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然開著車一路往前,行駛到一段瓦石碎片鋪成的小路,看起來不像有路,遲疑之時,只聽呂奕開口道:“以前這里是一條小道,后來新修路這里就廢棄了,沒事,能開。”
車胎壓上瓦片,便是一陣悶響,車廂里面顛簸的可怕,而呂奕的手始終搭在她的肩上,像是強用力的后盾,在推著她前行。
駛過瓦片路,是一段山坡,兩邊是半人高的荒草,再往前開便是一個下坡路,下坡路的盡頭是一條筆直的柏油馬路。
進入柏油路的路口時,呂奕讓她停車。
童然停下車,取下帽子,回頭看了一眼,便打開車門,沖出去劇烈地嘔吐起來。
一只眼睛里插了根筷子的中年男人滿臉鮮血的靠在后座上,身子時不時抽動一下,沒有被血覆蓋的皮膚是死一般的青灰色,平靜地像是死了一樣。
呂奕跟著她下車,夕陽落在他的身后,風吹起他黑色的頭發,他幫著她順了順背,“還好嗎?”
“哇”得一聲,她又吐了。
呂奕只是看著她。
良久之后,她終于緩過勁,用口罩擦了擦嘴之后問道:“怎么回事?”
“‘溜了冰’之后就這樣。”
“我是說你們怎么回事?”話音一落,她又似想起什么一般,連忙拒絕道:“別,別告訴我,我現在還能算是一個受害者,要知道了,真他媽是同伙了。”
他只是笑。
“現在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行,你見過一個臉上只有一側酒窩的男人嗎?個頭在一米七七左右,體型適中,脾氣……很急。”問話的時候,她一絲不茍地看著他的眼睛,任何一個蛛絲馬跡都躲不過她的眼睛。
一側酒窩,一米七七,中等身材,脾氣很急……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人,那個人趴在地上死死抓著他的褲腿,“呂奕,你幫幫我,求求你……”
他笑容依舊,“他是你的什么人?”
她的什么人?她的瞳孔微微一怔,略有遲疑道:“一個在我們那犯了案的人,聽說流竄到這一片來了,就問問。”
“是嗎?”他唇角的笑意加深,顯然不信。
她假裝沒聽懂,“你見過他嗎?”
“見過……”
童然猛地瞪大了眼睛,未等她詢問,他又喃喃自語般說道:“還是沒見過呢?”
“呂奕,我沒跟你開玩笑。”她平靜的聲音里有一股在克制的怒氣。
他緩緩俯下身,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你在我臉上親一下,我就認真回答你。”
她認真地看著他,似乎在分辨他話里的真假。
疾馳的風從柏油馬路上方的高速公路吹來,太陽落在地平線的上方,深沉的藍色和絢麗的紅色在天空中均勻的暈染開來,像是一幅精心調染的油畫。
她緩緩踮起腳尖,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猶豫地向他的臉湊去,還差幾厘米的時候,她突然又退了回去。
“我剛剛……”
未等她說完,他伸手摟住她的腰吻上她的嘴唇,那一刻,仿佛萬物靜止,只有他的唇是唯一可以觸及的真實。
敞開的車廂里傳來唏噓聲。
“我也不知道見沒見過這個人,或許有吧。”他松開手,將一個“紐扣”塞進她的掌心,不用看也知道是她放在他車上的定位器。
她側過頭,沒有看他,在心里尋思著他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未等她回神,他已經關門坐進駕駛座,門合上的瞬間鐵頭開口道:“哥……她說得那個人是曾雄吧?你占了人家便宜還撒謊……”
呂奕沒有絲毫猶豫的否認道:“不是。”
“哦。”鐵頭閉上了嘴。
汽車再度發動往前駛去,呂奕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后視鏡,只見童然還站在剛才的置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哥,我們把她一個姑娘丟在這荒山野嶺合適嗎?”
呂奕沒來由地想起她的眼睛,清透、空靈、能看穿人心。
這樣的人,誰也帶不走。
“我們帶不走她的。”周峰憑著在四方鎮的記憶開口道:“本身就不是一路人,而且她跟一般姑娘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鐵頭不解道:“不就漂亮點兒嗎?”
“不,更加具備攻擊性和防御性,這樣的人,除了她自己愿意,不然誰也帶不走。”呂奕說完這句話之后,好似想起什么美好的事情,彎了彎唇角,加快了車速。
周燦:簡書簽約作者,年輕時也曾因一個人與世界為敵,長大后才知道世界根本沒空管你。已出版:《誰知后來,我會那么愛你》、《我們不知輕重地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