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浪潮
我猜老師你看到上面這五個字時,心肯定是“撲通”地猛烈跳動了一下。其實,我本來想用的是“法西斯浪潮”。可是,法西斯可比希特勒敏感多了。
我能想到這個題目,最主要的原因是看了一部叫做《浪潮》的德國電影。它的故事是這樣的:一個講授獨裁體制的教授,為了讓他的學生親身體驗的獨裁之害,便組成了一個類似法西斯的“浪潮”組織。進行了一系列的高仿真活動之后,大家都入戲很深。到最后宣布解散“浪潮”的時候,有些人已經不能自已,局面開始失控,血腥案件發(fā)生了……
影片中的學生認為,專制獨裁不會重來,因為缺乏相應的社會環(huán)境??墒沁@個改編自真實事件的電影卻告訴我們:哪怕我們是活在當代的文明社會,我們離專制獨裁是那么地近。
我接下來要說的東西,與專制獨裁有關,可是它又遠離了傳統意義上的專制獨裁。因為,它是一個人對其自身的專制與獨裁。說白了有點像自殘,但它又絕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自殘。
假設,傳統意義上的獨裁叫做法西斯主體,我以下說到的這種“獨裁”——
那真是自己獨自裁決自己——就應該叫做主體法西斯。或許,我需要花費一點時間才能讓你明白我的意思。畢竟,很少有一個初中生會思考這種問題的。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出來的。
傳統的法西斯是個人被壓制于集體,我所說的主體法西斯則是個體壓迫個體。譬如我握住手槍扣動扳機,槍口卻對準持槍者。正如專制獨裁在現代文明的隔壁一樣,我覺得我們每一個人都是迫害狂,每一個人都是潛在的獨裁者,復仇者。
對自己而言,自己就是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因這陌生,我們愛自己如同愛別人;因那熟悉,我們無時無刻不想逃離自己。我們會像殺人兇手那樣虐待自己,我們還會害怕某天自己找機會來報復自己。
我本不打算在這里說這些話,只是因為老師你這次布置的話題作文是“心語”,我覺得面對這個題,我只能說這些話。多年以來,法西斯的符號好像一直種在我的體內,希特勒浪潮在我全身的血液里來回滾動。當“心語”這個字眼喚醒了我體內那一股浪潮后,我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艱難,自己的目光不能承受外界的焦灼……
希特勒11歲時候成績很差。因為他那時的學校按成績排座次,所以在留下來的歷史照片中,他在畢業(yè)照上站在最后一排,雙臂交叉。我想這個姿勢應該是他對當時的那個班的一種無聲又無力的抗議吧!
后來他去了奧地利林茨的里爾中學讀書。在他班上有個經常受到老師表揚的優(yōu)秀學生,那就是后來赫赫有名的哲學家維特根斯坦。我想他不但記住了這個他嫉恨的哲學家的名字,他還死死記住了維特根斯坦是個猶太人……
盡管心理學家已經證實,人在青少年時候的經歷很大程度上會影響到他長大后的行為,但我今天還是很難斷定這些差生經歷會使希特勒心理變態(tài),成為戰(zhàn)爭狂人。不過我還是很害怕我自己,因為我有時候會恨這個世界恨得咬牙切齒,盡管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我想你們也一定會曾經害怕過自己,每一個人都是潛在的作惡者。
我并沒有很嚴重的精神病,其實我只是自閉。我龍尨就只活在龍尨的世界里。如果不是遇到“心語”,我甚至不知道我需要傾訴。我本以為,沒有任何世界會比龍尨的世界更美好,更誘人。
我多次做夢,夢到自己站在懸崖邊上。我背對懸崖,雙手舒展,向后一仰,失去重心后的我,快速往下掉。天空離我越來越遠,我的背部向大地越來越近。這一落體將成為永恒,我再也不用接受同學們的嘲諷,老師們的鄙夷,以及希特勒對我的鄙夷的目光。
我的作文又寫了一千多字,出格了,超字數了。算了,莫立明老師,我不說了。這就是我的心語,但我知道,你不懂。畢竟你是教語文的,不懂自由落體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