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邁向榮耀之路》:舞臺成人禮

2009年的電影《邁向榮耀之路》海報

一個偶然的機會在淘碟的過程中發現日本電影《邁向榮耀之路》的,甚至當時還沒有買,后來在豆瓣上看介紹才入手的。看過之后,很震撼,2009年的片子,直抵人心,毫不晦澀。麻見史緒和綠川萌兩個大學剛畢業的女孩,都在藝術院校學習歌劇。史黛芬妮(飾麻見史緒)和滿島光(飾綠川萌)兩個女演員,芬妮的歌唱得很有味,滿島光——滿滿的負能量,但是演技、入戲、心理刻畫非常到位。一部20歲的尾巴上入手的青春勵志片,訴說著都市女性“成人禮”的真實情節。繞不開的是負能量,正能量在痛醒時刻漸漸滿血…

先交代下兩個女主人的身世,影片中講述了兩個家境迥異,成長與成名歷程非常不同的兩個美女的故事:麻見史緒,出身大戶人家的大小姐,母親是一名享譽世界歌壇的歌劇歌手佐和子,在一次車禍中身亡;史緒父親經商,史緒家境上等,就讀著名音樂學府,未來星光燦爛。綠川萌,同樣學習歌劇,但是出身卑微,在一家不入流的專科學校就讀,居住在貧民窟,母親是個失業的酒鬼,為了湊齊學費生活費不得不馬不停蹄的兼職掙錢,生活對于綠川而言是艱辛而現實的。

這樣的劇情,這樣的困境,從一開始就引人入勝:綠川萌為打工進入大小姐史緒的宅邸,被寬敞貴氣的環境和一架巨大的鋼琴所吸引,在無意中看見一張快要作廢的演唱會入場卷時,問史緒能不能去,史緒輕描淡寫地同意了。對于富貴人家的一張音樂入場卷,棄之如敝履,形若雞肋;但是對于萌這樣的苦孩子,那就相當于可以進入另一個冒險世界一般。“邁向榮耀之路”,是否如一道天邊的彩虹通往上層,或像傳說中的“世界就像一個舞臺”的說法而重獲新生?


天使與惡魔:硬幣的兩面

在接下來的時間段里,對于一開始不名一文的綠川萌來說,正應驗了那句說辭:野百合也有春天,真乃此一時彼一時也。

賣個關子。想起人物、情節類似的英國小說家薩克雷的著名小說《名利場》(Vanity ?Fair),同名電影《名利場》翻拍過幾次,2004年版本的印度裔女導演米拉.奈爾拍攝的《名利場》也是十分精彩,流暢又讓人印象深刻:艾米莉亞和麗貝卡是平克頓女校的學生又是好朋友,艾米莉亞出身富商家庭,而麗貝卡是貧苦人家的女兒,父親是個潦倒的畫家,母親過世很早又是個歌女。不同的成長環境塑造了完全不同的兩個女孩:艾米莉亞毫無心機,單純善良,身邊永遠簇擁著同學老師和家里愛她的父母和親人,她在拿破侖戰役打響的前夜嫁給了紈绔公子喬治.奧斯本,但是奧斯本并不真心愛她,真心愛她一輩子的是默默無聞的奧斯本的戰友兼同僚威廉.杜賓上校,那個送她鋼琴、在艾米莉亞成為寡婦、生活陷入困頓的時候默默無聞一直資助她的那個人,所以命運就給她開了這樣一個玩笑。再來看看麗貝卡,窮苦惡劣的環境,勢力的人群,連不會法語的女校長都會偽善的送她字典,轉而折磨她、讓她做體力活、欺負她,這樣一來,還沒畢業的麗貝卡就已經對社會的人情冷暖已經了然于心,一開始她勾引艾米莉亞的哥哥不成被家里的女主人公識破,然后被打發到畢脫爵士的莊園當家庭教師,充分展露了自己的才華與能力,最終俘獲了這個老朽破敗的莊園的男主人——畢脫爵士的二兒子羅登.克勞萊上校。此后雖有一些不順利,但機智過人、野心勃勃的麗貝卡用她的美妙的歌聲和長袖善舞的社交手腕終于走上了倫敦“名利場”的巔峰。飾演麗貝卡的是美國著名電影演員瑞茜.威瑟斯彭,憑借第78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獎被廣大觀眾所熟知,她主演的《律政俏佳人》、《大象的眼淚》同樣出彩,甜美而較小的身軀所蘊含并釋放出的爆發力,一路打拼、絕不服輸的霸氣,瑞茜把麗貝卡這個角色飾演得很到位。

滿島光 飾演劇中角色“綠川萌”

電影《名利場》和《邁向榮耀之路》都不回避人生賽場上的殘酷競爭:美貌可以天生麗質,不是人人都有;家境良好受過高等教育,不是人人都有這么幸運;愛情不期而至周圍人人祝福,不是見者有份;桂冠只有一頂,不是誰都能承受其重。看過賽事的人不提艱辛,跑過終點的人更是從不輕笑。艾米莉亞和史緒小姐都在失意人生中繼續步伐,她們曾經都是桂冠上的珍珠;麗貝卡和綠川萌在起跑線上哭泣,沒人在意也沒人聽見,而后駛入了快車道,超過了對手甩掉了路程,邁向了“名利場”的榮耀之路。

以前的青春片會比較晦澀的反應母女關系、家庭關系、性、校園復雜的格局、早戀等倫理話題。而成人世界的第一堂課:名利場,往上爬——在商戰影視劇、官場小說中最為常見,而勵志青春片中鮮見。名利場是無硝煙的戰場,將這一主題推向市場:讓剛出校園或社會閱歷不深的學生黨有了心理上的認識。不啻于授人以漁。


一張歌劇票 迎來人生的轉折點

電影《邁向榮耀之路》的第一個小高潮、轉折點是在麻見史緒和綠川萌為爭奪“意大利留學”全額獎學金雙雙進入決賽那一幕。史緒小姐父親破產,家道中落,儼然已從神殿的神龕上隕落,為了爭奪去意大利留學的名額不得不參加商演,本來眼看是奪魁大熱門,結果被卑鄙的萌算計,丟了冠軍。影片中的綠川萌參加比賽的過程,導演先抑后揚,倒數第二首選唱歌劇是《圖蘭朵》選段,這時的萌已經進入角色,引起了評委的注意,而后在最后一首莫扎特的《魔笛.夜女王的詠嘆調》更是有“決一勝負的氣勢”:萌充分展現出花腔女高音的廣闊音域和靈巧唱功。綠川萌咸魚翻身并且拔得了頭籌!復仇女神不再在黑暗中蟄伏,古代埃及神殿附近,傳奇的故事在上演,是熊熊妒火、烈烈亢奮的勝利之焰,莫扎特的《魔笛.夜女王的詠嘆調》取材于童話集的選段,充分勾勒出女二號在此刻復仇的心理活動軌跡,真是神來之筆。

綠川萌演唱 莫扎特的《魔笛.夜女王的詠嘆調》

對比2004年的電影《名利場》中,女主人麗貝卡在倫敦上流社會引吭高歌的那曲《熟睡的大紅花瓣》(選自英國詩人阿爾弗雷德.丁尼生的《Now sleeps the crimson petal》)就曲目風格來說就要平和得多,麗貝卡一唱成名,從此在倫敦名流中穿梭往來,好不得意!

(《名利場》楊必譯)

女人在故事中統統展現出舞臺背后不為人知的一面。

在歌唱比賽上麻見史緒被爆冷的綠川萌掀翻底牌、PK下去以后,大小姐生活也同樣陷入了諸事不順的惡性循環中。曾經不可一世的著名歌手佐和子的女兒,現今不得不靠在東京銀座成人會所當駐場歌手、打工來維持生計。導演設置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頭”的情節,還是一個落魄的、折了翅膀的白天鵝重新走上榮耀之路的歷程?

蹭蹬不遂。萌和史緒的成長歷程迥異,前者長期在社會的底層掙扎,苦熬的湯,“抓住一切機會”(神野的原話)終于熬出了頭,爭到了到意大利留學的機會;后者養尊處優,把瑰麗的生活表象當成了生活本真,被現實中的小人鉆了空隙,從云端跌落谷底。苦熬的湯也有好處,那就是生活的良藥本來就是苦澀但有益而后勁十足的;瑰麗浮華的生活本來就不長久,一花一世界的美學世界,建立在經濟優渥的家庭支持之上,再加上貴族化的生活成了常態,稍有不測,便有了云泥之別。史緒小姐的父親大人留給她唯一的財產被搶劫,背水一戰的商業演出也演砸了,屋漏偏逢連夜雨。史緒小姐在人生的低谷也沒有放棄自己的自尊心(Pride),對池之端(同校校友)的好意也是拒之千里遠,但還是在池之端的幫助下用自己的奢侈品之類換回了生活費。路漫漫,前面還有什么等著這樣一個折了翅膀的女孩?


狡黠而不擇手段的綠川萌

在銀座的私人會所里面,上演了一出出女人之間的戰爭。

其實這樣的情節設置,精彩之余,讓觀眾的主觀情感隨時會隨著她們,發生感情軸心的偏移——女人間的較量、愛情的厚此薄彼,真的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在裹挾著愛情與地位、仰視與鄙視的情節推進中,本片最具戲劇化的一幕出現了,“自尊心”也在這里顛了個倒,有自尊的史緒小姐和從小就沒有自尊的綠川萌,她們雙雙在“愛情”面前,“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考驗。

劇中兩名男性角色:神野隆、池之端蘭丸,對推動情節起了巨大作用。世家子弟神野隆在第一次和史緒見面時就傾心于她,綠川萌一輩子的高度夠不上神野的愛情,糾葛的愛情就像催化劑——再加上池之端與史緒小姐間并不匹配的相互愛慕。愛情金字塔底的綠川萌是競賽角逐的勝出者,卻是情場的犧牲者。這種巨大的反差映射出的生活的“不公”被放大了:戲劇是生活的濃縮,生活還得繼續,無論是舞臺上的女神還是舞臺下的女人。

萌幻想著自己是神野的情人,哪怕是最卑微的愛,神野拒絕了;被萌陷害而失掉婚約的白領麗人,告訴萌神野的未婚妻就是史緒,前一刻還沉浸在卑微的愛的幻想中的萌,下一刻呆在了董事會神野的揚長而去的轎車身后,萌立即成“現報”的例證——單方面撕毀“自尊”(Pride)契約的似乎是高高在上的史緒小姐,因為她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然而難道不是一連串的自作自受的“作惡多端”,萌的“現實的報應”才會在眼前。正義的天平毫無懸念的倒向了史緒小姐,萌揚言要殺了史緒的撕心裂肺的憤怒、嫉妒、歇斯底里,并不能改變兩個男人(地位高高在上的神野、視史緒為女神的池之端)同時站在了史緒一邊,甚至爭風吃醋——萌的愛情幻滅了。


會所歌姬:在東京銀座上演的女人間的戰斗

她們又回到了原先生活的軌道上:舞臺人生,事如春夢了無痕。史緒還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千金,萌依舊要回家面對因為酗酒神志不清的母親。生活有逆轉,但是也有慣性,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其實在這么緊張的情節中,還是有讓人放松的內容:萌和史緒在私人會所中合唱的那首抒情樂曲《A Song For You》真的好聽又有味,這首歌曲被翻唱無數,Leon Russell版本是1970年版的,而卡朋特樂隊(Carpenters)的女聲獨唱韻味十足,略帶沙啞的嗓音唱出“女孩到女人”成長歷程,歌詞展現出擁有良好教育背景、游歷四方、在青少年時期見多識廣的美女傲嬌又不做作的心路歷程。對于麻見史緒這樣一個熟練掌握英語、意大利語的貴族美女來說,唱《A Song For You》實在很貼切。就像神野對史緒不經意的表露心聲:“你還是適合這樣的世界,從小教養很好,不會做出愚蠢的事情,最重要的,我很欣賞你那種大小姐的自尊心;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世界,魚兒不能在岸上生活,而你是在溫室里的細心呵護下長大的——嫁給我吧”


出身名門:麻見史緒小姐是著名歌唱家佐和子的女兒

盡管神野和史緒訂婚了,還是各取所需。外人看來是完美的婚約,簽訂的契約卻不是真愛。

一生圍城。

假使把主角、配角統統換成女人:一個想出去,一個想進來;圍城里的覺得墻外花香,拼的是自己;圍城外的想進來,覺得安穩的生活值得駐足是常態,野花不一定比家花香。所以,所有的煩惱來源于比較,比較滋生競爭和不平衡:不一定到手的安穩就彌足珍貴了,說不定隔壁辦公室某位官太太官小姐通電話里隨意的一句出境游,噢,又夠得上大半個月從家里的菜金里打撈國內雙飛的打折機票錢了。看得見的風景,看不見歲月無痕、日久彌新、經年累月、刀光劍影的廝殺。所以說,心氣高也不見得是壞事,趕得上潮頭沙灘上的前浪,看得透退潮后誰在裸泳,說不定長期試水也悟出了水性,功夫見長。富家大小姐怎樣,家境不優渥但卻勵志的“打女”又怎樣,時間面前人人平等——亦舒說,過了二十一歲,還有什么是偶然的。嘿,別急著貼標簽:成長的陣痛的硬幣背面,就是長足的進步,都是小樣。

影片接近尾聲,S.R.M樂隊的告別演出,麻見史緒和綠川萌同臺獻藝。要多完美多完美的結局。化干戈為玉帛并不是貌合神離,她們同時唱出了自己的心聲。


成長的陣痛是硬幣的兩面

“成人禮”狹義上是18歲那一年,廣義上身心成熟方可成人,大抵是一生中那個移動標尺的中間偏前的那個刻度。沒有偶然,沒有虛無,沒有衰敗,平和不富足,激蕩不浮夸,知性不虛偽。一切好像命理里就該這么來的,就像《邁向榮耀之路》中的最后一幕:史續和綠川萌在機場的移動扶梯告別,Moe(綠川萌)說:“史續一直是在和自己做斗爭,而她則一直是在和別人做斗爭”。她們的的人生因為歌聲而嘹亮,她們的行程剛剛出發,她們呢,剛剛甩掉了會成為未來人生旅途的的包袱——心魔,所以很輕松。祝愿她們都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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