在看過的資料中,家駒流露出的柔情都集中在對朋友和對家強的呵護中。尤其是對家強,家駒的言談,眼神,笑容里,布滿的是近乎寵溺的愛護,甚至對家強恨鐵不成鋼的嚴厲呵斥中也隱藏著隨時會軟下來的情分。

他常戲謔地說家強是保護動物,而他也真的這么做了,把家強保護得嚴嚴實實,無憂無慮。

我常常帶了幾分妒忌地想,怎么我就沒那么好運,攤上這樣的哥哥?真的是天下好兄長的典范。

如PAUL所言,家駒還常暗中幫身邊的朋友,但你當時是不會知道的,這一切都源自善待他人的真誠。

解讀黃家駒2


家駒也是好兒子,一個人如果連雙親都無法善待,就不要期望會善待他人。

家駒的雙親曾非常不贊同家駒玩音樂,這很正常,天下父母誰不希望子女生活安定?玩音樂在父輩眼里是類似不務正業。

慶賀的是,家駒率領的BEYOND成為香港最健康積極,影響力最大的樂隊,令父母感到欣慰,這也成了他們最大的驕傲。

很多人知道《真的愛你》是家駒送給母親的心意,但極少人知道《報答一生》是家駒向父親的致敬。

父母是家駒最敬愛的人,他中學畢業就開始工作,養活自己也承擔著家庭一些支出,最大兩項投資一是買吉他,二是和家強一起存錢為父母買了一套房,香港媒體稱家駒為“孝順仔”,那是名副其實的。

家駒曾在采訪中說:“最艱難時有親戚說要懂事點,多為家為以后著想。紅了后,很多親戚說大個仔了,能養家了,其實他們不知道,我們掙的錢根本不多,很多事沒辦法做到。”

而作為父母,最希望還是兒女安定,不是回報。有兩個在娛樂圈打轉,紅極一時的兒子,家駒父母擔心的也比其他父母多。兩兄弟過日本發展,父母更擔心,還親自去探望,只是實在料不到那個地方會奪走兒子的生命。

他們始終都沒辦法抑制悲痛親自到靈堂,只有寫著“痛失愛兒”的花圈滿載傷痛,入埋黃土。

家強說,家駒走后,父親常常一個人坐著,家人都擔心他患上老人癡呆。

其實那個父母能真正承擔住失去兒女的打擊?何況還是如此出色的兒子。想起這些,就期望家駒重生,不為什么,只為了他的父母,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家駒這樣的一個人,永遠不讓光環淹沒自己的笑容,認真沉穩,質樸善良,這是我所欣賞的。

看到這樣的人,心會滿帶溫暖。

2003年11月15日,在廣州看BEYOND演唱會,中場放生活片段時,家駒帶著熟悉的笑容出現,專注地在錄音間里唱歌彈吉他,在雪地打雪仗,恍如昨天。

旁邊很多人高喊家駒,我卻喊不出,這個名字在心里停留多年,但從來不提,不喊。

身后有幾個大約和我年齡相仿的男子,他們喊了一句“家駒,我們特地來捧你的場”。

能讓女孩子高叫的男子并不出奇,也非常多,但讓男子也高叫的男子實在不多,一個已經離開十年的人,還在很多人心中頑固地立著。

我不知道他們心中的家駒是什么樣,但我知道感動是一樣的。

屏幕上的家駒,穿著厚厚的大衣,抬起頭笑了,笑容仍如孩子,眼睛開始模糊,那刻真的非常希望,這個人能奇跡般地出現眼前。

BEYOND三子,不管多難過彷徨,時間會淡化,他們仍然有寶貴的生命,可以做想做的事情,看到日出日落,享受好吃的東西,延續各種故事。

而家駒,還有著太多來不及實現的愿望,他不能再彈心愛的吉他,不能享受平常的陽光空氣,和朋友笑談。

他永遠只能在茫茫黑暗,眼睛無法睜開。

在視頻中看到家駒活蹦亂跳,總覺他還在人世,事實上他已經沒有未來。

生命,真的辜負不起,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么,不抓緊一些事情,也許再沒機會了。

我把美好的祝福留給BEYOND三子,把心底的一個位置留給家駒,他象一盞燈

解讀黃家駒3


依然有人記得這個歌者:黃家駒。

稱他為歌者并不是最適合,家駒曾在采訪中遇到這樣的問題:為什么不當獨立的歌手?

他回答:對唱歌這種東西沒感覺,只對樂器才有感覺。

確實如此,在BEYOND未進歌壇前玩的是ART ROCK,那種盡情地用樂器把思緒發散的音樂,聽聽《腦部侵蝕》《大廈》就知道當年他們玩得如此沉醉自由。

對唱歌沒有感覺的黃家駒,卻用他的聲音唱入了一個個心靈,他是非常出色的創作人,也是一個非常成功的歌者。

如果你能聽懂粵語,而且是在粵語環境長大,你才能完全聽出家駒每一句歌唱里的徹底投入。

家駒的吉他技術還有唱歌技巧沒有任何人指點,全憑自己摸索出來。

他用這樣特別的唱腔如此自我地歌唱著,讓人不管在多少聲音中聆聽都能一下子分辨出來。

任何時候,家駒唱歌都是完全地投入,家強會為在不同地方演奏同樣的歌曲悶到發脾氣,而家駒比任何一個隊友都要重復更多東西,但他卻沒有一次在表演中顯示出煩躁,盡管他跟家強一樣有著情緒化的性格,他就是靜靜地站著,始終如一認真地唱每一句。這份嚴謹的毅力絕非常人能行,我非常佩服。

沒經過任何專業訓練的家駒唱歌最動人處是:完全投入歌曲所要表達的意境中。他能非常精確地通過改變語氣和唱腔把每首歌所要流露的情感表達出來,或唱得低沉,狂野,激昂,豪邁,或唱得溫柔,落寞,哀痛,寂寥。我唯一不能在他歌曲里感受到的是甜絲絲的味道。或許他從來沒有這樣的體味,又或許他想讓這樣的美妙在某個時空里,只和某個人分享。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永遠不能知道了。

每次看著家駒的手指在琴弦上飛快撥動,完全地忘我地歌唱,就深深感到他的認真專注。

寫音樂的人很需要天分和靈性,更需要勤奮。短短十來年時間,家駒從對音樂一竅不通的少年成為了高產質好的音樂人,他沒進過正軌學院,沒有人從旁指點,是那份堅韌和天分讓他在短暫的有生之年做了不少別人難企及的事,如果不是英年早逝,他的光芒會更亮,走上顛峰。

主流音樂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的牛刀小試,但一樣做得出色,而更多才華沒來得及表現就被區區三米距離斷送了。

家駒的夢想不是成為一個斗士,而是要帶大家走入真實美妙豐富的音樂世界,一個祥和的境界。

不少玩音樂的人自持清高,家駒卻不是,他對生命不亢不卑,用平視而不是俯視的眼光看一切,他追求精神上的高度,那怕看起來很渺茫,卻從不因此而背離世界,始終充滿著積極和真摯。

他會為了拓展音樂的廣闊空間而不斷轉變,蛻變,去探索不同世界的本質。

91年底,BEYOND計劃去敦煌絲綢之路采風創作,由于工作太忙,加上后來要常飛日本,所以計劃延后,直到家駒去世還沒能達成愿望。若然去了,會有什么樣的音樂回來?想起就令人好奇,也令人沮喪,因為沒機會了。

說起家駒,內地很多人想起的是勵志,那些是是非非的爭論把他非常出色的音樂才華淹沒在一邊。

六七十年代歐美流行的各種前衛音樂對家駒的影響最大,偶像David Bowie的前衛音樂更是他一大愛好,所以他最喜歡的是ART ROCK,那種非常注重氣氛渲染和刻畫的音樂,這是他的方向。

他也很喜歡西方古典音樂,卡門,圓舞曲等都能以自己的方式純熟演繹。

興趣和思維的廣泛讓他揮灑自如地寫出各種風格的音樂。

家駒最喜歡木吉它,如同武器一般帶著,隨時彈出咋現的靈感,未發表的幾百首作品,大半是用木吉它一柱一弦彈下來。古典吉他更是家駒的愛好,常穿插在歌曲或平時的SOLO中。有次隊友們激情澎湃地完成各自SOLO后,他一笑說:我沒有他們那么強勁,我喜歡文靜些的。便拿著那把黑色木吉他,彈出一段西方古典味的音樂。

這種性情上的沉靜把家駒年輕的放肆和躁動化解于無形之中,他有年輕的不羈,更有理性的沉著。

關于家駒的性情和情緒,只要認真聆聽過他每一首歌,理想,奮斗,堅持,孤獨,豁達,樂觀……這些都能輕易地找出來。

解讀黃家駒4

家駒,一個意志非常堅強的人,不管生存,還是面對死亡,我們和他身邊的朋友一一見證了。

世榮說,家駒昏迷前意識到自己可能難逃一劫,但他依然堅持和死神搏斗了六天。

太堅強了,世榮感嘆。

而我想用家駒作曲寫詞的四首歌把有如此頑強性格和燦爛笑容后的另一個家駒找出來。

《追憶》,這首有17年歷史,來自《亞拉伯跳舞女郎》專輯的歌估計很多人不曾聽過。如果你聽過,你聽出的是什么?我聽出了兩個字:絕望。

從來不會有人認為這樣的情緒會彌漫在家駒的周圍,但這首《追憶》卻是個例外,而且是唯一的例外。

家駒在吟唱《再見理想》《午夜怨曲》《無盡空虛》此類冷清失意的歌時,依然流露一種路其漫漫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固執,但在《追憶》里,除了絕望,我聽不到其他。貫徹整首歌的BASS,

低沉緩慢,吉他聲零碎隱約,家駒的聲音很漠然。他在89年蘋果演唱會上唱這首歌,比錄音版本唱得更為絕望,甚至有幾分頹廢,讓我突然疑惑,我是否把他想象得太堅強了?

看家駒寫的歌詞:漆黑空間可否給我點光 冰一般的手不知方向 畫著孤獨寂寞 怕看鏡我倦容

那破碎蘊藏眼內 追憶失去的心 眼光是絕望 就象冰封的了 追憶失去的心 強忍住落淚 但愿跟它飛去

手中煙圈仿佛打破憂郁 輕輕地飄出輾轉歡笑 畫著孤獨寂寞 冷雨似在輕撫我 過去那美夢已逝

家駒到底在追憶什么會如此的絕望?愛情?夢想?又或者是偶爾的茫然失措?這些似乎都在歌詞里尋覓到。

中國人自古便把對抱負和情感的追尋渾然一體,詩經里那宛在水中央的佳人可以是你心中女神,也可以是你心中理想,屈原也把人生追求比作對“香草美人”的求索。

而家駒在追憶著失去的心,這顆心可以是他的心,也可以是別人的心。

《追憶》寫在1987年,家駒剛剛率領BEYOND進軍歌壇一年,受著各種非難的煎熬,也剛和女友分手不久。

那段時期對他來說,可能真的一無所有,不管物質上還是精神上。

或許這樣的絕望一直伴隨著家駒,但他絕不會表現出來而已。

因為他是領隊,是主心力,是一切奮斗目標的指向處,若然他時刻在絕望,他的兄弟們會何等的惶恐?

所以家駒只有頑強,絕望在心里,堅持在手中,他會絕望,卻斷然不會被絕望左右,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絕望后會有一些意亂情迷:

黑暗處 埋藏著沒法解開憂郁的問號 孤獨地 雙眼里 沉迷在舞影粉飾燈光的夢幻 心蕩漾

仿佛心底中的溫暖 完全離別我 空虛中的心底仿似 如同狼在叫

赤紅熱血 雙眼里 似冰又似火 掩飾我寂寞 有誰令我 呼喊里 再不會痛楚 與淚痕永別

酒醉了 迷糊亂與初相識的如倚伴著 沖動地 擁抱里 猶如墮進那魔一般的火焰上 心混亂

這首出自88年專輯《現代舞臺》的《赤紅熱血》是很奇怪的歌,更是我極其喜歡的歌。

它的奇怪在于歌詞意亂情迷,但是旋律,還有家駒的演唱卻是赤紅熱血般的滾燙,有股狼一般的野性。

里面極富節奏感的飛揚鼓聲能夠把男子的熱血煮沸,至于女子,不會那么容易就熱血沸騰,男女有別呀。

就象我,往往聽著只是去想象和感受家駒的熱血,自己可能依然氣定神閑地寫著程序。

《赤紅熱血》的意亂情迷和《追憶》里的絕望,在家駒以后發表的作品里再難見到。這樣的情緒已在家駒的沉靜和頑強中退到了心底角落,盡管兜兜轉轉的過程中,難免還會失意,最后唱出了《海闊天空》的冷寂,但家駒的強硬個性卻越發放射光芒,鐵一般地屹立著。

他這種意志和鼓動人心的力量可以用《沖上云霄》概括:

我勸你 無謂憤世收起不理不問 成敗也要試 其實有錯應該一再去改

世界在轉動 同渡困境互勉勵 世界若冷酷 全賴信心共上路 沖上云霄

多少的神采飛揚,年少氣盛,固執已見,全溶在一句沖上云霄,家駒的一生是這樣走過的,絕不低頭,絕不自棄。

解讀黃家駒5


《沖上云霄》是家駒和家強兩兄弟一起唱的發表作品,也應該是家駒讓家強嘗試演唱的前奏。

因為在此歌之后便是家強首次試聲的《冷雨夜》。

家駒的手足情深是令人最感動的地方,讓人看到他想起這些的時候,不再只是心如鋼鐵,還有一份繞指柔。

而家駒個性中最讓我欣賞的是那份剛正男兒血性。

從遙遠的《永遠等待》《巨人》《誰是勇敢》一直唱到生命結束前的《我是憤怒》《狂人山莊》,這些鏗鏘有力的歌是家駒個性上的張狂,他沉靜若處子,動起來如脫兔。

很多人應該深刻記得91年生命接觸中唱《金屬狂人》的家駒,強盛狂放的生命力在他仰天長嘯般的高唱中綻放,這種狂野并不是放肆暴戾和竭斯底里,而是一種坦坦蕩蕩的慷慨激昂。我一直覺得家駒象從中國俠義世界里走出的一位大俠,把英雄氣概,俠客精神真實地展現在我們眼前。他擁有的是浩氣長存的豪情,而不是會灰飛湮滅的激情。

《狂人山莊》是最能完美表現家駒剛正男兒本色的代表:

誰在這刻夢見未來 狂亂發絲在舞動 誰在仰天獨我自吼 長夜蓋天瘋飛顛峰 沉睡了千年 是幻象

神與惡魔始于一體 冷血夜鬼在叫吼 龍共猛虎獨處山莊 混亂破天伐地飛灰 此度去西游 沒受罪

仇恨要與過去對戰 悲哀的今天

無懼隔世種滿的恩怨 愚昧智慧再次呼風雨 殘紅掛上血染的悲壯 靈肉戰勝空虛的深淵

雷電碰擊劃破真理 有意欲追逐憤怒 乘浪瞬息盡化滄海 殘臥老翁道破天機 無謂里呻吟 是問號

對中國古典文學的愛好令家駒一揮筆留下了這首曲詞唱完美結合,中國主義色彩極濃的杰作。

他如仗劍天下的劍客,追尋著他的英雄主義世界。

有朋友說,這是黃家駒寫的詞嗎?不可思議。

確實有些不可思議,在香港年輕一輩中能寫出這種東方意境力度的人寥寥無幾。

在西方文化中長大的家駒卻滿帶中國傳統色彩,這也是一個驚奇。

如果能看他現場唱這首歌,會是如何的激動人心。這是一個永遠無法修補的遺憾了,家駒來不及給我們演繹一次就撒手西游了。

家駒是一個你不了解前可能不以為然,但了解后無法舍棄,難以抗拒吸引的強者,讓你感動,并且肅然起敬,讓你痛惜,卻絕對不會哀怨。

并不完美的他完美地演繹了不甘心這么快就走完的短暫人生,徒留下了太多飲恨,悲愴,但他頑強的目光卻炯炯有神,象盞擺在路途中的明燈,給黑夜里摸索的人們一點光,永不磨滅。

解讀黃家駒6

音樂在香港只是為明星作包裝的漂亮外衣,那里的音樂人多是為歌星作奠基,大家欣賞著明星光華時,很少知道背后這些人。

八十年代這種情況剛進入發展階段,對很多明星來說,唱歌只是讓人認識自己的手段,享受掌聲和鮮花。

歌迷對他而不是對音樂的歡呼是他們需要和滿意的,至于音樂是什么,并不重要。

對真正喜歡音樂的人來說,音樂是和這個世界溝通的方式,如果別人只對他歡呼而不是對音樂歡呼,就象一個作家把文章發表給人欣賞,人們只贊嘆他的字多漂亮,而對表達的內容毫無關注一樣。

家駒面對尖叫的歌迷說過兩句話,一句是“不要老叫我們名字,說我們靚仔,多聽音樂”,第二句是“大家彼此尊重一下對方,我希望你們聽歌的時候,或我說話的時候,不要跟我斗誰的聲音大。”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創作得到共鳴和尊重,家駒是一個創作者,他希望人們以尊重歌星的心態去尊重音樂創作人,也希望能自由創作音樂。80年代興起樂隊潮時,家駒說這是一場對香港歌壇的革命,只可惜一切很快煙消云散。

香港的音樂創作人實在少得可憐,為了各種利益,唱片公司實行拿來主義,把歐美日本臺灣的歌曲借來包裝明星。

這種造星手法家駒生前多次表示不滿,他無力改變,但他成功地影響了歌迷。

他總是很耐心地教歌迷去欣賞樂器和音樂的美妙,包括教歌迷怎么走人生道路。他不要求歌迷懂太多高深專業知識,最基本要求就是你能聽懂創作者的意向和情緒。

很多歌迷在他的引導影響下學起樂器,學起創作,懂得了音樂的基本意義,曾經狂熱反叛的歌迷也漸漸變得定性,學會靜靜聆聽,或隨著情緒應和,而不是亂叫了。

當BEYOND在兩張唱片發行慘淡收場轉變了自己的風格后,被冠上了背棄理想,搖擺叛徒的名號,受到攻擊,一支另類音樂佼佼者的樂隊就這樣倉皇地抹上主流色彩,開始了漫長的求索。

很多人都是理想主義者,包括我,常會有這樣的念頭:為什么要我這么做?

這個世界實在有太多人為或客觀存在的規則沒辦法靠個人力量沖破,也不是想怎樣就能怎樣,理智的人經過思慮會懂得怎么去創造條件達到目的,把看似不利的條件變為對自己有利,這也是我多年來從生活和工作上得來的感悟。

家駒說:我們必須生存下去才有機會做其他事,我希望以最快速度達到這個目的,讓BEYOND有可以生存的環境,我玩另類能玩好,玩流行一樣玩得好。

流行音樂也不是隨便能玩出成就,觸動不了人的作品,不管你花多大力氣宣傳,只會沉寂或曇花一現。

BEYOND沖出了自己的道路,靠的便是作品的質量,今天仍然有很多人記得他們十幾二十年前的作品,這就是價值。

家駒絕對是音樂高手,不管另類還是主流都能創出不同味道的樂章,他在流行元素中注入技術性,有些沒能放在唱片里的東西還可以在現場演出表達,所以他們很多歌的現場版本和錄音版本是不同的,聽起來又是另外味道,而且他們現場表演能力猶為出色,臺風穩健。

BEYOND確實成功開辟了自己的天地,對香港歌壇的貢獻很大,既拓闊了歌曲題材和風格,健康形象也一舉把港人對樂隊的歧視偏見消除,提高了樂隊地位,更陪伴激勵了很多人的成長。

曾經攻擊的人最后默認了BEYOND為此付出的艱辛和所取得的成就。

不少人隨著變改常會忘記自己最初出發點,但家駒始終把持著,盡管有如此多的挫折,甚至為此失去生命。

不管自己演出還是和別人一起演出,家駒從來不搶風頭。除了早期較拘謹不自然,臺風一直非常沉穩。

在他生命里,不管紅還是不紅,對音樂理想始終執著,對朋友始終熱誠。

通利琴行是家駒早年常去練吉他的地方,那里的老板是當年鼓勵家駒參加香港吉他大賽的人,就是在那個大賽,BEYOND開始展現才華。無論什么變遷,只要有BEYOND出現必然有通利琴行的贊助,一直到今天,從無變改。

解讀黃家駒7

名利很容易改變人,二十年如一日的合作,確實難得。

當家駒在香港的郁悶氣氛里越感失望時,他又選擇了另一次蛻變:移師日本。

去日本不是一時之氣,BEYOND希望借此掙脫一些束縛。家駒說:我們要走了,決定就不會后悔,一定走下去。

日本也不是樂土,雖然創作上有了自由,卻還是要做些深感疲倦的事,音樂上的矛盾爭到激烈時,雙方會拍著桌子互罵。

但我堅信BEYOND會找到自己的位置,甚至可能尋求再次的蛻變,只可惜,這是一個永遠看不到的結局。

一直都不曾想過BEYOND商業化或是否ROCK的問題,因為這對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加入唱片公司肯定有商業上的要求,BEYOND的商業性質是必須為公司創造利潤,也依靠這來作為各種開支的來源。

理想和生存屬于同一事情是比較困惑的,能有足夠經濟條件,無須考慮任何就實現理想的人,世上沒幾個。

BEYOND在生活上收入上有比較好質量是后十年,甚至擁有了自己的錄音室,都全靠前十年打下基礎。

他們大量時間花費在創作音樂上,不可能得到足夠經濟支持夢想,但得到了深厚廣泛的支持基礎,從而步步走近理想。

91年羅大佑已經有條件在香港弄自己的音樂工廠,BEYOND才站穩不久。

92年香港歌壇發生很大變化,老一輩歌手紛紛退出舞臺,全面進入造星工業。

那時BEYOND已在日本漂泊,與香港歌壇聯系淡薄,回去也是自顧搞音樂會或發唱片。

香港只有娛樂圈的話是家駒去世前不久接受采訪時說的,香港的環境令他越覺狹窄,甚至絕望。

如果家駒沒有意外,香港歌壇不可能對這句話有反應,所謂紀念,純屬是故作姿態。

永遠紀念家駒的只有衷心欣賞他的人,絕對不會是娛樂圈。這些身后哀榮對家駒來說,也是毫無意義的。

很多人所爭論的ROCK只屬于金屬一種,BEYOND一貫不以此為主,也踏足了主流音樂,就無謂再爭了。

ROCK不ROCK其實還不是最重要的問題,重要在于為什么你說不ROCK的音樂打動這么多人?為什么會打動?

你可以說不喜歡,沒有被打動,這肯定有,但很多人被打動,那也是事實。

對很多人來說有感觸已經夠了,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BEYOND從音樂中把真實情緒透露出去的特征,就是他們能在音樂世界里占到一席之地的原因。

不管什么音樂,打動人心是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作用。

BEYOND達到的高度,表現在作品的質量上,也表現在精神的影響上,這就是他們的重要價值。

北京演唱會后,記不起是那天,無意中看到中央臺新聞頻道《社會記錄》欄目為BEYOND做了期專題。

成為一種社會記錄的樂隊,需要很大影響力,BEYOND到了這樣的高度。

家駒讓BEYOND成就這樣的輝煌,是應被永遠記住的一個人,不管音樂上還是為人上。

看過那么多資料,我的第一直覺是家駒實在過于勞累。BEYOND出唱片的間隔一般是6個月到9個月,除了一些填詞,其他都是自己包辦。作為最主要的創作者和領隊,家駒除了寫曲詞編曲彈吉他外還要處理各種繁雜事務,也處處照顧著其他成員。家強可以發脾氣,在表演前把貝斯扔下一走了之,PAUL可以只埋頭彈吉他不用多理其他事,家駒卻不能,他的一舉一動代表著樂隊,所有矛頭都指著他,包括攻擊。

他可以對隊友發發脾氣,說句“我們那么辛苦,卻連一個香港小姐都不如”之類的話,但處理問題時,他需要絕對的理智和深遠思考,要努力爭取有利的環境,要平衡各方面的利益,更要保持自己的原則意念。正因為家駒入世和出世的把持,BEYOND才在搖晃中越走越穩,而他自己卻實在太累了,精神時刻處在緊張中,據他說,一睡不著覺就

爬起來打坐定心神。

家駒改變不了巨大商業機制造成香港音樂貧瘠的現實,卻在精神上達到了這個目的。

每次聽起“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便對黃家駒這個名字充滿痛惜和敬意。

解讀黃家駒8

過日本后家駒要不停地奔波各地,要思索樂隊的未來,工作和精神的壓力讓他很多時候滿臉倦色。

在93年馬來西亞不插電演出,家駒臉色憔悴,笑容卻依然那么燦爛。

家駒是樂隊里最勞累生病最多那個,他似乎在跟生命斗快,要趕在結束前盡量把事情做好,只是終究斗不過,留下太多遺憾。

BEYOND走到今天的局面絕非偶然,多少彷徨掙扎甚至致命打擊,剩下殘留的軀殼迎接光輝歲月。

BEYOND究竟是一支什么樂隊?若是你喜歡,大可在前面加上列如搖滾,流行,甚至偉大之類的定語。但對我來說,所選的定語只有兩個:喜悅和悲壯。

前十年的BEYOND是帶著喜悅的團體,當年的他們朝氣蓬勃,積極樂觀,可愛簡單,記者形容他們每逢一起出現,都是嘻嘻哈哈,笑聲不斷,其樂融融。

但是旁觀的我們看見他們微笑,又何曾看見背面太多的瑩瑩淚水和曾經沮喪的頹廢?

曾經有人問過BEYOND最難堪的事是什么,回答是跟草蜢一起在某個節目里扮演七個天使。

這些純粹賣笑之類的表演,BEYOND遇過不少。在香港娛樂圈,幾乎沒有人能逃過此劫,就算現在已經到了很高地位的巨星們,受過的屈辱不會比其他人少,香港娛樂圈就是一個被幾個人操縱著的名利工具而已。

這些一路奮斗過來的辛酸舊事,冷嘲熱諷,我們很難從BEYOND身上感受到,因為他們對此輕描淡寫,一笑而過,更重要的是他們非常懂得苦中作樂,在各種沉悶的演出間隙一起打鬧搞笑,尤其是家駒,他是經常搞下氣氛,鬼馬鬼怪的主要人物,永遠洋溢著一種燦爛的樂觀。

這個十年,人們看到是一支喜悅的樂隊,不管多少風刀霜劍嚴相逼,四個男子始終爽朗笑著。

縱然很清楚知道在笑容背后,有很多外人永遠不能知道的委屈,也有著失望和落魄,但看見他們讓我感覺到的就是熱情,歡樂,積極,絕對看不到任何沮喪。

如果沒有家駒的意外,BEYOND是對生命充滿喜悅,無怨無悔的樂隊。但是,象三子所唱“不偏不激不反,然而無力救你”,誰也救不回家駒。

這場意外變故,讓BEYOND從喜悅一下子走到了悲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家駒的離世令BEYOND處境產生很大變化,唱片公司開始給他們自由的創作空間和更高身價。

這種變化只有一個解釋,帶上悲劇色彩的BEYOND能為公司帶來更好的聲譽和利潤,這是殘酷的理由和現實,也是他們后十年能有較好生活質量的客觀原因之一。

而家駒,一生為生存和理想奔波著,沒機會享受到休閑和富裕。

無法從家駒意外走出的BEYOND曾經面臨著解散的危機,沉在悲傷里過了半年,卻是最天真,最脆弱的家強說:

我們再開始吧。

而家強能站起來的理由是:我總覺得一定要在,Beyond的名字在,他就在。他經常說我貪玩,叫我努力工作。

以后希望讓他感到我是一個有用的人,我不指望得到些什么,只是想告訴他,我會是一個有用的人,我不想做個廢物。

不管活著還是離去,家駒都是家強的精神支柱,有家駒在,家強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他自己也說前十年就是迷迷糊糊地走過,但后十年他再無條件這樣沒有憂愁煩惱。

經歷了重大事件,人或多或少會比以前不同,世榮倒沒什么大變,家強變得有點乖張,PAUL放肆地發散戾氣,他們的心態變了很多。

如果家駒還在一切都會不同,如世榮所言,家駒是天生的領袖,他一站在臺上就能讓人感到踏實,很壓得住陣腳。

有時想想忍不住一聲嘆息,有段多年前的歌詞竟如此巧合地寫出我的心境:

眼前不是我熟悉的雙眼,陌生的感覺一點點,但是他的故事我懷念,回頭有一群樸素的少年,輕輕松松地走遠,

不知道那一天才能相見。

非常懷念那四個開朗質樸的少年,簡單純粹的事情總是最令人記得,卻也最容易失去。

解讀黃家駒9

因為家駒而充滿悲壯的BEYOND在后十年走得如此地不易,喪失了主心骨后依然立著,敢于面對淋漓的鮮血,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這份勇氣非常巨大,有些人可能不以為然,但當真遇過類似的事,我相信很多人絕對不能夠正視。

家駒去世后,劉卓輝的詞也從大氣深沉變得憤世,比如他填的《罪》,三子則處在宣泄的混亂狀態,帶著強烈的重型節奏和戾氣,后來才慢慢注重音樂上的實驗,趨向平和。

很多人沒聽過BEYOND三子的作品,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樣,我讀高中時,BEYOND97年前的音樂影象店都有賣。

在我那堆舊錄音帶里就有三子的《大時代》,其實這是粵語專輯《請將手放開》,盜版商改頭換面給翻過來。

那時三子國語版的作品較多流入,象活得精彩(活著便精彩),一相情愿(嘆息)等是我最先聽到的版本。

而最終廣泛流傳的只有四人時代的作品,尤其是91年生命接觸演唱會里的一些歌,每個卡拉OK場所都能見到。

對我來說四人時代也是最鐘愛的,這個時期的歌帶著我喜歡的兩種特征:率性的質樸,男兒的血性。

這是家駒身上明顯的特點。

不少人不喜歡三子的作品,所以常有四人三子之爭,其實沒什么好爭的,人總有不同偏好,而且四人時代對很多人來說是特殊的記憶,偏愛難免。以前我用沈從文一句話來概括這樣的情緒: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但是即使不喜歡也不要惡言相向,因為不喜歡并不代表不好。

三子的作品我全部聽過,與以前最不同的是加進了大量電子音樂,不知道是否與劉志遠也參與編曲有關,他離開BEYOND后便轉向電子音樂。

這種音樂很華麗精致,三子不少作品趨向此,與以前的質樸截然不同,也缺少了家駒的沉穩,我想這是很多人不喜歡一個原因。

其實三子前期作品還留著以前痕跡,比如〈嘆息〉的編曲手法和〈情人〉是相同的,純音樂〈舊歷〉的演奏和曲調參照早期的ART ROCK作品〈腦部侵蝕〉〈Dead Romance〉,現場版〈醒你〉中,BASS和鼓的結合和87年超越阿拉伯演唱會部分開場曲如出一轍等等。到了后期主要是探索各種風格,但太注重形式,方向搖擺不定且模糊。

在我個人來說,非常不喜歡電子音樂,這種從冷冰冰機器里制作出來的東西,就算沒有音樂知識的人也很容易用電腦制造出來,永遠及不上用手指在樂器上一點點撥出來的音符,而且我極討厭電子音樂那種機械味和華麗。

后十年BEYOND的電子風格我并不喜歡,但也喜歡不少作品。強烈的《打不死》,凄婉的《嘆息》,另類的《霧》,哀傷與懷念的《祝你愉快》《遙遠的Paradise》,清新的《犧牲》,怪怪的《某錢真系好》等,值得一聽。

象《困獸斗》這種純熟模仿的歌可以宣泄一下,但對BEYOND本身的音樂探索沒什么意義。

以前PAUL的作品如〈爆裂都市〉〈系要聽ROCK N‘ ROLL〉等,還有家駒的HARD ROCK作品比《困獸斗》好多了。

而我最欣賞PAUL的作品是〈香港晚安〉,曲好詞好。

PAUL現在很需要改進唱功,以前唱歌有種金屬穿透性,沉著自然。家駒離開后,他的聲音就變化不定,很刻意低沉和放肆,也容易走音,有人說嘶啞才好,但忽視了自然這個基本條件,是打動不了人的。

不說其他,對比一下家駒,家強和PAUL三個不同版本的〈我是憤怒〉就知道高低了。在演出中,不管唱腔還是動作感情,自然都是最重要的,PAUL太刻意了。

經歷了這么多悲歡離合,人到中年,年輕的躁動也應該被穩重代替了。

希望BEYOND一生平安,能如唱的那樣“世界怎變,我答應你那一點不會變”,無論去到多遠,都銘記起點。

解讀黃家駒10

十多年前的事,很多記得的只有片段。那時港臺的偶像歌手,青春組合轟炸著耳朵,簡直是耳不遐接。

有次聽了《灰色軌跡》,被深深觸動了,開始注意BEYOND。

當時晚自習前有20分鐘用來唱歌,老師對此很有顧忌,最怕我們唱情歌,《真的愛你》風靡時,老師一見這四個字,臉色發白,說不要唱這種歌曲,后來解釋是送給母親的歌才通過。

那時BEYOND在我心里除了歌外基本沒什么印象,而在高中歲月,BEYOND的歌聲陪伴了我三年。

高中生活是我最辛苦,也是最懷念的時光。那段日子實在太苦了,競爭激烈,壓力之大難以說清。

每天早上五點急急從家奔到教室,晚上早早趕來自修苦學是我全部的生活,沒有娛樂,沒有輕松。

校長每逢星期一都進行全校訓話,所說的歸納只有一句:除了高考,任何事情與我們無關。

這樣的環境令人一下子意味到人生很多東西,關于生存,關于競爭,關于未來,關于理想。

不知道現在的學生是否還有我們當年那般苦,雖然教育制度并不完善,但深感那種苦對人生是非常有意義的。

那時遇到BEYOND,多少迷惘,失落,激勵在他們的歌里一一渲染,讓我多年后想起他們就想起青春和追尋。

回想BEYOND93年開始在內地掀起熱潮的情形,有種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感覺。

家駒沒去世前,BEYOND在內地不是很多人知道,家駒的去世是催化劑,加速了我們與BEYOND的反應。

自從80年代港臺音樂涌入內地后,很多歌星的當紅在兩岸三地是同步的,但BEYOND卻不是這樣,他們在香港最紅時期是89年到91年,那時很多歌星組合在內地大受歡迎,卻極少人注意這支樂隊。

歷史原因概括來說,是因為經歷了各方面大動蕩的內地人們精神上已處于疲倦狀態,個人情緒需要無限放大。

BEYOND由于自身經歷,他們的歌多透著困境中的掙扎和樂觀,但這樣的情緒對正處在身心疲倦的內地人來說,太沉重了,那時音像公司的重點也在于形象包裝完美的偶像,BEYOND的形象和歌曲不合,因而很少出現市面。

家駒的去世令內地音像公司開始引進,不是因為要介紹這樣的音樂,而是因為一種效應,這是造成BEYOND歌曲流行的第一個客觀條件。商家的引進和BEYOND作品的感染力,是得到廣泛支持的兩個原因,缺一不可。

當年BEYOND的錄音帶真是遍地開花,音像店整天放他們的歌,經歷過的人對此都會有很深刻印象。

也因為這樣很多人才有機會接觸BEYOND的作品,每個處于年少時期的人都需要些心靈上的安慰或鼓勵,當時年輕的我們處在一個信仰失落,傳統不斷被摧毀,觀念每天改變的時空,BEYOND恰好在那時進入了我們的世界。

為什么會是BEYOND?為什么同一年去世的陳百強,他的歌卻不能有這樣強烈影響?為什么其他很多歌手也不能?

為什么想起BEYOND,很多人會感動甚至落淚?

我想每個人會有自己不同的答案,相同的是BEYOND的歌不只是聽覺上的打動,也是心靈上的打動。

高中最喜歡《光輝歲月》,喜歡那句“自信可改變未來,問誰又能做到”,喜歡里面輕快的口哨,喜歡那優美廣闊的旋律。我和同桌常在課間休息哼這首歌來驅散壓力和郁悶,希望迎接屬于自己的光輝歲月。

這些與我們心情吻合的歌詞給過我們很多激勵,全班人一起高唱了無數次,現在想起還很懷念。

但現在每看到有人說這歌如何不搖不滾的時候,純粹的心情就這樣被傷害了。

家駒寫《光輝歲月》賣多少錢,我不知道,在香港這樣勢利的地方寫這樣的歌賣錢的話是奇跡,如果家駒能創造這個奇跡實在太幸運了。每次看他隨著這段旋律在舞臺打轉,仰起頭舒暢地笑的鏡頭,我便會感動,他就這樣沉在自己的音樂空間,而我沉在我的青春記憶里。

《光輝歲月》于我而言有太特殊的意義,我不知道多少人有我這樣的心情和經歷,但對我來說,這是一生銘記的。

解讀黃家駒11

高考后朋友們幾乎都上了重點大學分數線,而我因為化學考不好落在之后,對我來說,不上重點等于喪失了一切。

知道分數是晚上,一個人在學校偏僻的一處石梯想了很久,難道光輝歲月就這樣從手指里滑走了?

當一群朋友找到我的時候,他們的神情讓我覺得他們以為我會做什么傻事。雖然打擊挺大,但我還不至于想死吧?

只是忍不住在好友的擁抱里痛快哭了一場。

往后很多朋友陪我,五五教我彈吉他,就彈一首《誰伴我闖蕩》。

最終走出打擊還是靠自己,走在并不是自己夢想中著名學府的大學,經歷了更多變遷,變得從容冷靜。

好友燁在信里用《誰伴我闖蕩》的一句話勉勵我:期望暴雨飄去,你會沖破命運困鎖。

這張紙至今還完整地在我日記本里收藏著。

命運是沖破了,走出自我捆綁,天空確實比想象中更美麗,也能過得很好。

上大學后由于忙碌和心境原因,很少自覺記起曾經感動的BEYOND,但只要別人一提,心底蘊藏的情緒很容易被挑起,有些人有些事,你可能不是時刻記著,但在心里已留下永恒的烙印。

偶爾在街頭聽到BEYOND的歌聲,依然會思緒萬千,我相信簡單純粹的人都會喜歡他們流露的那種人生基本情懷。

兩年前應邀參加一個高中畢業晚會,那是高中母校低了我五屆的師弟師妹,他們唱卡拉OK也唱了很多BEYOND的歌,一如我們當年。

我沒有問他們為什么會唱這些對很多人來說已經是古老的歌,有些音樂是可以長久存在記憶和流傳中的。

曾經以為BEYOND只是在我的歲月里留下深痕跡,后來才知道在很多地方很多人的歲月里也高唱過。

曾在一個詩詞論壇里,眾人聊起喜歡的書,喜歡的歌之類話題時,十個有九個提了BEYOND。

去年六月,貓撲有人無意中提起BEYOND,跟貼之多創了最高記錄,我花了很長時間,把每個人的文字都讀下來,等于讀著自己的歲月,這個帖賺了我的眼淚。眼淚,有時不只是懷念和感傷, 還有向往和快樂。

在廣州看演唱會時發短信給燁,他說:你依舊保持著那份純粹,而我已經在歲月中掉失了。

人事變遷,誰能預料?我也想不到十年后會和BEYOND在同一時間同一空間,唱起熟悉的歌。

已經讀完研究生,還在孤身漂泊的燁,我隔著遙遠的空間也能感覺他一直在心的孤獨。

而五五,在將近的日子會成為新郎,他的默默眼神,還有那首《誰伴我闖蕩》,就這樣停在記憶里。

他曾經問過我,我的記憶中有過他嗎?我沒有答,有些記憶不想說出,也不能說出。

這么多年,我們當中很多人成功了,也準備成家了,也許還改變了,但我們聚在一起的時候,笑容依舊,人也依舊。

幾年前在港劇《創世紀》里聽到葉佩雯飾演的角色的一句話:“還記得當年你陪我排隊買BEYOND演唱會門票的事嗎?”

那瞬間心頭象有電流通過,我們和他們都在年少時有過同樣記憶,多么難得。

以后的歲月,有些東西我們會極少提起,但有些音樂,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感覺,是永遠的,我相信永恒,就象這些記憶,只有我消失它才會消失,永久不變。

解讀黃家駒12

愛情,與人一生糾纏,但家駒幾乎不提。

十幾年前的香港還沒有狗仔隊這種恐怖組織,但八卦也少不了,你不說,我自己寫,大有文章可作。

其實不管有名或沒名,愛情的分分合合,跟任何人一樣。對名人明星,有些人好奇也正常。

但媒體關注的不是愛情,而是情欲和是非,誰跟誰一起或分開,那是他們的生活,與我們沒任何關系,值得這么大炒熱炒嗎?把愛情當兒戲,令人生厭。

家駒生前被傳來往的人只有一個林楚麒(當年二三線演員,曾在《我本善良》里演配角)。

家駒回應說,林楚麒屬于較熟但少聯系的朋友,并表示不找娛樂圈的人為女友,也不找歌迷,因為他喜歡圈外簡單的普通人。

他說林楚麒不是普通人,而且他喜歡專一的愛情,進歌壇后實在太忙根本無暇顧及,要留待以后再說。

后來在家駒的葬禮上,林楚麒頭戴白花,一副未亡人(指妻子或女友)的模樣,早被淡忘的她重新引起媒體注意,稱之為身份尷尬的人。看當時報道,林楚麒在靈堂情緒激動,說話多多,還走到窗前要跳下(被工作人員攔住)。

家駒的家人對林楚麒卻非常冷淡,希望她不要接近家駒靈柩。當她坐到親屬坐的位置時還被家駒的姐姐請離開,而家駒的一些好友都坐那里(世榮PAUL還在家屬的行列里)。

記者問原因,得到回答是,林楚麒只是家駒的普通朋友,不應坐那里,而且家駒姐夫明確表示,請她不要參加出殯。

林楚麒確實沒有去,表示因母親說不吉利,所以不去。

這些只能讓我感嘆,一個有心機的可憐女人。就算她以前可能真的曾對家駒有過一往情深,也逃不了生死兩茫茫的凄涼,確實可憐。

但真心的人絕不會象林楚麒那樣舉止沒分寸,還演戲般地在媒體前滔滔不絕地說話,一個人若是傷心到了極點,是什么也說不出的。

家駒去世后,有好事的記者提了家駒后期的助理RITA(好象是這個名字,記不清楚了)被歌迷傳常去家駒住所,不知私事還是公事,猜測她是否為家駒的女友,此新聞只提了一下就草草收場,沒有下文。

家駒是幸運的,生前和娛樂圈一直沒太深入關系,去日本發展后,BEYOND等于退出香港媒體的版面,很少消息。

香港媒體一直最關注的還是家駒的音樂和言論,緋聞幾乎與他沒牽連,身后更沒什么財產,只留下很多吉他和大量未發表的DEMO,所以沒有遺產糾紛等問題被炒,情感也只能翻翻舊聞,可謂幸運。

我們永遠不能看到家駒未來的愛情,家駒對過去的愛情卻有愧疚。不知為什么,一直覺得家駒和他的前女友有種欲斷難斷的情分,在他茫然的瞬間還會想起,嘆息一聲“我不知道擁抱你已是誰”。

《喜歡你》和《無淚的遺憾》是他的歉疚和懷念,“滿帶理想的我曾經多沖動”,“以往為了自我掙扎從不知她的痛苦”,“終于別離以后在你消失在人海 卻總想到你哭與笑的一切”,當“夢想漸近,疲倦里只感到鼓噪 但竟是我,忘掉你不可再填補”。

BEYOND的記錄片〈勁BAND四斗士〉里有這個故事的簡述。

里面的家駒女友溫柔可愛,常跟家駒去二樓后座。

那天,家駒在公園里等女友。女友來了,還幫他買了張唱片,里面夾著朋友的結婚請貼(暗示家駒希望結婚)。

家駒一陣無言,解釋簽約出唱片的事后說:“音樂是我的第二生命,以后我更多時間要去夾BAND,可能沒時間陪你了。

將來不知道會怎樣,我不想拖累你。”

女友卻說:“家駒,我知道你喜歡音樂,我知道你對我好,我會等你的,我真的會等你。”

家駒前女友在片后接受采訪說:“認識家駒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時他已經很喜歡音樂,所以每次我們上街,他最喜歡就是去唱片店,琴行這樣的地方,常跟朋友夾BAND扔下我不理,很多時候我們因為這些問題吵架。說真的他這個人很好,那次分手是不想連累我。現在看到他們終于有點成就,我也替他們開心。”

解讀黃家駒13


在家駒的靈堂里,這位可憐的女子哭如淚人,除了嘆息,我也實在不知道應該表示什么了。

但凡世間每個女子都向往美滿愛情,穩定家庭,而對處在夢想尋找中的年輕男子來說,愛情絕對不是第一。

于家駒而言更是如此,前途毫不明朗,甚至潦倒,對希望過穩定家庭生活的女友無法有任何承諾,沒怨恨之前分離,

是種完美吧,所以他們一直是朋友。

在翻唱林振強填詞的馬來西亞民歌《吉他低泣時》,家駒的聲音有種刻骨傷痛,不知是否有感觸才如此。

而家駒為自己愛情所寫的幾首歌,更容易體味到他隱痛的柔情,只是他懷念愛情,卻絕對不沉迷愛情。

家駒對愛情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堅忍,如果愛情和理想只能有一樣在手的話,家駒選擇的一定是理想。

他有對愛情的完美理想,只是他清楚地知道可能找不到這樣的愛情,但能找到熱愛的音樂。

家駒唯一主動談自己感情是在1988年寫的《心內心外》里,九歲的家駒喜歡隔壁的上海小女孩,一段純白如紙的Puppy Love,讓家駒最懷念,深藏心底,夜深人靜時,會默默想起。

第一次看這個故事,我立刻想起的是那部很老很老的西片《青梅竹馬》,那兩個手拉手沿著鐵軌逃走的七八歲孩子。男孩子問:你喜歡我嗎? 女孩子說:喜歡呀,我已經喜歡你一個星期了。

就是如此簡單純真的情感,在飽經了無數冷暖的家駒心里,卻是至高無上的。

世榮說家駒喜歡的是傳統女孩,以家駒的性格,喜歡這樣的女孩是理所當然。很多人覺得玩樂隊的人都是思想前衛的人,家駒卻不是,他屬于很有責任感的傳統男子,尤其是在家庭方面。

家駒曾說:“愛情不需要做什么,有緣自然就能在一起。”卻被家強笑:“又不是在拍電視。”

這是我聽過家駒說的最感性的話,這樣的話在他一生中我聽不到幾句。

家駒最后留下一句:期待的愛,怎么一生總不可碰到?在冷寂的《無盡空虛》里,發出這樣的哀嘆。

這是家強最喜歡的歌,他說這些感覺是很真實的。

在家駒生命最后時光里,內心孤寂,愛情沒有遇到,理想還在追尋。

很多人都在尋覓著,期待著于千萬人中遇到要遇到的人,于千萬年時間的無涯的荒野上,沒有遲一步也沒有早一步,就這么遇上了。

家駒尋覓過,只是他三十一年生命里,始終沒抹上這溫暖,沒有誰陪他闖蕩,為他驅散寂寞痛楚,真遺憾。

第一次聽《誰伴我闖蕩》,記不清92年還是93年,在《笑看風云》里,被逼辭職的包文龍木站在電梯里,林貞烈踏入的同時,《誰伴我闖蕩》響起。

這些畫面令我刻骨銘心記得,沒有方向感的包文龍走在冷雨飄忽的城市,伴著他的就是這首《誰伴我闖蕩》和林貞烈。

包文龍和林貞烈,是我對愛情的最完美想象,風雨同舟,相濡以沫,沒有浪漫虛無的行為,有的是人生路上的溫暖相依,永遠信任。

每當聽這首歌,第一個想起的是家駒,第二個想起的是包文龍。

他們有著很相似的個性經歷,同樣善良,同樣對朋友極好,同樣理想受挫,同樣努力著。

但包文龍比家駒幸運很多,他有林貞烈同走艱難的路,而家駒孑然一身。

我固執地認為沒有人能比家駒更適合唱〈誰伴我闖蕩〉,也許唱出其形,但唱不出那種心境。

紀念家駒的《驕陽歲月》里,靈車開向將軍澳,后面緊跟著許多歌迷追隨的車,〈誰伴我闖蕩〉響起,讓人難受。

當年寫下此曲的家駒是什么心境,永遠沒有人能知道。

家駒唱這首歌時是否在想,風雨中,誰跟他闖蕩呢?

當年BEYOND有一個天真的夢想:希望四個人一起舉行婚禮。那已經是不可能實現的幻想,家駒一走,把太多事情改變。

大學有個教授跟我說,一生中能找到一份相濡以沫的感情,是比任何事情的實現都要完美。

那時不理解,現在知道教授是對的。人生無希望,難得有情人,念起這句話,總有淚水在眼里或心里。

有朋友感慨:家駒,真是人去,名留,魂在。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不記得是99年還是2000年,香港寬頻拍了一個廣告,主題是:生有限,但愿活無限,以速度突破生命。

背景音樂是《海闊天空》,選了五個人物做典范,展現他們的生活片段:

戴安娜王妃:她笑,全世界人哭。

喬宏:平凡人,不平凡人。

德蘭修女:愛是永無止息。

李小龍:龍,不只活在中國。

黃家駒:永遠年輕。

廣告中,家駒在錄音間里光著腳,彈著吉他,開懷大笑。

我的歲月里很多東西在漸漸模糊,滄海桑田,身邊多少人走馬轉燈,而家駒,永遠燦爛如星在心,年月愈遠,光芒愈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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