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草
村民到岸邊洗衣服、洗頭也有洗澡的。
那是夜幕剛剛遮蓋天際線的時候。
跳進河里洗澡。水沒有想象中深,走到河中央也只不過剛剛好過了人頭。
河床底長滿了細長一指寬的水草,長滿的意思是,像濃密的頭發一樣。
幾十厘米長的水草,就著夜色黑黝黝一片。纏在身上滑而膩,像是有知覺的生命,緊緊地貼著皮膚。
似乎隨時會有只手會從水草里抽出來,抓住你,往下拉,一直拉到河床深處。
把頭埋進水草,整個身體扎入神秘的河床,任由水草纏滿身體。
就像整個世界只有自己一樣。
雜貨鋪
去村子里找吃的。
整天村子都沒有路燈,開著燈的門口也不多。今晚沒有月亮,整條水泥路只有一米多寬,平房和破舊的瓦房子,枯了葉的木瓜,長到三樓高的被夜色覆蓋了的無法辨認的樹,糅雜在一起,聽見狗在黑暗深處吠,陰影重重,總是覺得陰影里會有什么。
要不是兩個男人走著,也是相當恐怖的。
地方倒是很好找,有燈火,聽見有人在聊天的地方就是。
一家雜貨鋪,門口是25瓦左右的燈泡。不夠亮度的燈泡用土黃色包裹了店鋪內外。店里的燈,更暗,像是外面這盞燈的雙子星。
一人一桶方便面,還有花生榨菜和可樂,能吃的也就是這些了。
老板給了開水,一燙開,噓溜溜就坐在一邊開始吃。
人也開始多了,坐在臺球桌上的,石板上的,有靠背的竹椅子上的,中年男人,中年女人,懷里帶著孩子的少婦,來買零食的小朋友。
安安靜靜,相安無事。
寂夜
摸黑回到岸邊,搭好帳篷,準備入睡。
都忘了第一次在野外過夜,一天疲憊下來只想睡個覺。
單層帳篷里悶熱難堪,皮膚濕濕地貼著防潮墊,粘膩膩像擠進了鯨的胃。不時有蚊蟲鉆進來,啪一下打過去,一不小心打到chimp的身上。
帳篷外遠遠近近地是各種蟲鳴,不時聽到附近的村民走過,到河里洗澡。也不帶手電,就這樣就走過河邊草地,走進進了河水,走進了水草的森林。
那時候,我在帳篷里迷迷糊糊地清醒著,一邊想著那些走過的村民。
他們要對這條河水這片河岸有怎樣的熟悉才能這樣平淡無奇地走過這條漆黑的路?要對這片河水這片水草要有多少的信任才敢把身體全然地交給它們?
半夜,在半睡半醒中醒來。
實在太熱,身體上上下下都像有東西在爬,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確有小蟲。
一個人爬出了帳篷,脫光光整個埋進水草里。
更刺激,更神秘。
近處是黝黑的岸邊大樹,稍遠一點是靜默的石山,再遠一些是深藍沉靜的天空。
沒有月亮,星星閃爍著,格外明亮。
坐在岸邊抽煙。不久,chimp也過了來,點起煙。說了一兩句你怎么也醒了的話,兩個人都在沉默地抽煙。
是安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