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初見
戰火紛飛,四處是荒蕪的田地,滿目瘡痍的民宿,遠處有黑鴉,在枯枝干上停歇。
兩國交戰,百姓凋零,還未有家室的向臣向大人奉旨駐守邊界,兩敗俱傷的兩國終于休戰了。向臣還是一個年輕的后生,看到此處此景也不免感到難過,悲從中來,連日貼出告示要重建家園,所有百姓都準參加,不管是流落到此還是原本就是此地的人,男女老少皆可,每日口糧從軍中取出,施粥。
日子一天天過去,邊界終于慢慢有了生機,村中的房屋逐漸建成,荒廢的土地,人們開始在上面播種希望的種子。事情有好的一面也有糟糕的一面,軍中的糧食已經不夠了,朝廷的支援遲遲未來,哪怕是每日施粥也再吃不起了。向臣尋思著去林中找找什么野味或者能吃的果子啊樹葉也行,走了半日也尋不著一點可以吃的東西,向臣累極了,口渴難耐,只能先找水源,此時正是烈日當頭,連日里的勞累又加上一日未進米食,向臣頭一陣暈眩,一不小心滑下了山坡?;秀敝兄灰娚磉吪矂又粓F紅色。
“向大人,一定要沒事呀!”,“救苦救難的菩薩保佑,保佑向大人早點醒過來呀!”,"向大人是大好人那,可不能有事呀!”一間簡陋的木屋外簇擁著一群百姓,百姓皆憂心忡忡。堂內床上躺著向臣,一邊是軍醫,一邊是侍衛,再一邊是一位紅衣女子,雖然她遮著臉,但可以看出是個妙齡女子。不一會,軍醫起身,走到門口道:“幸得老天庇佑,向大人只是勞累所致,沒有大礙,大家可以回去了,讓向大人靜心修養!”聽到這話,大家面露喜色,就此散了去?!按蠹乙残量嗔艘蝗眨娽t大人可否信任小女子,讓小女子留下來照顧向大人。”,軍醫聽了一笑道:“姑娘何必拘禮,大人乃姑娘所救,老身怎的不相信姑娘,還望姑娘留下相助!”兩人皆默契一笑,軍醫跟那侍衛就退了下去。
這女子何許人也,不得而知,據她自己說是常年住在山里,那里只有她一戶人家,父母早逝,兄弟姐妹皆無。這邊界確實有一座山,終年云霧繚,連著村上的小樹林,但村里人從未去過那座山,也正是這終年云霧繚繞的原因,大家都叫它起云山。大家得知是這姑娘救了向大人,又如此衣不解帶地日夜照顧,向臣也在她盡心盡力的照顧下過了一日便醒了,三日便好全了,因此大家對她十分和善,覺得這姑娘心善,也就不管她的出處了。
向臣有一日問道:“向生冒昧,敢問姑娘終日戴著這血色面紗,是為何故?”,女子眉眼俱笑,道:“我這容貌是留給夫君的,小女子還未曾出嫁呢?!?,聽到此處,向臣不免難為情起來,不知該如何說,只聽那女子又說道:“我這幾日聽到些消息,軍中無糧了,大人也是為此而差點丟掉性命,我知道有一個地方終年生許多野果子,可否帶人去采來以解大人燃眉之急。”向臣聽罷大喜,立刻帶人去了,原來是向臣那日跌落的地方,再往前就是那起云山了,這地方平日里是無人來的,草都長的有一人高了,誰能知道再往草叢里再走幾步就有滿樹的果子呀。就這五棵樹,每棵樹上都是碩果累累,那幾個來采摘的士兵看到此情此景樂的都說不出話來,邊爬邊摘,跟重返老林的猴子似的?;貋硪院?,大家將果子分了分,幾乎每人都有,大家都將那姑娘跟向臣一同視為恩人,說這一對璧人是老天爺給大家的恩賜。向臣也問姑娘:“幸得姑娘相助!姑娘想要什么東西,向某有的一定答應!”,女子緩緩一笑:“既然向大人開口了,小女子就不再推辭,不如,娶我做妻可好?”
第二幕 喜事
向臣大婚,軍中無酒,皆以水代酒,無宴席,只有那一籮筐一籮筐的野果子,無紅帳,無喜餅,只有一對紅燭,一對璧人。人群散去以后,向臣回到新房,他心中是喜悅的,哪怕是為了還報姑娘的恩情。“大人既然做了小女子的夫君,那便親自取下這血色面紗吧?!毕虺紝⒛敲婕喨∠?,竟然是一張絕色的容顏,有那么一點妖嬈,有那么一點嫵媚,向臣呆看了許久,道:“姑娘好似書中的狐仙下凡?!?,“大人可說自己的娘子是妖嗎?”,向臣搖了搖頭:“哪里敢取笑娘子,只不過看娘子生的妖媚?!?,“往日里也無人喚我名字,爹娘在我很小便離世,其實我也記不得爹娘給起的名字了,夫君既然說我生的妖媚,不如就喚我妖姬吧。”向臣一聽,諾了。良辰美景配佳人,這一夜,也算是締結了樁喜事。
娶妻之后,向臣對百姓的事更加用心,又有妖姬相助,不久之后莊稼都出了芽,人們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那果子樹也成了村中的奇談,說一定是仙人留下的仙樹,不然哪里有結不完的果子,大家都為此對妖姬十分敬重,妖姬曾說摘取完果子以后果子樹附近不能逗留,更不能往起云山那處走,不然危險重重,大家對她的話十分信奉,也無人敢破這規矩。一年之后,因為向臣邊界治理有道,百姓安居樂業,向臣被朝廷召回,連帶著妖姬。此時妖姬已經懷有身孕,向臣可謂雙喜臨門?;爻螅黄淙?,向臣封了官,還被賜了府邸,妖姬同他搬進府邸那日,就有許多達官貴族過來賀禮,晚宴甚是熱鬧。妖姬忙活了一日,累極了,跟向臣說了一聲就回房內休息了。向臣也忙著送別那些個達官貴族,雖然也是累,心里卻是甜。這時,走過來一位貴夫人,雖然是夫人的打扮,但是模樣十分清秀。向臣愣了一愣,道:“是冰兒嗎?”,夫人微微一笑道:“聽說大人升官了,特別來道賀。”,“你頭上這支發叉是......”,“正是大人當日所賜。怪我福薄,當年父母親大人阻止我與你的婚事,如今我的夫君亦早早拋卻了我”,說到傷心處,貴夫人情不自禁落淚,趕忙用衣襟抹了抹淚珠,“今日是喜事,故人相見,我不該說這些。聽說嫂子懷孕了,真是好事情,這是我上寺廟求的平安福,剛才沒瞧見嫂子,你替我轉交給她吧,就此告辭了!”,夫人說罷正要走,又被向臣喊住了,他道:“如若有事情需要幫忙,來找我與你嫂子即可?!?/p>
原來這肖冰兒與向臣有過一段過往,年少的向臣對肖冰兒一見傾心,兩人性格又相投,奈何冰兒父母并不同意兩人的婚事,只因為他們家就一個女兒,不想嫁給武夫,后來嫁給了文官,不想這文官外表雅致,內心風流,到處拈花惹草不說,還沾染了惡習,肖冰兒嫁過去三年,未生一子,那文官吸毒入肺腑,就在向臣回來不久前離世了。就因為這未生一子,肖冰兒被趕回了娘家,此時此刻看著向臣風生水起,肖家也是悔青了腸子。借著這次晚宴,肖家也是讓女兒去了,看看向臣對自家女兒是否還是有意,如果有意,他們也不介意女兒再嫁夫君,畢竟夫妻倆都已經年邁,就盼著女兒有個好的歸宿,即便就此撒手人寰也能放心。
入夜,向臣打開了塵封已久的畫像,是一位清秀的少女,惹人憐愛的模樣,他嘆了口氣,心中亦明白還是放不下她。隔日,又到她府上去探望,冰兒的父母也表明了自己的意圖,說要是兩人還有意,讓冰兒做個平妻也無妨,向臣雖然心中難過,但還是當場婉拒了,說自己只是念在往日情分,如若冰兒有事相求,自己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向臣知道妖姬的性子,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就是再娶妻這件事恐怕沒得商量,更何況妖姬與他共患難過,怎么開得了這個口。妖姬在邊界的時候就曾對他說過,一生一世只能愛她一個,在這方面她可是很小氣的。
馬上就到肖冰兒的生辰了,天也漸漸涼了下來,而妖姬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顯大,空閑的時候妖姬常常摸著肚子給孩子哼點曲子,因為妖姬快臨盆了,向臣也就沒讓她去肖冰兒的生辰宴會。當日,肖冰兒打扮的十分美麗,玫紅色的裙子將她襯托得猶如清水出芙蓉一般,向臣見了也十分動心,又想到郁郁不能得,當日便喝了許多酒,暈暈乎乎地也不知走去了哪里,躺到床上倒是見到了肖冰兒,向臣苦笑自己喝得多,竟然連妖姬的樣子都看成了冰兒,他摸了摸那張臉,想到多年的思戀總是陰差陽錯,就緊緊摟著她親熱起來,好一陣纏綿。隔日,向臣起來時竟然發現身旁的女子就是他日思夜想的肖冰兒,他被自己嚇懵了,嘴里說不出話來,心咚咚直跳,也不知是害怕還是開心,或許兩者皆有。正要說什么話,門就被粗暴地推開,原來是妖姬等了他一宿,后來才從侍衛口中得知自家夫君去了別家夫人的房間,就這么氣沖沖又急急地趕來了。妖姬看到此景,氣的朝肖冰兒狠狠地甩了兩巴掌,向臣反應過來的時候肖冰兒的臉已經紅腫一片,他連連求道:“是我的錯,夫人不該如此氣急!你還有孕在身,要打要罵沖我就可”,不料妖姬聽了更氣盛,直接拔出了尾隨侍衛的劍,厲色道:“你可記得當日的誓言,你說,要她還是要我?!”,肖冰兒見妖姬如此激動,跑過去想把劍搶來收好,結果搶奪中將自己刺傷,當場鮮血直流,肖冰兒父母趕到時已經是這個局面,眾人皆見妖姬持刀傷人,肖家父母堅持要將妖姬押去地牢,后來看在向臣的面子上暫且饒了她,向臣亦答應將妖姬禁足府內。
第三幕 消失
向府,妖姬被關在一間廂房內,這廂房簡陋,條件也就比兩人大婚時候的木屋好點。向臣原本心中有愧,奈何今日妖姬傷了肖冰兒,他也就將妖姬軟禁在此了,又命女婢好生照顧。妖姬不肯作罷,質問向臣對自己的感情,向臣只好如實說出自己與肖冰兒的過往,說是事到如今,不管肖冰兒生死,定要給她一個交代。如若妖姬定要他二人不得安生,要他一人的命即可,肖冰兒是無辜的。聽到向臣如此交代,妖姬又是哭又是笑,活脫脫瘋婦一個,向臣見她如此,氣的甩袖而走。“你知道我對你舍不得下手”,妖姬空洞地望著向臣遠去的背影,心似死了一般。
那日以后,妖姬安靜了許多,在屋內還是時常摸摸自己的肚子,哼點曲子給孩子聽,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肖冰兒也養好了傷,其實傷的并不深,只是破了皮流了血罷了。沒過幾日,向臣就上門提親了。向臣知道近日來妖姬情緒上并無波瀾,因此就來告知她提親的消息,以為妖姬會翻臉,沒想到這一回妖姬竟然十分淡然,只一句夫君喜歡就好就將他打發了。向臣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總覺得哪里不對。向臣又成婚了,這回雖然不是原配夫人,但這是心中所愛,心情好的沒話說,對妖姬的愧疚也淡了許多。
再有幾日妖姬便要臨產了,肖冰兒特意過來奉茶,說是給姐姐的禮數,妖姬喝了,道:“我知向生愛你在先,既然如此,我亦成全了你們,只是我與向生為結發夫妻,以后你敬我做姐姐,我亦當你是妹妹看?!保け鶅盒α诵?,道:“姐姐說的是?!比缓笠簿筒辉俣毫簟.斖?,妖姬腹痛難耐,心中知曉是肖冰兒在茶里下了藥,拿了刀劍恨不得立刻將那肖冰兒給剁了。向臣聽到動靜急忙趕去,肖冰兒亦跟了去,妖姬直言是肖冰兒在茶里下了藥,要害她孩子的命,情緒激動,當場就拿起劍往肖冰兒身上劈去。向臣慌了,連忙叫侍衛將妖姬押進廂房內,又趕緊派人去找穩婆接生,不料此時書房又起火了,向臣讓所有的人趕去救火為先,自己與肖冰兒在此等候穩婆。只聽見廂房內妖姬慘痛的叫聲,又看到不遠處書房的火勢,向臣急的汗如雨下。過了一會聽不到屋內的叫聲了,向臣著急前去開了鎖,推開門一看,只見妖姬渾身是血,下身還有個剛出世的胎兒,是個男孩,那胎兒渾身發紫,早已沒有了氣息,妖姬的淚與血交織在一起,看到向臣只問了一句:“我們的孩子好看嗎,你再看看我,是不是跟嫁給你那年一樣好看?!”,向臣不知是何表情,肖冰兒看著十分害怕,直往屋外退,嚷嚷道:“瘋了!她瘋了!如此瘋婦!大人我們趕緊走吧!”,肖冰兒正欲拉走木訥在那的向臣,只聽妖姬厲聲道:“事到如今你們還想走?!”,她望了一眼向臣:“當年你欠我一命,你我做了夫妻,你曾發誓只愛我一人,如今誓言毀盡!”,又望了一眼肖冰兒:“今日又是你這個賤人害我兒性命,如此,向臣與你可是欠了我兩條命矣!”
書房內的火勢已下,穩婆也到,推開那廂房門,結果什么也沒尋到,只剩下一身妖姬平日里穿的紅衣,一些未干的血跡,血跡旁邊還有一個紅色的平安福。府內出動所有人丁尋找向臣與他兩位夫人的下落,尋了一夜,翌日卻在菜場門口發現兩具被剜了心臟的尸體,一具是向臣,另一具則是肖冰兒,二人表情皆驚懼萬分,像是見到了畢生最恐怖的情景一般。而妖姬,則永遠的消失了,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