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活會被什么治愈?我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當我翻開李漢榮的散文集《在更熱烈的風里相遇》時,我明白,有一種治愈叫有趣。
在李漢榮老師的筆下,人生的有趣來自于山河湖海,來自于萬物有靈,來自于月亮、小溪、蘆葦、絲瓜葫蘆、燕子筑窩……
凝視一朵野花是有趣的,因為這位幽居的詩人正在向唯一的讀者,慢慢打開珍藏的手稿,而你正是獨享這秘密的唯一;看著菜地里一行一行的蔥拔節生長是有趣的,它不就是寫在大地上的一行一行的詩嗎?猛然聽到豆莢炸裂是有趣的,那是比鞭炮和禮花還要幸福的爆炸。
古人說“外師造化,中得心源。”這里的“造化”即大自然,“心源”就是我們的內心世界。我們不妨把無邊的大自然叫作“外宇宙”,把無邊的內心叫作“內宇宙”。詩意和審美,即來自人的“內宇宙”和“外宇宙”相互吐納、相互映照的時刻。從李漢榮老師的散文集不難看出,對有興味的人來說,再平淡的日子,也能品出佳趣和興致。
在他的記憶里,連小時候學走路時摔跤都是有趣的。怎么有趣呢?《遠去的鄉村》一文里寫道:“我趴在地上,哭著,等大人來扶,卻看見一些蟲兒排著隊趕來參觀我,還有的趁熱研究我掉在地上的眼淚的化學成分?!倍嗫蓯?,多治愈呵。而當作者年過半百,再回憶起這一幕時,驚覺原來摔跤,是人和土地舉行的見面禮,那意思是說,當一個人恭敬地貼緊地面之時,也正是他接受土地最好的生命啟蒙之時。因為內心有詩意,才能看見愈發廣闊的天地,才能讓稀松平常的生活有了讓人忍俊不禁的樂趣。
只要有詩心,生活何嘗不是一首詩?我翻開《老屋》一文,李漢榮老師在這篇文章中寫,自己回到祖宅老屋,靜靜坐下,抬起頭來,看見門外浮動著遠山的落日,像一枚碩大、熟透的橘子,緩緩地垂落、垂落。他想象著,一代代先人們,也曾經坐在他這個位置上,在這向曠野敞開的門口,目送同一輪落日。
這些文字如水樣輕輕滑過我的心頭,讓上一秒還在長吁短嘆的心瞬時復歸平靜與安寧。我抬起頭望向窗外,初夏的夕陽正在天邊鋪展,那暖暖的橘色占據了半邊天空,活力滿滿地揮灑著橘子水的甜。還有一些調皮的光亮鉆進了碩大的玻璃窗里,和桌子上的小玩偶玩起了光影游戲。這美好的一幕,讓我忍不住想多看幾眼。因為一天工作而疲憊煩躁的心,此刻早已被快樂和雀躍包圍住。
是啊,不論生活多么繁忙,我們也應該記得在心里為自己留一間老屋,常去坐坐。這個獨立空間里鎖住的全是快樂、單純和寧靜。在那里,時光的手會輕輕地撫摸你,幫你拂去心頭的塵灰,就像小時候回到媽媽的懷抱,心里滿滿的踏實和依賴。
《在更熱烈的風里相遇》有太多這樣的發現,這些生活里常見的風物,在李漢榮老師的筆下,總是溫柔又閃耀,自由又浪漫。他的文字告訴我們,在質樸潔凈的生活土壤里種菊種豆、種善種美、種情種意,就能時時被治愈,常常有詩意,總是有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