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公主

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本文參與【馨主題】第六期寫作【困】。

從此茫茫大漠中,出現一個孤身單騎走大漠的女子。她等到了一場期待已久的大漠落日,只是說好和她一起看落日的人還沒有出現。所以她依然在等待.......

一場大戰剛剛結束,仿佛戰馬的蕭蕭嘶鳴聲還在響著,刀光劍影還在閃動。轉眼間已是滿目瘡痍,橫尸遍野,血被雨水匯集,聚成溪流,向低洼的地方蜿蜒流去。

放眼遠眺,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黎云將軍騎在戰馬上,戰袍上血跡未干,看著眼前的景象不僅心生悲涼。年年征戰,不過是蒼生之苦,人間之苦。侯王將相,功過是非到最后不過一個土饅頭,歸于荒蕪寂寥。

雖然打了勝仗,但他內心并沒有多少喜悅而言。自己的將士也折損慘重。此刻正是班師歸朝的路上。

向前是一段山路,兩側崇山峻嶺,樹木參天。正走著突然前方將士來報,說路上發現躺著一個人,不知死活。將軍命先鋒愛子黎墨殃前去探查究竟。

墨殃一身白衣,濃眉之下一雙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唇色淡如秋水,嘴角微微向上揚,一派少年的灑脫與不羈。他催馬來到隊伍前面。雨中泥濘的地上蜷縮著一個身形瘦小的人。看不出年齡和性別。墨殃下馬向前,一位將士想攔住他,被他示意退下。他蹲下身把地上的人翻過來,此時地上的人全身發抖,他用手試了一下額頭,在發著高燒。他向這人身上掃了一眼,發現小腿處有外傷,已經化膿。墨殃判斷應該是這傷沒得到及時地處理而導致。

這小小的身軀蜷縮在地上,臉上沾了一些泥污,頭發亂糟糟貼在臉上,墨殃試了一下鼻息,還有微弱的氣息。他應該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齡,瘦弱的讓人心疼,墨殃不由動了惻隱之心,命人把他扶上自己的戰馬,他把傷者摟在懷里回到父親身邊,向父親稟明情況。

因傷者身份不明,將軍禁止帶上他。墨殃眼珠一轉說到:“父親您就同意收下他吧,您看他和我差不多的年齡,如果這是我遇難于此,您豈不覺得可憐嗎?”。此話明顯戳在將軍的心頭。他頓了頓道:“罷了,帶上吧!如果他能活就給你當侍衛吧。”

就在隊伍繼續前進時,山中響起長長的狼嚎聲,聲音凄厲悠長,墨殃循聲朝山中望去,他看到十幾頭蹲在山林中的大狼,前面兩頭巨狼擁簇著的應該是狼王。雖然距離遠看不真切,但墨殃仍能感覺到一種兇傲的威懾力。將軍讓隊伍一邊撤退一邊做好戰斗的準備,防止狼群攻擊。但狼嚎過后便沒有了任何動靜,像是送別一般。眾人甚是奇怪。而懷中受傷的人似乎聽到狼地嚎叫,居然身體動了一動。

回到將軍府,墨殃找了醫官給帶回來的人醫治腿傷,清除原來腿上的腐肉,敷上外傷藥,又灌了內服的藥。

墨殃看著眼前這個一身破爛衣衫的男孩,總覺得心里揪的痛。剛剛救回來時蓬頭垢面,現在細看來,清瘦蒼白的臉色下,掩蓋不住他的眉目清秀。而最吸引他眼睛的是兩眉之間不偏不倚,一點紅色朱砂痣。他不由一笑,總覺得這痣如果長在一個女孩的眉間更動人,可惜了是個男孩。

整整三天三夜了,盡管醫官很精心治療,但這個孩子還沒蘇醒過來。墨殃有些心焦,今晚就直接守在了他身邊。

清晨墨殃醒來,發現自己居然在床邊趴著睡著了。不由起身伸展了一下胳膊和腰肢。但他抬上去的胳膊終是沒有落下來,而是定在了那里。因為他發現一雙眼睛正忽閃忽閃看著自己,眼神清澈透明,干凈的一塵不染。

一時四目相對,墨殃心里一陣驚喜,終于醒過來了。他伸手想去給這個男孩蓋一下被子,誰知男孩露出驚恐的神色,甚至是帶著敵意和抗拒的兇光。

手伸到他胸前時,只見那孩子呲著牙,發出狼一樣的低吼,猛地拽住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墨殃沒有防備,結結實實被咬了一口。他疼的“啊!”的一聲,手抽回來時,已經被咬破了。

外面人聽到動靜,趕緊進來看,問道:“少主什么事?”

墨殃急忙把手藏起來說:“沒事,我不小心碰到頭了,你們出去吧。”

“你這個......”不知道怎么稱呼他,想到他咬人便道:“小狼仔,怎么如此兇?如若我剛才說你攻擊我,你現在豈不是小命都沒了!”

男孩不說話,依然帶著敵意看著他,一臉的警惕和不服。

墨殃更加生氣:“要不是我救了你,你現在......算了......不謝謝我,還咬我!”

男孩依然不說話,但眼睛里的敵意少了一些。墨殃好奇,壓下心中的氣繼續問他:“你叫什么?家人呢?怎么會暈倒在半路上?”

男孩瞪了他一眼,依然不說話,墨殃撓著頭說:“嗯,看來你是個啞巴,不會說話。”看到他身上那身衣服實在破的不成樣子了,再看看身形應該比自己小一兩歲。

墨殃便去母親那里拿來了幾身自己穿小了的衣服,放在床邊沒敢離的太近說:“嗨,小狼仔,換下你的衣服吧。”我先去習武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墨殃白天習武學文,只有晚上才有閑暇時間。他每天忙完一天的課業,吃過晚飯和父母道別后就會去看狼仔。又過了一些時日,狼仔的傷完全好了。墨殃便讓他每天跟著一起習文練武,“狼仔”便成了他的名字。

狼仔聰明好學,文武不斷精進,深的墨殃的喜歡,只是他總為狼仔不能說話而感到惋惜,但這并不影響他們的交流,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對方就能領會,狼仔慢慢成為他身邊得力的助手,只是脾氣依然很壞。

天空夕陽如血,在嘈雜的一條古街上,街邊有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館,酒館內坐著一名身穿灰布舊衣,頭戴破斗笠的老者正在飲酒。斗笠壓得很低,幾乎看不到他的臉。似乎周圍的一切和他無關,但他耳朵卻機敏的探聽著周圍的一切。

“要說這世間奇女子,還真有那么一位,她就是白丘國的白洛云公主,從小不喜紅裝,愛戎裝。習得一身絕世武功。想當年沙場上英姿颯爽,破敵無數,敵國將士只聽到她的名字就會聞風喪膽。”一位市井老者侃侃而談,另幾位也是聽的頗有興趣。

“這倒是聽說過,確實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女子。”

“最為傳奇的倒不是這些,而是有一次白洛云公主到山林涉獵,因迷霧影響,和其他將士走散,獨自一人突遇狼群襲擊。她當時獨戰群狼,受了傷,但她聰穎過人,打斗過程中,辨識出狼王,避過其它狼的攻擊,專心對付狼王,最后將狼王擒獲。而正當她要斬殺狼王時,突然聽到不遠處有小狼崽的哀嚎,好似在求她饒過狼王。”

“白洛云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一時心軟就沒有斬殺狼王,而是用手中劍削下了它的一顆狼牙,并同狼王講道:今天我饒你不死,以此狼牙為信物,今后但凡見佩戴此狼牙之人必不可傷害。狼王低首而退,帶領群狼隱入山林。”

“只是可惜呀,月圓則虧,水滿則溢。一個國家的興衰從不是一兩個人可以決定的。當年一場決戰過后,白丘國走向衰亡。白洛云公主也為國捐軀,戰死沙場。”老者搖搖頭惋惜道。

另一名執扇人急扇了兩下說到:“不過聽說留下了一個孩子,大戰前白洛云公主曾暗中安排了十名武功高強的死士保護孩子出宮。但之后就不知道孩子的去向了,聽說遭到敵軍追殺,生死未卜。”

聽到此處,帶破斗笠的老者身體微微一顫,手中杯逐漸握緊,然后一飲而盡。他起身放下酒錢轉身出了酒館。

老者朝城外走去,城門之外,在一僻靜處老者站住身。手放嘴邊隨著一聲哨聲響起,從蘆葦深處走出一人。只見這人劍眉明眸,目光犀利,薄唇輕抿,年齡看上去雖三十歲上下,眉宇間卻透著一種經世的滄桑感。年輕人見到老者屈膝跪拜,口中道:“孫闊將軍在上,受小將沈琰一拜!”

老者看著年輕人跪拜在眼前,不由眼中含了霧氣。手微微有點顫抖地扶起地上的人。說到:“亡國之將,愧對祖先。辱滅將軍二字。”

孫闊將軍又道“如若不是受公主重托保護小公主,吾必將戰死沙場,而非茍活到如今。可惜依然辜負了公主的重托,還是把小公主給遺失了!”

說到此處兩個人均滿眼蒼涼,不由回憶起當年的情景,孫闊將軍便是白洛云公主派出保護小公主的10名將士中的頭領,而沈琰是里面最小的一個。當時只有15歲,白洛云公主本也明白,此戰生死難料,也是為給沈琰一條生路。當時的小公主只有3歲,在保護她逃離的路上,有敵軍追趕上來。將士們誓死保護小公主安危,每次兩名將士攔截敵軍浴血奮戰,給其余人時間保護小公主繼續趕路。到最后將士只剩下孫闊將軍與沈琰。他們來到了一處懸崖峭壁之所,前方已經無路可走。

在這危難之時遇到一位山野樵夫,樵夫知道他們被敵軍追趕,便道:“我知道前方在一處極為隱蔽的地方有一個山洞,此洞可通向山外,你們盡快進去。”

但此刻的孫闊將軍已經做好了最后的打算,把沈琰一拽,一起單膝跪在了樵夫前面。孫闊將軍道:“我們必須赴死才能救幼子一命,請您帶她進山洞逃離此處。大恩大德來世做牛做馬必將回報。以后她就是您的孩子,請您護她周全,平安度過一世。”說完脫下了小公主的外衣,包裹上一些柴草抱在懷里。和沈琰兩人直奔懸崖而去......

孫闊將軍收回思緒,對沈琰說:“沒想到你我二人還能在這世間見面。”沈琰道:“我當年掉落以后,被水沖到很遠的地方,被當地村民救下,才得以活命。13年了一直在尋找您和小公主的下落,找的好苦!”兩名硬錚錚的鐵漢,此時此景下不由也掉下了眼淚,生逢亂世,經歷生死,兩世為人!。

“狼仔,狼仔快點過來。”墨殃赤裸著上身,站在清冽的水里遠遠地喊著。狼仔卻躲在山后不敢出來。被喊得實在躲不過了,便從山后走出來,不敢看墨殃,扭著頭用手比劃,大概意思是怕水,不敢去。

墨殃不由哈哈大笑,說到:“你怎么像個姑娘一樣扭捏,快來吧,不用怕。”狼仔聽他說自己像姑娘不由生氣,扭頭便走了。墨殃覺得沒趣,也之好從水里上來穿好衣服,去尋狼仔。

雖說狼仔是他的侍衛,但他一直把狼仔當兄弟一樣看待,從不輕視他。而且他總覺得狼仔身上有某種吸引他的獨有的氣息,可又說不上來是什么。他們之間有種心意相通的默契。

墨殃剛剛過完18歲生日,通過了解他知道狼仔應該16歲。剛救回狼仔時,墨殃沒少被他咬。但他從不和別人說。如今狼仔也隨他和黎云將軍參加過幾次戰斗,初露頭角。黎云將軍也曾說狼仔是一名可造之才。

墨殃追上狼仔伸手搭在狼仔的肩上,摟著他一起前行。狼仔身體一緊,僵了一下。這細微的變化,墨殃并沒有察覺。只是他發現狼仔的耳朵有點紅。最近他還發現,每當他和狼仔打鬧時,狼仔總會躲他,居然還會臉紅,他只覺得有趣。

“狼仔,你去過大漠沒有?”墨殃和狼仔坐在屋頂上喝著酒,狼仔搖搖頭。

“那我們約好,過一段時間就要和青魏國開戰了,據說是一場很艱難的戰爭。如果打贏了這場仗,我去稟明父親帶你一起去大漠。我們去看大漠落日。你說可好?”墨殃有點微醺。

“對了,你又不能說話。那你還是點頭或搖頭吧。”他自然自語道。

狼仔點點頭,看著遠處的層巒疊嶂的山峰。似乎陷入了沉思中。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吧,他不說話,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往,除了他自己。

墨殃側顏看著這個他救回來的孩子,不知為什么就是想去關心和照顧他,覺得他身世一定可憐,不然怎么連個親人都沒有呢,那么小受傷昏迷在山野的路上。他又看到他眉間的朱砂痣,不由想笑,怎么都覺得女孩子才應該有這樣的標記。

他一把摟過狼仔,抬頭望著星空,突然興奮地指著天空說;“快看呀,流星。狼仔快許個愿,一定能達成的!”狼仔抬頭望去,滿目星辰,有一顆正在墜落的流星劃過天際,現在的狼仔和平時精靈古怪,難接近的他截然不同,順從的閉上眼,雙手合在一起。這一刻墨殃覺得歲月如此靜好。

正在此時遠處山林中傳來一聲狼嚎,狼仔突然站了起來,縱身跳下屋頂。順著聲音的方向出了府。墨殃也緊隨其后一路飛奔,半個時辰左右,他們到了上次救狼仔的地方。狼仔一聲口哨,只見山間閃出三頭巨狼。沖著狼仔又是一聲嚎叫,墨殃拔出隨身的劍防御。狼仔按住他的手搖搖頭,表示狼不會攻擊他們,墨殃很是詫異。接著狼仔也發出一聲狼吼,朝著三頭巨狼走了過去,他親昵的撫摸它們,這三頭狼居然溫順的任他撫摸。之后戀戀不舍地消失在山林中。

墨殃問道:“你認識它們?”狼仔點點頭。他沒有辦法再深問了,于是也就不再追問。回到將軍府已是夜半,各自回去休息。

轉眼又過去半年,墨殃與狼仔的武功和文略都得到極大的提升,兩人的武功不分伯仲。又到了薔薇花開的季節,月光下,花影前,劍飛花舞,墻上的薔薇花影隨風飄搖。映著兩個少年一高一矮的英姿。

昏暗的燈光下,孫闊將軍與沈琰正在商議尋找小公主的事。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去了當年把小公主托給樵夫的一帶村莊,苦苦尋找,但沒有找到樵夫的蹤跡。后來經過多方暗探核實,得知當年救小公主的養父母均已經離開人世,具體死因不明,小公主的下落又成了迷。

今日有暗探來報,說去世的夫妻二人中,養母有一個哥哥,很可能去世前把小公主托付給他了。他們決定明天天亮去找到這個人探個究竟。

第二天一早,他二人便出發。找到此人時,他正在教書,是一位斯文的教書先生,向他們施了一禮,落座后,孫將軍問道:“先生在7-8年前是否收養過一個小女孩,女孩脖子里帶著一個狼牙的項鏈。”那人眼神中顯出一絲慌張,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這細微的變化沒有逃過將軍如鷹一般的眼睛。此人道:“是有養過一個小女孩,不過收養了一年,后來這個孩子自己跑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我們尋了很久也沒有尋到。”

將軍并不完全信他的話,但還是起身告辭。他們出來后一路走來,將軍余光發現有人在身后尾隨,便對沈琰使了一個眼色,沈琰點頭。他們拐進一個無人的小胡同內,沈琰縱身上了屋頂,將軍依然前行。沈琰在屋頂看到有一人偷偷摸摸也朝胡同而來。等他走過后,沈琰跳了下來。將軍也轉身,來者慌亂中想逃走,轉身朝后便跑,被身后趕來的沈琰抓住,拎到將軍跟前。

被抓到的人是個年輕人,大概17-18歲的樣子。將軍還沒開口,這人先說話了,“你們是找一個脖子里掛著狼牙鏈的女孩吧?”將軍對上沈琰的目光,然后轉向男孩說:“對,你知道她的下落?”沈琰也松開了手。

男孩遲疑了一下,然后說:“我知道你們不是一般人,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知道的,但有個請求,你們剛找過的人是我的父親,他說了謊話,希望你們饒他不死。”

將軍聽到他有小公主下落的消息,也就答應了下來。男孩說道:“當年我的姨父去山中砍柴,回來時帶回一個3歲的小女孩,和別人說這孩子是半路撿到的,姨母很高興,因為他們沒有孩子。所以對妹妹也是百般疼愛,就這樣她隨姨媽姨父平安的度過了5年的時間,雖是貧苦人家,但他們對妹妹的疼愛不減。”

“后來家里發生了變故,一次姨父去山中砍柴,不想遇上大雨,山體滑坡,他死于山中。姨母也因此受了很大的打擊,悲傷過度一病不起。去世前把妹妹托付給我的父親,也就是姨媽的親弟弟,千叮嚀萬囑托要他好好撫養這個孩子。姨媽撒手人寰后,妹妹便隨我的父親到了我家。”

“母親因為多了一口人而心生不滿,總會嘮叨,又覺得不是親身的,更是對妹妹不好,輕則訓斥,重則打罵。”

“妹妹這期間受了很多的苦,我看她實在可憐,總是會護著她。有一天母親要帶我要去外婆家,因不放心妹妹,半路便從車上偷偷溜了下來,回到家中。正好看到了難以接受也及不堪的一幕。我的父親正在撕扯妹妹的衣服,妹妹哭著極力掙扎,她的外衣已經撕壞,眼看里面的衣服就要被拽下來,妹妹那么小,她沒有那么大力氣反抗,我急地拿了家里的花瓶,從后面猛地砸過去,父親被我打暈,我拉起妹妹,給她穿了我的外衣跑了出去,跑出很遠才停下來,我哭著告訴她,跑的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了!以后的路就要靠她自己了,妹妹回過頭沖著我跪下磕了一個頭,流著淚跑了。我看著她孤獨而瘦弱的身影大哭了一場。”

男孩說著掉下了眼淚,將軍緊握拳頭咯咯做響。說道:“衣冠禽獸!”又轉向男孩說:“后來怎樣?知道她的下落嗎?”男孩難過的搖搖頭說:“后來就不知道了,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不過她是朝著北方跑的。”

將軍道:“好了,你走吧,答應你了不會殺了你的父親,不過一定會找他算賬的。”男孩朝著將軍深深鞠了一躬,撤身走了。身后夕陽一片,照在小巷。

黎云將軍接到朝廷的軍令,和青魏國大戰在即,將軍明白這是一場異常難打的仗,青魏國國力強盛,兵強馬壯,士氣高漲。屢屢侵犯南越國邊境,挑起事端。南越國皇帝為此已忍無可忍,決定為了國家長久安危必須要打這一仗。

這次皇帝點名要黎云將軍父子出戰,大戰在即,將士們操練更加勤奮。墨殃每天除了練劍就是與父親學習兵法,布陣。此時他與狼仔正在切磋剛剛學完的劍術,狼仔有點心不在焉,走神一瞬間墨殃的劍劃過他的臉,瞬間有血從臉上滴下來。墨殃一驚,停了下來把劍扔地上,手捂住狼仔的臉,滿眼的心痛和慌張。狼仔瞪大眼睛看著墨殃,并沒有在意自己的傷。

墨殃生氣的大喊:“你傻呀,怎么不知道躲?”又覺得是自己不對,眼神中流露出憐惜低頭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應該小心的!”他就在狼仔的眼前,甚至他的呼吸,他身上獨有的熟悉的氣息就那么清晰地進入狼仔的鼻腔內。

墨殃看著狼仔沒有任何反應,以為嚇到他了。拉著他的胳膊到房間內,認真地給他包扎好。他看著狼仔的眼睛說:“下次我一定會小心的,不會再傷到你了。”狼仔張了張嘴,嗓子里似乎要發出聲音,但終是沒有說出來。

墨殃看著他說:“你有話要說?”狼仔點點頭,又搖搖頭。眼睛里居然含了淚。墨殃看到這樣,更是不放心,他知道狼仔一定是有心事的,不然憑他的功力今日不可能受傷。便對他說:“這樣吧,你先去休息,晚上我去找你。”

晚上墨殃拿了酒和幾樣菜到狼仔住的地方,進院就喊:“狼仔,狼仔快,有好酒。”狼仔走出來,兩人很有默契的一起跳到了屋頂上。擺好了酒菜欣賞著遠處的夜景,往日都是墨殃說,狼仔聽,偶爾狼仔參與意見,不過是用手比劃著表示不同意他的說法。

他看著狼仔,狼仔今天眼睛格外明亮。他看墨殃的眼神,讓墨殃有一時的恍惚。只見他張開嘴很費力的說出兩個字:“墨...殃...!”墨殃聽到狼仔喊出他的名字,怔怔的看著狼仔呆了好久,才雙手一下扶在了狼仔瘦弱的雙肩上,激動地說:“你說話了,你會說話了!你喊我的名字了!哈哈...哈哈...”他有點語無倫次的說著。

狼仔被他牽制著雙肩,“疼!”

“啊,啊,對不起。我太激動了!”墨殃趕忙松開了雙手。

“你為什么能說話了呢?你不是啞巴嗎?”墨殃喃喃的說。

狼仔瞪了他一眼道:“我從沒...說過我...是啞巴!”

墨殃撓撓頭道:“是沒說,你一直也沒說過話呀!不管了,喝酒,喝酒吧,這是開心的事。”

他們開始喝酒,聊天。幾杯下肚,狼仔的臉上開始掛上了紅云,有種小女兒的嬌羞。墨殃每次和他喝酒時就會有種錯覺,覺得狼仔是個女孩,甚至生出異樣的情愫。然后又會笑自己癡傻。

狼仔斷斷續續和他說著話。這樣的日子對于狼仔無疑是幸福的。他希望這樣的日子能一直持續下去。可是大戰在即,他不由想到了王翰的詩“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夜色降臨,將軍府恢復了寧靜,狼仔正欲入睡。忽聽屋頂有動靜,他不由警惕起來。只見一個黑影從上飛身到窗前,壓低聲音說:“小平安,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謎嗎?如果想,那你跟我來。”狼仔一驚,這是當年父母稱呼他的小名,此人既然知道,那一定知道他的底細。想到這里他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開門出來,只見那人已經飛身跳上了屋頂。他緊隨其后一路跟了去......

離出征的日子越來越近,還有10日便要啟程了,狼仔思緒越來越不安寧,墨殃也感到了他的情緒波動,以為他是因為出征而驚慌。這天晚上墨殃又來找狼仔喝酒,順便安慰一下他的情緒。當他喊狼仔時,狼仔并沒有像往日一樣迎出來,墨殃很是納悶,他走進室內,發現窗前站著一個人,但又不像是狼仔,他喊了一聲:“狼仔!”

只見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墨殃怔怔的站在那里動彈不得,他柔柔眼睛,眼前的那里是狼仔,而是一個如水一般清澈的女子站在眼前。可又有和狼仔一樣的容顏,尤其是那顆朱砂痣。“你...你...你是誰?...是狼仔?”墨殃突然結巴起來。

女子狡黠一笑說:“誰告訴你我叫狼仔?我叫藍靈兒。”墨殃更覺得如做夢一般不真實。可她明明是個男孩來著,可他來將軍府時明明是個啞巴來著,怎么現在全變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藍靈兒示意墨殃坐下來,她對墨殃說:“你一定很多疑問,我今天都會一一解開你的謎團。”“從我記事起父母就百般疼愛我,給我取名叫小平安。本來過著平平安安的日子,但天有不測風云,在我8歲時,家里發生一場變故,父母雙雙去世,我被舅舅帶回他家,他們待我并不好,除了受他們打罵,舅舅趁著舅媽和哥哥不在居然起了歹心......”藍靈兒說著,眼里起了水花,聲音有些哽咽。

“家里唯一對我好的是哥哥,那天要不是他偷偷跑回來,救了我,我就被舅舅......”墨殃聽到這里氣的拳頭握的咯咯響。

“這個畜生!”墨殃出生名門,從沒想到世間還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

“哥哥救出我后,讓我快跑,不要再回來了。我知道也許從此再不相見,很傷心,對著哥哥磕了一個頭算是拜別,也是謝他的救命之恩。起身哭著跑了,再也沒有回頭。我一路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漸漸沒有了力氣。天色漸完,暮色籠罩。我發現自己是在一條山路上,我越來越害怕,路上沒有一個人,我又冷又餓,忘記了哭。”

“這時我聽到了狼的吼叫聲,眼前出現了三頭巨大的狼,它們朝我走了過來,我太餓了,又太害怕了,心撲通撲通跳的很厲害,想著這下一定會被狼吃掉了,后來便慢慢失去知覺......”

“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了我的娘親,她那么美,那么慈愛,她告訴我無論多么艱難,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她愛撫我的頭,那么溫柔......”

“當我睜開眼時,發現眼前還是那三頭狼。我嚇得朝角落里躲。和它們對峙了很長一段時間,它們似乎沒有吃掉我的意思,我大著膽子看了一下四周,似乎來到了一個山洞中,地上鋪著一些干的草。”

“其中一只老狼叼來一塊肉,我不知道是什么肉,只知道自己餓急了,大著膽子拿過來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這樣總算沒有餓死,活了過來。之后我便和它們生活在了一起。”

“后來我總在想,這世間的人有好人有壞人,都說狼是生性多疑兇殘的,可是那些壞人真的沒有狼善良一些吧。從此我再也沒有說過話了,也再不和人類來往,只和狼交流。”

“在一次和野獸的打斗中,我受了傷,那只老狼因為救我也受了傷。我的傷越來越嚴重,腿已經化膿,開始發高燒,它們知道救不了我了,就把我拖到了路上,是希望遇到人類能救我一命吧。再往后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墨殃久久沒有說話,他望著眼前的這個女子,終于明白為什么她一直扮成男孩一直不說話了,沒想到她年齡不大卻經歷了如此凄苦的人生。

他憐惜的看著她,滿眼的心疼和難過。他想牽她的手,他想給她一個擁抱。但他卻什么也做不了,只是那樣看著她。

夜已深,藍靈兒催他去休息。墨殃深情凝望了她一眼,回去了。

藍靈兒望著他的背影,不由淚流滿面。她沒有告訴墨殃,那只老狼嘴里缺了一顆牙,它就是曾經的狼王。她的脖子里系著一根看不出材質的繩子,繩子上穿著一顆彎月似勾潔白的狼牙,那是她的親生母親留給她的護身符。她沒有告訴墨殃她就是白丘國的亡國公主白洛云的女兒。她沒有告訴他,她的母親當年就是死在黎云將軍的刀下。而孫闊將軍找到她后告訴她的身世,讓她趁著大戰前找機會殺了黎云將軍和墨殃,報當年的殺母之仇,復興白丘國。

她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淚水奪框而出,可是她如何下得了手,他們是她的殺母亡國的仇人,他們又是對她情深意重,救命的恩人。這是什么樣的人間,怎樣的命運弄人。為什么對她如此殘忍,誅心之痛。

現在她對墨殃早已情根深重,如果她不知道這一切該多好,她就不會這么痛苦。那怕就算是偽裝男兒身,一生守在墨殃身邊就好。藍靈兒一夜無眠,坐守至天亮。

時間一點點逼近出征的日子,孫闊將軍不斷地催促她找機會下手,他們也好里應外合殺掉黎云將軍父子。藍靈兒卻遲遲下不了手一拖再拖。而她內心的痛苦也越來越重。已經是出征前的最后一日了,這是最后的機會了。孫闊將軍傳信告訴藍靈兒,即使她不動手他們也會夜襲將軍府,哪怕是死也要最后戰死在這里。藍靈兒終于下了最后的決心,傳信給孫闊將軍今夜動手。

她畫了一張將軍府的地圖,把黎云將軍的行蹤告訴孫闊,孫闊將軍及沈琰帶一眾人去殺將軍。而藍靈兒則是對一定會來找她的墨殃動手。當晚一切按計劃執行中。藍靈兒一身夜行衣給孫闊及沈琰開了側門 他們成功進入將軍府中。

她回到自己的住處剛剛換下衣服,墨殃便來找她,酒過兩杯。墨殃深情地看著她說:“藍靈兒,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講,此去戰場兇多吉少。我怕留下一生遺憾。我要讓你知道,我愛你!以前我總覺得自己有問題,總會對男兒身的你著迷,留戀,原來不是。現在我終于可以說出來了,如果這次大戰后我們還能活著回來,我就帶你去看大漠落日,很美的景色。一定帶你去看,好不好?從此我們再也不分開。”

“好!”藍靈兒忍著眼淚和幾乎顫抖的聲音說。她背后手里的尖刀怎么也拿不出來,似有千斤重,她知道沒有時間了。當她從背后舉起尖刀狠心要扎下來時,墨殃突然轉過身來面對著她,看著她的動作,他沒有躲。他從孫闊將軍開始聯系她時就有所察覺,但他一直裝作不知道。尖刀瞬間刺進他的胸口,他依然沒有動。藍靈兒的手開始顫抖,她突然停了下來,喊道:“傻子,為什么不知道躲?為什么?”然后失聲痛哭起來。

墨殃沖她笑笑繼續說:“你見過沙漠中的落日嗎?很美的!”。血從傷口處冒出來,如同落日余暉,藍靈兒慌了,拔出刀扔在地上,用手捂住傷口。墨殃卻沒有在意這些,而是把藍靈兒緊緊摟在懷里說:“讓我擁你這一刻吧,只這一刻。”淚水滴在藍靈兒的身上,血染紅了她的衣服。

然后墨殃一把推開她說:“你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走后不要再回來了。”藍靈兒一怔,這話她分明那么刻骨的聽到過!不由一陣心痛。她來不及多想,被墨殃又推了一把,她急匆匆朝外跑去,出門前看了墨殃最后一眼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那回眸間的一滴淚也留在了將軍府。

墨殃一直背對著她,他不敢回頭......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而落。

講好與孫闊將軍匯合的地點,藍靈兒沒有等到將軍和沈琰回來,就在她覺得絕望時,沈琰滿身是傷的出現在她的眼前。原來計劃失敗,孫闊將軍為了保沈琰一命,拼死一戰,為沈琰贏得了一線生的機會。藍靈兒扶著受傷的沈琰一起朝著狼吼的方向走去。

大戰部署并沒有受這小小的刺殺影響,黎云將軍和墨殃依然奔赴了沙場,這次刺殺事件也被壓了下來,外人沒人知道。

戰斗異常慘烈,黎云將軍和對方率領的人馬都損傷嚴重。最后一場戰斗,墨殃和將軍被打散,當藍靈兒帶著一隊人馬和群狼出現在戰場上時,黎云將軍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雖然最后在藍靈兒的幫助下取得了勝利。但看著死尸遍地,血流成河。將軍的心如同自己挨了千刀一樣疼痛。他們到處尋找墨殃的下落,但是始終沒有找到。藍靈兒心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祈禱著墨殃不會有事。

打斗中她脖子里的狼牙掉落,等戰斗結束后,她找到狼牙時,發現狼牙上有縫隙,順著縫隙打開后,里面有一張及其薄的蠶絲信箋。

信箋上有幾行清秀的小字:“愛女藍靈兒,見此狼牙如見母,你不再是公主,寧愿你從沒生于帝王家,一生簡單平安度過,即為母心愿!娘親白洛云。”看完她淚流滿面。

黎云將軍告訴她,將軍府的門永遠給藍靈兒開著。藍靈兒拜別將軍,她決定要去尋找墨殃了,沒有人告訴她這樣做是對是錯。她只知道墨殃答應過她,要帶她去大漠看落日。她堅信他會堅守承諾的。

從此茫茫大漠中,出現一個孤身單騎走大漠的女子。她等到了一場期待已久的大漠落日,只是說好和她一起看落日的人還沒有出現。所以她依然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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