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人】鴛鴦棺

鵝毛大雪已下了七天了,這勢頭半點沒有要停的意思,以至平常這人來人往的官道也人跡罕至。

這官道旁邊風雨橋里坐著一大一小兩個和尚,老和尚叫慧愚,小和尚叫是非。

他倆仿如石像一樣閉目一動不動地盤坐在長櫈上,也不知這樣坐了多久。直到聽到是非小和尚肚子“咕嚕咕嚕”叫,老和尚才睜開眼,拿出素餅遞了過去。

是非聞到素餅的香氣,馬上睜開眼睛,道了句“謝謝師父”就接過大口的吃了起來。很快便將一個素餅吃完了,他看到師父手中的素餅才被咬去一小口,于是問細嚼慢咽的師父:“師父為什么你那么大一個人,吃東西總沒我快?!?/p>

“關于吃東西,營養給夠就行了,不是吃得多、吃得快就是好,世人大多數的病都是吃出來的,”慧愚老和尚將手上的素餅扳了一大半遞過去,“你多吃點,正長個呢?!?/p>

“謝謝師父?!笔欠切『蜕薪舆^,咬上一口,“師父,韓風師弟是您要找得人嗎?”

“不是?!?/p>

“那為何……”

“胡蝶是墨白師太要找的人。”

“那我明白了,墨白師太的要求您可從來不會拒絕的。”

慧愚老和尚那看透世事的眼睛竟然劃過一抹神采:“……也不是……”

是非小和尚沒注意師父不經意的流露,他正望著手中的素餅小口珍惜地咬著:“那我們等得人什么時候到?!?/p>

“差不多了吧。”

“您說他真能帶我們去那個地方?”

“十有八九?!?/p>

“這三年是不是我找到魔童子就能回族里?”

“十有八九。”

“找到魔童子,回家吃肉肉?!笔欠切『蜕姓f完,把手中的素餅一口吃下,“吧唧吧唧”的吃著。當他看到一個紅點出現在官道,馬上指著那邊,“來了,來了……”

慧愚老和尚拍著他的背,慢慢的說:“不要著急,該來的總會來,要是你咽著了可就不好了,此刻于你來說,把嘴里的東西吃到肚子里才是最重要的事?!?/p>

小和尚邊吃邊跳下長櫈,依著風雨橋的柱子望著外面。不時的回頭說:“……是個男的……那馬車拉的好像是口棺材……奇怪了,紅棺材,還那么大……他走過來了……”

小和尚走回來盤座在老和尚對面的長櫈上,一本正經的說:“指不定您又要收人家做徒弟,那我可又是師兄了,我得有師兄的樣子?!?/p>

老和尚微微一笑。

不多時,一個二十六七歲的漢子駕著馬車過來,馬車后面載著一個近兩米寬的紅色棺材。

那漢子走近橋邊,將馬車卸下,牽馬走進了風雨橋。

此人此馬看來在風雪中行走了很長的時間,以至身上毛發都長了冰凌。

漢子進來理了理馬,又抖掉了身上的冰凌,就坐在是非小和尚傍邊吃起了燒餅。

本來形如石像的小和尚聞到香氣,禁不住“吧唧”了一下嘴。

漢子這才發現一直以為的兩尊佛像竟然是活生生的人,想到自己這一身功夫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他們的修為,忙起身作揖:“恕在下無意打擾菩薩的清修?!?/p>

“南無阿彌駝佛,”慧愚老和尚一聲唱呼,“相逢總是因果緣分,施主不必多禮?!?/p>

漢子再次作揖,退了兩步就地而座。當他看到小和尚一直盯著自己手里的燒餅,馬上拿出一個新的遞了過去。

小和尚毫不客氣接過就吃。漢子又拿出一個遞給老和尚。

老和尚輕搖著頭:“施主高姓大名?!?/p>

漢子客氣答道:“在下汪小七,益陽人氏?!?/p>

老和尚望著橋外那口大紅棺材:“你帶來的東西倒是有趣,這是要……”

“在下與人有婚約,帶這東西去迎親。”

“別人去迎親都是抬大花轎,你竟然拉口大棺材。可否帶小和尚我去長長見識?!?/p>

“這……”汪小七遲疑著,“既然我帶著棺材去,就沒想著將新娘迎進門,此行只求同年同日死,葬作一家人……”

“施主是怕連累到我們?!崩虾蜕形⑽⑿Φ?。

汪小七重新打量著兩位,而后說:“是在下多慮了,以兩位不可覺察的修為,常人的龍潭虎穴也于你們來說必如平地?!?/p>

“那我們就去做你們的證婚人,既然你求同死同葬,碑碣也是要人立的?!?/p>

汪小七突然跪了下來,對著老和尚磕起頭來。

“不必如此大禮,”老和尚道,“我倆只是去看個新鮮,不會介入你的恩怨情仇,也不會管你的生死去處,不過既然說給你們立個碑碣,老衲必定說到做到?!?/p>

“這便足已。”汪小七道。

“那,我們將去哪里?”

“般若繡莊?!?/p>

“哦,也許吧?!崩虾蜕衅阒种?,“也許你找的人不一定在那里。”

“肯定在那里的?!蓖粜∑咝腋5男χ?,“洛微說她一定會在那里等我?!?/p>

洛微印象

那年,汪小七十七歲,已是城里數一數二的畫師,一手丹青萬人求。

那年,洛微二八年紀,已是城里數一數二的繡娘。她繡的嫁衣千金難入。

那年,汪小七上門求洛微繡一身嫁衣,籌金是不管何時洛微要什么畫,他都會給,不計張數,洛家答應了。洛家還答應洛微繡嫁衣時,汪小七可以在兩米之外觀望。

“新娘身高幾許,胖瘦如何?”

“跟姑娘一般模樣?!?/p>

“新娘有何喜好要求?”

“隨姑娘所想,只望姑娘繡出天下獨一無二的嫁衣,就像給自己的一樣!”

那時,洛微望著纖纖君子般的汪小七眼里盡是真誠,想必是他想送心上人一件最好的新婚禮物,心里還念著是哪家姑娘這么好命,能得這樣一個有才有貌情真意切的郞君。

洛微來到繡閣時,汪小七已叫人在繡閣里里外外擺滿了開放正好的鮮花。

洛微在繡著嫁衣時,汪小七就立在窗邊,拿著畫筆對著她畫著。

開始的時候,洛家怕汪小七會有歹心,還派兩個家丁盯著??晌辶罩?,汪小七一直只在窗口,不曾踏進屋子半步,洛家也就撤去了盯梢的家丁。

平常最好的嫁衣洛微最多半月能完工。而這件嫁衣,一個月過去了,才剛剛繡到一半。

汪小七不催,他樂在其中的畫著那個繡娘,一張又一張,忘乎世外。

洛家人也不催,因為汪小七畫的繡娘圖全給了他們,這一張圖在市面的價格遠遠貴過一件嫁衣。并且還有很多貴人在排著隊要。

嫁衣越繡到后面,進展越來越慢了。

洛家出來的繡娘圖中的繡娘眼中總是含著淚。

鄰里傳言這套嫁衣將是洛微的封針之作,此后洛微再不繡嫁衣了。

鄰里傳言洛微將穿上自己繡的嫁衣嫁與畫師汪小七,還說這本就是汪小七一開始的陰謀。

關于這件嫁衣,鄰里傳言很多,有真有假,不過有兩點絕對是真的,第一是嫁衣兩個月還沒完成,第二,這繡娘圖已賣到了天價。

繡閣里,洛微拿著繡花針,對著嫁衣發著呆,遲遲不肯落針。

繡閣外,汪小七拿著畫筆,對著窗內發著呆,遲遲不肯落筆。

繡閣里的人熱淚劃過清秀的臉龐。

繡閣外的人眼中熱淚也隨之而落。

她望著他,微微一笑,向他招手。

他如被招魂一樣的走了進去。

“記得公子說過,這件繡衣我可以按自己的想法來繡?!?/p>

“隨你所想?!?/p>

“如果,這嫁衣上有血跡,你會不會認為不詳?!?/p>

“只要你說得出理由,我會聽你的。”

“這將是我繡的最后一件嫁衣,我想染血為魂,祝愿新娘幸福一生?!?/p>

“那……小七有一要求?!?/p>

“說來聽聽?!?/p>

“你的血與我的血和在一起,方可!”

洛微無語,拿出一個青花盤子,用剪刀劃過手腕,將血滴在了盤子里。

汪小七接過剪刀,劃過手腕,滴落的血與盤子里的溶在了一起……

兩人為彼此包扎了傷口,洛微往盤子里加了些粉末,那鮮血就變得更艷更紅。她染紅了絲線,又染紅了方巾。之后,一臉幸福的繡著霞帔。

汪小七離她不出三步,一臉幸福的對著她畫著。

她終于繡完了。

他終于畫完了。

洛微將繡好的紅袍肩披霞帔,紅裙紅褲紅方巾,配上鳳冠、天官鎖、子孫袋,繡花鞋,從上至下的一一擺好,愛不釋手的撫摸著。

汪小七道:“小七還有最后一個請求……請姑娘一一穿上,讓在下畫完最后一幅畫?!?/p>

洛微遲疑著:“洛微本是不祥人,怕壞了這嫁衣的喜氣。到時你心上人知道會不樂意。”

“在下并無心上人,這嫁衣在下也并無意帶走。”汪小七淡笑著說,“我本是一畫癡,我想能繡出天下最美嫁衣的人必是天下最美的新娘,在下平生心愿就是將她定在畫紙之上,望姑娘成全?!?/p>

洛微點頭,柔聲的道:“那您入夜來吧,容我沐浴更衣后換上便是了?!?/p>

汪小七深深作揖后離開。

那年的洛家繡莊如今已更名為般若繡莊,當家人是洛微小姐。

洛微小姐接管繡莊之后做了兩件事。第一將洛家人全部趕出了山莊,第二件事對外宣布不再繡嫁衣,只繡壽衣。坊間沒人知道洛微小姐為什么這么做,只是以前的喜慶之處如今變成了不祥之地,以至于門庭羅雀。

汪小七載著大紅棺材來到般若繡莊門前時,已是午夜,鵝毛大雪還在下著。

汪小七跳下馬,望著以前的朱紅大門現在換成了烏黑的,以前的大紅燈籠都換成了白色的,于在這雪夜里,此處顯得格處凄涼。

汪小七正要上前去敲門,突然墻上跳出黑袍白衣各有三四人,二話不說揮刀砍了過來。

汪小七急閃躲開,站穩后從背上拿過一背包,解開紅布,現出兩只三尺來長的鐵筆,他一手一只毫不留情揮著打來,幾下就打倒兩人。

一個黑袍人被汪小七重重一棒敲在腦門上,踉蹌的后退著,退到馬車邊時,他依馬喘著氣,不敢上前。當他額頭上的血緩緩流到嘴邊時,他無意伸舌頭一舔,只見他眼睛慢慢翻白,手上的青筋紛紛凸起。就連那馬見他的變化都嚇得亂叫連連后退。

這人抬頭望著馬,猛得飛身躍起,大刀一揚,整個馬頭齊頸掉落。他抱住要倒的馬,于頸處大口的吸著馬血。

“怎么這么吵!都不讓人好好睡覺!”——棺材里傳出小孩稚氣的罵聲。

很快,棺材蓋移開了幾許,一個黃袍小和尚從里面爬出來,坐在棺材蓋上伸著懶腰。

那吸飽馬血的黑袍人抬頭看到是非小和尚,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伸出舌頭舔了舔刀口,一躍而起,大刀直劈向小和尚。

“不懂事!”小和尚嘆了口氣,手一揮,竟然以無人能見的速度將那把刀搶了過來。

小和尚對著刀說:“刀為不祥之器。”話剛落音,刀已碎成兩截。

那黑袍人舉著拳頭又沖向小和尚,只見小和尚又一躍而起,唱了一聲“阿彌陀佛”,一掌打在黑袍人頭上。

黑袍人以跪拜之勢落在斷頭馬之前,不再彈動。

慧愚老和尚也爬出了棺材,并排的與是非小和尚盤坐在棺材蓋上,不言不語的看著下面的打斗。

汪小七很快明白這些人中了見血入魔的咒,手中雙筆干脆利落的打著黑袍白衣人的腿腳,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將這些人的腿腳通通打斷。綁在了門前的石獅子上,而后再去敲門:“益陽畫師汪小七求見洛微小姐。”

門自動開了。

汪小七也不理會慧愚與是非,大步踏進院子。

以前繡莊里是繁花似錦,展現著各種紅紅的嫁衣。而現在繡莊僅黑白兩色,陳列著各種壽衣。汪小七全然不理會這些,徑直走向洛微的繡閣。

正當汪小七大步走向繡閣大門時,一黑一白兩個身影飛了過來,擋在他的面前——但見這兩人:黑袍人高,兩米五六的高,白衣人矮,只到黑袍人膝蓋處的矮。

白衣矮子冷冷的道:“要見我家小姐,先得過我們這關?!?/p>

汪小七也不多說,雙手執著鐵筆,準備迎戰。

黑袍人拿出根繩子,一頭遞給白衣矮子。

白衣矮子將那頭系在腰間,雙手各拿起一只鋼爪,朝黑袍人點了一下頭。

黑袍人甩起了繩子,當白衣矮子為流星錘一樣的使出。

汪小七很快就發現黑袍人不是在揮舞繩子,而是用意念控制,揮舞的繩子再快也是有方向,有跡可尋。而繩子上的白衣矮子如同鬼魅,時隱時現,似有似無,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身上已被鋼爪抓了十多下,手上、身上、腿上,無數血痕,最深那幾處竟然可見白骨。

“有點意思?!笔欠切『蜕械卣f——此時,他與慧愚老和尚正盤坐在繡閣的樓頂上,“師父,你說那穿白衣的是嗜血童子嗎?”

“不是,嗜血童子不會老,這個已進四十?!崩虾蜕姓f,他加大了聲音,“先不要跟白衣人打?!薄@話是對汪小七說的。

汪小七顯然聽到,于是他后退幾步。

黑袍人馬上前進幾步,白衣矮子又揮起鋼爪襲來。

汪小七又退后了幾步,拉開距離。

“這家伙我來就行了,你去解決那兩個禿驢?!焙谂廴苏f。

白衣矮子解開身上的繩子,一躍而起,輕如飛雁的襲向是非與慧愚。

“正好陪我暖暖身?!笔欠切『蜕姓f完,一躍過去,與白衣矮子打在了一塊。

就個頭而言,白衣矮子還高出小和尚許許,就速度而言,白衣矮子手中揮動的鋼爪快得盡乎無形無影,但,他打不到小和尚,總感覺差之毫厘。

白衣矮子揮了百來下竟連小和尚的衣角都沒碰到,他喘著粗氣疑問道:“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

“阿彌陀佛!”是非小和尚唱了個諾,伸手一掌打過去,正打在白衣矮子腦門。就這樣,白衣矮子跌下了樓閣,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

此時,汪小七已收手,那高個黑袍人被自己的繩子綁得結結實實。

汪小七朝老和尚作了個揖,便大步走進了繡閣。

汪小七走進繡閣,看著一身素衣的洛微在慘白的油燈下繡著什么,這時的洛微也正如這繡莊一樣翻天復地的變化,以前的紅腮現在慘白,以前的紅唇現在烏紫,但那五官依然是那般精致動人。

汪小七含著熱淚喃喃輕道:“洛微小姐,這些年你到底經歷了些什么?”

洛微頭也不抬冷冷地道:“請稍等片刻,這邊馬上就好?!?/p>

汪小七看到洛微手中的長針并未帶線,卻一針一針在認真的刺著什么。很快她說:“好了?!?/p>

一個身著白衣頭披白沙的女子好似穿墻過來,揭開洛微面前的布,露出一個昏迷而赤裸身子的青年男子,他的背上就是洛微刺的夜叉捉鬼圖。

白衣女子認真的欣賞著:“真是漂亮之極,獻上去主人要是不喜歡,我便把這漢子給殺了,留著這皮子掛起來。”

“你帶他快走吧,”洛微懶懶的說,“我這有客人就不送了。代我向你家主人問好?!?/p>

“好的好的?!迸佑貌紝⒛凶右还?,挾持著而去。

洛微望著汪小七,淡淡笑著:“你終于還是來了。”

“十年,剛剛好!”汪小七立在洛微跟前,眼里盡是溫柔。

“迎親的轎子可曾帶來?”洛微話間竟然有幾許溫柔。

“就停在門口,寬四尺三,朱砂色?!?/p>

“如你所愿,你去換上裝扮我們就上路?!甭逦⑦f著一身衣服過來,“這是我親手做的,看看合不合身。”

汪小七接過,退到內房,換上他即將成親穿的壽衣,大小剛剛好。出來時,繡閣里已點起了無數的白燭,洛微也換上了一身嶄新的壽衣。

洛微指著桌子上的兩杯酒說:“這酒中是入喉即發的毒藥,喝下這交杯酒,來世我們就做真夫妻?!?/p>

“今生能與洛微小姐共赴黃泉路,已是小七三生的福氣。來生的同床共枕實不敢奢望?!蓖粜∑咭皇纸舆^酒,一手撫摸洛微的臉龐,溫柔的說:“都快記不得你那時的模樣了,我贈于你的那最后一幅畫,是否還在,可否讓我看看?”

洛微的笑容僵了片刻,馬上笑道:“我這般模樣自然不及那時喜人,我這就將畫找來?!?/p>

望著洛微起身走進臥房,汪小七盯著桌子上的那杯酒,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快速的與手中那杯交換了。

汪小七印象

“是這張嗎?”——不多時洛微出來,將一張畫紙放在桌子上:畫中,洛微面帶嬌羞的繡著嫁衣。

汪小七開心的笑著,撫著畫紙上人兒的臉:“那時的你一顰一笑都是讓人心醉,我只不過在佛前偶遇許愿的你,就甘愿賭上這一生。”

“你現在后悔嗎?”

汪小七微笑的搖著頭:“不管你什么模樣,能與你喝上這盅交杯酒,死一百次也無怨不悔?!?/p>

兩人舉杯相挽,汪小七一口飲盡杯中酒,倒著酒盅說:“愿你下輩子能好好的做一個繡娘?!?/p>

“愿你下輩子能好好的做一個畫師。”洛微說完也一飲而盡。

“愿你還有時間聽我講個故事?”洛微嘴角勾起一絲笑說。

“愿你還有時間給我講一個故事?”汪小七也那般笑著。

“在一個被稱之為陰年陰月陰日的日子里,有一對夫婦生了一對雙胞胎。正當這對夫婦大擺宴席的時候,一個比丘尼出現,說這對孩子必定夭折早逝,除非拜她為師。鄉里人都說這比丘尼是妖人,該用火燒死,可那對夫婦竟然相信了。將這對雙胞胎讓比丘尼帶走。其實這比丘尼也不是惡人,至少對這兩姐妹來說不是,她將這兩姐妹帶到山里,撫養著他們長大,在六歲時,她教姐姐繡壽衣,教妹妹繡嫁衣。妹妹學得很快,不到十歲,走針繡花已堪比一流的繡娘。姐姐學得很慢,壽衣那么簡單的東西,她竟然一直學不會,其實她是在想,若是學不會繡壽衣,師父肯定會讓她也去學繡嫁衣,可是她錯了,師父將技藝精湛的妹妹送回了父母身邊,還為他們開起了繡莊。之后師父也不教姐姐繡壽衣了,開始教她文身雕青,這個姐姐倒是學得很快,她其實特別喜歡聽那些被刺之人的呻吟慘叫。”

汪小七聽得很認真:“你是姐姐?”

她點了點頭:“魔教你聽說過沒有?”見汪小七搖頭,她又說,“也是,一般江湖中人也難得接觸魔教中人,只是你運氣不好,愛上我家妹妹,像我們這陰年陰月陰日出身的人,生來便將為魔教之奴,不會有婚嫁的。所以洛微叫您來迎親,必帶上鴛鴦棺,想不到你還真是個至情至義的人,只是我很奇怪,你怎么還沒一點反應?!?/p>

汪小七伸手過去,摸著她鼻子下面,將指尖的血給她看。

她一臉驚駭:“……怎么會?”

“先趁你不注意,我把酒給調換了,”汪小七竟有些歉意,“有解藥嗎?”

她慘笑著搖頭。

汪小七問:“可否告知我,洛微在哪?”

“不要去找她,憑你的武功,想跟她死在一起太難了……她比我慢一個時辰出生,正好是陰辰,這種人對魔教來說,是巨大的財富,你沒辦法見到她的。就算你見到也未必是她本人……”

“事在人為!”汪小七起身就走。

“你難道就連我的名字都沒興趣問一問嗎?”

汪小七頭也不回走的出了繡閣。

她望著壽衣上的各種圖案,突然狂笑起身旋轉起來,這一刻,她只覺得天與地在圍著她轉……

雪還在下著。

高個黑袍人與白衣矮子代替馬拉著馬車,腿長的黑袍人邁一步,腿短的白衣矮子就要跑著五六步,于是黑袍人走得快的時,白衣矮子干脆跳到黑袍人背上。

汪小七在棺材里打著呼嚕睡著大覺,他這樣睡了一天一夜了。上次被白衣矮子打得一身的傷口在老和尚上了藥后都結了疤。可是流了那么多血也只能睡些覺才能慢慢補回來。

是非小和尚與慧愚老和尚一前一后地盤坐在棺材蓋上,下著五步棋。

“師父,那女子為什么說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對魔教來說是極大的財富?!?/p>

“魔教教主是至陰之人,”老和尚舉著棋子道,“按移魂術的邏輯來說,魔族教主是不死之人?!?/p>

“都說移魂術與嗜血童子是魔教立教的兩大根本。好想看看它們到底有什么特別?!?/p>

“可能,你很快就能看到了?!崩虾蜕蟹畔铝似遄?。

白衣矮子回頭望了望這一老一少和尚,一躍趴在黑袍人背上,輕聲問:“可知這兩個和尚是什么來歷?”

“不知道?!焙谂廴艘不仡^望了望,“看他們的行徑也不像伏魔人?”

“也不知道他們去幽冥谷到底是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都有可能。我們將他們帶過去,谷主必有能力讓他們有去無回。”

風雪里行了三日,終于到了目的地,谷口巨石寫著“幽冥谷”三個大字。

白衣矮子對守在谷口的人說了來意,那些人似乎早就知道此事,竟還以理相待,將汪小七與是非、慧愚三人領進去了幽冥堂。

大堂里,四周掛著無數繡球、綢緞。這布置倒不像什么魔教山莊,更像是繡莊、布莊。

往上走的階梯上左右擺著繡架,一眾繡娘在繡著百鳥圖。她們都繡得像模像樣。

大堂正前方,一身華衣的幽冥谷主洛微也在繡著百鳥圖,她玉指纖纖慢慢的繡著,只是她將百鳥繡成了一群山雞。

守谷人帶著三人進來:“谷主,您等的人到了?!?/p>

幽冥谷主洛微頭也不抬揮揮手,正對著自己的繡品沾沾自喜的欣賞著。

汪小七看到洛微那一刻,頓時熱淚盈眶:“洛微小姐!”

幽冥谷主這才站起來望著汪小七,淡淡的說:“皮囊倒是不錯!”——她嘴里竟然是六七十歲老婦人的語氣。

汪小七聽到她那蒼老的聲音,向前的腳步馬上停了下來。

“聽說你帶著鴛鴦棺來找我,想讓我嫁與你……” 幽冥谷主蒼老得有些撕啞的聲音說著,“此時此刻你要是沒有改變主意,我還真不介意。”

“你……不是洛微小姐?!?/p>

“洛微只是一個名字?!彼恍?,“下面的每個繡娘都可以叫洛微!”

“你不是她,你絕對不是她。”汪小七拿起鐵筆指著她道,“你到底把她怎么樣了?”

“怎么能跟你這凡夫俗子講得清呢,如果你一定要把我說成她也行,” 幽冥谷主嘆了口氣,“她有她的活法,有她生來就有的使命?!?/p>

“她在哪?”汪小七大聲質問。

“看你這般憤怒,想要吃了我似的?!?幽冥谷主微笑道,“其實你真要殺我,我也不介意,不過她們會介意?!闭f完手一揮,一道紅綢拋出。

剎那間,那些繡娘也紛紛拋出紅的綠的黃的藍的絲綢,頓時,大堂升起五顏六色長虹,漂亮極了。

“小心針!”——汪小七聽到慧愚老和尚的提醒,馬上看到四處無數繡花針帶著線飛刺過來,他鐵筆揮動,將飛針打落。

那些階梯上的繡娘紛紛騰空而起,手中的針帶著繡線直刺汪小七。

汪小七不敢大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戰。

“師父,她就是移魂人?”

“她可不是一般的移魂人。”

“那師父會移魂嗎?”

“我不會,墨白會!”

“師父您怎么什么都不會,墨白師太就好像什么都會!”

看著小和尚嘟著嘴的模樣,老和尚哈哈大笑。

幽冥谷主看到在聊天的一老一小兩個和尚,淡淡的問:“你們不是他的幫手,那又為何來這里?”

老和尚溫和的說:“老衲是來借東西的?!?/p>

“借什么?”

“幽冥令!”

“哈哈哈!”幽冥谷主仰天長笑,“幽冥令在哪,幽冥谷就在哪,你說我會借嗎!?”

“我不急,等你們辦妥眼前的事再說?!?/p>

“好,那就一件一件的來。”

一根帶線的針刺在了汪小七的身上,他身一扭,將線拉斷。

很快,又有一根針刺在汪小七的肩上,他鐵筆一揮,將線拉斷。

……

一根又一根的針刺正汪小七,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汪小七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口針,那些斷了的線頭,倒像讓他另披了一件五顏六色的蓑衣。他也在這個時間內,將給他“穿”這件蓑衣的七八個繡娘全部打趴下了。

汪小七鐵筆指著幽冥谷主:“快告訴我,她在哪?”

“你以為這樣就完了嗎?” 幽冥谷主微微笑著。

“她在哪?”汪小七一躍而起,鐵筆直指洛微撲了過去。

幽冥谷主面不改色,含笑的望著汪小七,就在鐵筆將要觸到幽冥谷主時,一道快如閃電的人影飛來,將汪小七一腳踢飛。

那人立在幽冥谷主面前,原來只不過七八歲的模樣,但兩個眼睛血紅。

“嗜血童子!”是非小和尚興奮的叫道,搓了搓手,一躍飛身站在那血眼童子眼前,與血眼童子相互打量著。

小和尚說:“我們打一架好不好?”

血眼童子竟然咧著嘴笑了起來,用力的點著頭,“哇”的一聲,拉開了架式。

小和尚合掌起勢,很快兩人打在了一起。他們的速度之快,絕非常人所見。慢慢的,旁人只看到一個突高突低突大突小的光球。這光球里不時傳出小和尚的聲音。

“師父,這家伙好厲害呀……”

“師父,好過癮呀……”

“再快一點,兄弟……”

慧愚老和尚微微笑著看著這一切。

方才血眼童子那一腳讓汪小七受傷不輕,他起身踉蹌著一步一步走向洛微。而洛微還在繡著她自以為好的百鳥圖。

汪小七鐵筆舉在幽冥谷主的頭上,口吐著鮮血道:“她在哪?”

“盡在眼前,遠在天邊。” 幽冥谷主抬起頭來微笑道,“殺了我,你舍得嗎?”

汪小七口在流血,眼在流淚:“她在哪,求你告訴我,她在哪?”

“她的身子就在你眼前,不是嗎?” 幽冥谷主依然笑著,“你說你若死了,跟你進那大紅棺材的是她的身子還是她的魂……趁現在你快殺了我,至少等下你死了,她的身子還是能跟你躺在一起?!彼f話間,那些針如游蛇一樣爬上了汪小七的身上,刺入了他身上各個穴位。

汪小七無力的跪了下來,嘴里喃喃的說:“她在哪?我好想跟她說說話。”

幽冥谷主摸著他的臉,卻邪魅的笑著:“愛情便是人間最苦的東西,像你本來是一方知名的畫師,如今卻落得這般模樣。可悲、可笑,可憐!”

“呯!”的一聲,一人影從光球里飛了出來。

幽冥谷主回頭一看是嗜血童子,只是此時他的眼睛不再是血紅色,而是無珠白眼。忙一把將汪小七抓起丟了過去。

嗜血童子馬上撲在汪小七身上,張著嘴要咬過去。

“洛微小姐,你在哪?”汪小七此時已周身無力,就連這句話說得也只有他自己才聽得見。

嗜血童子停了下來,他將汪小七的臉扶正,左看右看,那眼中的黑色眼球竟慢慢顯現出來,一行淚竟然從他的眼里劃落,正好滴在了汪小七的眼中。

“小……小七公子!”——孩童嘴里說出來的分明是個女子的聲音。

“洛微小姐……”汪小七眼睛滿時淚水,此時他眼里看到不是孩童,而是那個嬌羞溫柔的洛微,他拿出一張紅方巾,“你在這就好,等下我們就一起回去……”

“好,不能同生,但求同死?!焙⑼瘬嶂粜∑叩哪?,溫柔的說。

“不可能!”幽冥谷主吼道,“我將你寄在嗜血童子身上已經十年了,不過是想留你一絲殘魂忠心護體,你怎么可能還能思想,竟然還反噬我的嗜血童子,那我留你何用……”說完拿出一似棍非棍,似劍非劍的黑色器物。揮手一指,那些四周的針針線線竟然像游蛇活物。纏在孩童身上,并且是越纏越緊。

孩童白如蓮藕的手腳漸漸溢出血來。

“南-無-阿-彌-陀-佛……”——在慧愚老和尚一聲長長的唱諾之中,那些線與絲綢紛紛寸寸斷裂。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幽冥谷主怒道。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來干什么?!崩虾蜕泻险频?,“請將你手中的物件借與老衲。”

“拿命來借?!庇内す戎髡f罷,揮著幽冥令過來。

小和尚跳過來合掌擋在老和尚前面:“希望你比小家伙厲害點。”

幽冥谷主與小和尚打成了一塊,也很快形成了一個光球,只是四處的線與絲綢不斷飛向光球里。在這光球里,不時傳來小和尚的叫好聲音。

近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小和尚跳出了光球,搖頭說著:“一般般,很一般般?!?/p>

光影散去,只見那幽冥谷主除了頭部之外,身子被各色的線與絲綢纏成了木乃伊,嘴里卻大叫著:“不管你們是什么人,敢動我就是與整個魔教為敵,就算你們有天大的本事,也有人來收拾你們。”

孩童放下奄奄一息的汪小七,撿起幽冥令立在幽冥谷主跟前。

“你要干什么?”幽冥谷主驚恐失色,“你敢……你可知我在魔教一百八十三年,關系有多深?!?/p>

“這跟我這個求死的人有什么關系,”孩童面無表情,“我只求在死之前要回我的身體。”

“你以為讓魂重回身體是件容易的事嗎?”幽冥谷主說,“放了我,我嘀血發誓將身體還與你。”

孩童回頭望了望不再動彈的汪小七,微微笑道:“小七公子是帶著鴛鴦棺來的,我怎能讓他獨自而去?!闭f完用幽冥令在幽冥谷主眉間上劃了個“十”字。

幽冥谷主絕望的叫著:“不要,不要,求你不要……”

孩童不理會她,幽冥令指著那處,嘴里念著生澀難懂的咒語。而幽冥谷主絕望的叫聲越來越小,最后終于沒了聲音。

孩童將幽冥令交給老和尚,道:“望大菩薩能將我們三葬于一處。最好是葬在繡莊的后山里?!?/p>

“你在,洛微小姐便不會死?!?/p>

孩童笑道:“所以我這就去死,晚了就不能陪小七公子走黃泉道了?!?/p>

“小七也并未死!”

“百針封穴,活不過七日的,就算是幽冥谷主也沒有辦法救活?!?/p>

“幽冥谷主無力解救,世間自有人能解救。”老和尚慈祥的說,“七日也夠了,你們去臨湘山陶公廟找墨白師太,她不光能取出小七公子的封穴百針,也能讓您魂歸本體?!?/p>

“世上真有這等能人?”

“墨白師太就是什么都會,”是非小和尚嘆氣道,“可不像我師父,除了念經講道理,就什么都不會。”

慧愚老和尚哈哈笑道:“其實為師的經也念的一般,道理也講得不好?!?/p>

慧愚與是非-印象

雪已經停了,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那路中的大紅棺材顯得格外的顯眼。

大紅棺材里,洛微穿著那年繡的嫁衣,與汪小七并排躺著。

孩童對慧愚老和尚和是非小和尚作揖行禮后,跳上馬車,少女般的聲音道了一聲“起程?!?/p>

高個黑袍人與白衣矮子在拉著馬車,高個黑袍人邁上一步,白衣矮子要跑上五六步,于是黑袍人走得急時,白衣矮子干脆跳在黑袍人背上。

望著大紅棺材的漸行漸遠,小和尚問:“師父,我有個問題。就是嗜血童子將魂還給洛微小姐之后,他還會嗜血嗎,如是他不嗜血了,會活多久?”

“這明明是兩個問題,”老和尚慈祥的說,“當然,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我都不知道?!?/p>

“哎,我怎么會有這么笨的師父,還是下次再問墨白師太好了。”

慧愚老和尚將幽冥令用黑綢巾包好:“幽冥令有了,接下來我們該找三生印了?!?/p>

“我才不關心什么三生印,我只關心魔童子?!笔欠切『蜕朽街焱蜻h方說,“我想吃肉肉?!?/p>


一年之后,千里之外的某個南方小鎮來了一戶三口,男的是個畫師,尤其是人像畫得極其逼真。女的是繡娘,什么都繡就是不繡嫁衣,這對年輕的夫婦長得清秀俊美,只是他們那六七歲的娃娃雖長得白白胖胖,卻是個傻子,逢人就咧著嘴笑,嘴里還含糊不清的說著:“饃……饃……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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