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是誰來自山川湖海,卻囿于廚房與愛”是在一個特殊的朋友那里。后來去百度了一下,才知道這是萬青的一句歌詞。
溜出時代銀行的后門
撕開夜幕和喑啞的平原
越過淡季森林和電
牽引我們黑暗的心
在愿望的最后一個季節
解散清晨還有黃昏
在愿望的最后一個季節
記起我曾身藏利刃
是誰來自山川湖海
卻囿于晝夜廚房與愛
來到自我意識的邊疆
看到父親坐在云端抽煙
他說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
就像我們從前那樣
用無限適用于未來的方法
置換體內星辰河流
用無限適用于未來的方法
熱愛聚合又離散的鳥群
是誰來自山川湖海
卻囿于晝夜廚房與愛
是誰來自山川湖海
卻囿于晝夜廚房與愛
就在一瞬間
就在一瞬間握緊我矛盾密布的手
而后上了大學,學了一篇魯迅的短篇小說《傷逝》,副標題是《涓生的手記》。講的是男子涓生和她的妻子子君的故事,他們如何相愛又如何相離,最后子君走了,只剩下涓生在回憶中不停地懺悔,用遺忘和說謊來實現自我救贖。
今天的語文考試就有讓我們從子君的角度講述這個故事并從她自身原因分析愛情悲劇產生的原因的題目。我清楚地記得自己把“囿于廚房與愛”寫了進去,在我看來,婚后的子君“只是為了愛——盲目的愛——而將別的人生的要義全盤疏忽了”。魯迅的文字真的是犀利,不僅在雜文上,在小說上,在情感的描摹上也是非常的細膩。
隨便摘錄幾段吧。
子君不在我這破屋里時,我什么也看不見。在百無聊賴中,順手抓過一本書來,科學也好,文學也好,橫豎什么都一樣;看下去,看下去,忽而自己覺得,已經翻了十多頁了,但是毫不記得書上所說的事。只是耳朵卻分外地靈,仿佛聽到大門外一切往來的履聲,從中便有子君的,而且橐橐地逐漸臨近,——但是,往往又逐漸渺茫,終于消失在別的步聲的雜沓中了。我憎惡那不像子君鞋聲的穿布底鞋的長班的兒子,我憎惡那太像子君鞋聲的常常穿著新皮鞋的鄰院的搽雪花膏的小東西!
莫非她翻了車么?莫非她被電車撞傷了么……
記得初讀課文時被這一段震驚住了,這種感覺應該很多人都有體會吧?
我只記得那時以前的十幾天,曾經很仔細地研究過表示的態度,排列過措辭的先后,以及倘或遭了拒絕以后的情形。可是臨時似乎都無用,在慌張中,身不由己地竟用了在電影上見過的方法了。后來一想到,就使我很愧恧,但在記憶上卻偏只有這一點永遠留遺,至今還如暗室的孤燈一般,照見我含淚握著她的手,一條腿跪了下去……
這一段是告白,看到這里我真的是笑了,原來幾十年了人們還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同樣的幼稚,同樣的可愛。
我也漸漸清醒地讀遍了她的身體,她的靈魂,不過三星期,我似乎于她已經更加了解,揭去許多先前以為了解而現在看來卻是隔膜,即所謂真的隔膜了。
連一些略帶羞恥的都可以那么文藝地展現給讀者。
可惜的是我沒有一間靜室,子君又沒有先前那么幽靜,善于體帖了,屋子里總是散亂著碗碟,彌漫著煤煙,使人不能安心做事,但是這自然還只能怨我自己無力置一間書齋。然而又加以阿隨,加以油雞們。加以油雞們又大起來了,更容易成為兩家爭吵的引線。
加以每日的“川流不息”的吃飯;子君的功業,仿佛就完全建立在這吃飯中。吃了籌錢,籌來吃飯,還要喂阿隨,飼油雞;她似乎將先前所知道的全都忘掉了,也不想到我的構思就常常為了這催促吃飯而打斷。即使在坐中給看一點怒色,她總是不改變,仍然毫無感觸似的大嚼起來。
而看到這里也就是我要說的“囿于廚房與愛”了。
可能很多人渴望這樣的生活,足夠安逸,足夠舒坦。興致來了把屋子打扮一番,做一頓美味給家人吃,平常的時候也可以沉浸在愛情里。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幸福啊。
不過事實呢?
當一個女性成為了真正的家庭主婦,一天兩天是沒事的,時間久了一年兩年,甚至五年十年,她自己有沒有厭煩暫且不去討論,我覺得如果我的妻子這樣,我會對她厭煩,不是說我怎么樣,畢竟兩人之間應該是可以聊的越來越少了。把自己閉塞于狹小的空間之中,只會與社會脫節,即便原來是高學歷,幾年不接觸社會人生,很多東西都會落伍吧?
媽媽有個朋友,家里挺有錢的,老婆自嫁給他起就賦閑在家,當然,出嫁前也是如此。小的時候還沒有感覺,稍微長大了一點就發現,她在媽媽和朋友談話時很想插話進來,可是基本上都是以失敗告終,即便偶爾一兩次成功引起兩人的注意,也因為說上兩句話也都不明白她想表達什么而繼續保持忽略。
說這個并不是說他們夫妻感情不好,事實上他們很恩愛。不過,我只想說,明眼人都知道那個妻子活得有點累,并且當有其他人出現的時候就有點邊緣了,而她,應該也會有不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