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

高一下學期剛開學。

我總盯著教室外的花壇里那株正盛開的綠色梅花，禿禿的枝椏和略顯濃密的花。枝很累吧？托著花朵還做著陪襯，身心肯定都不健康。

和我一樣，本該去文科，父母壓迫著我選理，十幾分的物理真是無力襯托這群精英。

和往常一樣，我邊瞅著梅花邊迅速畫著丑陋的枝條。同學們在早讀，吵吵嚷嚷，還有人在讀物理，神經病。心中暗罵之后又抬頭看梅花。

你正在樹下，拿著掃帚掃地。一瞬間抬頭，干凈的眉眼和齊肩的短發。突然，你對著梅花笑了，笑得燦爛，牙齒潔白整齊。那刻，春滿大地，繁花盛開。我再看不見花或枝椏，每次抬頭，都只能看見對著梅花笑的你。

下課，我很快打聽到門口的清潔區屬理科1班。理科1班，我心里有點苦澀：那是精英班！所謂精英班，全市只有28個學生能進去！我在普通班，連培優班都進不了。

精英班，呵呵，你和我，都不在一棟樓。想到這，我聞見自己嘴里滲出的血腥。

不敢去找你，期待下次你值日。你們班人少，沒等到一周，你又出現了。我期待你抬頭又怕你抬頭。盡管緊張，還是不眨眼地盯著你。

如果人被盯10秒能感受到別人的目光，那么，你快些感受到我吧！本子上再無樹枝，只有你……

果然，你再次抬頭笑了，對著依然盛開的花。可她不及你笑容的半點姿色。我忘了周遭的一切，甚至忘記呼吸。

有點孤僻的我并不討人喜歡，存在感不高。只要不搗亂，生命又安全，就是一名好學生。普通班存在的意義就是這吧？學校似乎也沒那么重視我們。

這些都不難受，難受的是我離你，隔著培優班，隔著一棟樓……

我天天盯著門外，你兩周沒出現了，梅花也謝了。你不用打掃衛生了嗎？你生病了？你不會轉學了吧？我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一跳，心抽著疼。怕眼淚掉下來，我抬頭想把它灌回去，卻看見你站在梅花樹下，淡淡站著，這次只微微笑。

眼睛疼，眼淚憋不住就涌出來了，剎那我覺得委屈。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我走出去，腿很沉很沉很沉，但我還是一步步走向你。

梅花的香味掩不住你身上好聞的味道，除卻洗發水和舒膚佳沐浴露，你還有淡淡的香味，這味道刺得我心疼。

“嗨。”我費勁張嘴。你笑了，和對著梅花笑得一樣燦爛。腿瞬間舒服了，嘴巴也不再緊張。“我叫楊一。”你笑著說。“我叫時迦南。”我開心極了。

“好名字！迦葉、阿難！”你贊嘆。我只顧著對你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有多優秀？”你問，我不解。“我喜歡你的名字，可又怕你不夠優秀。”你嘟了一下嘴，偏著頭，右手自然地絞著耳邊的頭發：“孔子言，無友不如己者。我曲解了一下，只和優秀的人做朋友。”你說完低下頭，一跺腳便轉身跑了。

周圍氣壓急劇升高，我透不過氣來。

大一

剛開學。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推推厚厚的鏡片，拉著小巧的行李箱站在學校門口。還不錯的一本，非常好的城市！還不錯因為對我來說，普通班到培優班，又考上一本！非常好的城市，因為它有你的學校！

坐地鐵再轉公交，兩個小時？一個小時？我很滿足，夠近了。

只是不知你來了沒？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我。畢竟，那次之后，你再沒打掃過衛生，我也再沒抬過頭。不是我不想，而是顧不上，因為我還要背物理……

想到這里我苦笑：你喜歡優秀的人，可我還是不夠優秀，還是不夠！和你的學校比，我這狗屁都算不上。

正低頭走著，聽見有人笑，抬頭，是你。我癟癟嘴，想笑，眼淚卻先流了出來。你長高了不少，頭發也長了，淡藍色的連衣裙和小小的波浪卷和你很配。

你伸出手來：嘿，我是楊一。我笑出聲，走到你面前，狠狠把你擁進懷里。原來，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很感激，感激自己！為這一刻，我感激過去那么努力的自己！

你陪我到宿舍，邊笑邊幫我整理床鋪。心里很滿足，滿足地站在旁邊看著你，你說你開學早，來得也早，知道我考上這里了。才發現，你聲音也這么好聽！真要命！

你不停地絮叨，我才知道，你第一次去打掃衛生就看見我了，看見我看花出神，你才會站在那里。你還知道我成績差，就想激我一激。

我走過去，把頭埋在你軟軟的發里，說：“謝謝你。”

大學，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時光。我們走遍這城市的大街小巷，逛遍了所有商場，吃遍了這座城里所有的美食。可我什么特別的都沒記住，只記得每一次一起你笑的樣子。

過得最快的也總是最美的時光。

分離

畢業前夕，我們一起轉轉你的校園，又轉轉我的。即使將要離開，我也不在意這里的一草一木，只在心中盤算，要怎樣告白。

直到，你說：阿南，我有男朋友了。大氣壓再次降低，我蹲下去。你走了，這一次緩慢，因為你還在描述他，沒有留意我是否跟了上來……

你要結婚了，嫁給了你的初戀，我拿著手機，看見你發的信息，心疼得要死，你說：

“阿南，來做我的伴娘，你不來我就不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