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29年前,也是春天,詩人海子走向山海關,在火車道上,結束了自己屬于詩歌的年輕生命。
? ? ? 他留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芬芳詩句,至今溫暖著我們的心。
? ? ? 他希望“喂馬,劈柴,周游世界”。
? ? ? 他想要“從明天開始,做一個幸福的人”。
? ? ? 他真誠地努力過,最后他選擇放棄。
? ? ? 有人說,他的離去標志著那個純真年代的終結。
? ? ? 有人說,他死于孤獨、抑郁、江郎才盡。
? ? ? 29年了,多少往事青春正在紛繁復雜的上演。
? ? ? 1989年3月的一天,他悄無聲息地去了山海關,口袋里只有單程車票,沒有酒錢。他找一處無人的鐵道,躺好,松口氣,微笑著等待火車,就像等待一首好的詩歌。他仰望陰霾的天空,眼角有溫情的淚水。
? ? ? 海子在那個迷惘的年份選擇山海關,選擇臥軌,選擇死亡,悲壯慘烈的一幕和《太陽》中的意境幾乎一樣:“正是黃昏時分,無頭英雄手指落日,手指日落和天空,眼含塵土和熱血,扶著馬頭倒下。”
? ? ? 性格純真的海子,有一些被動,一些靦腆,還有安徽鄉下人特有的忠厚。他沒有選擇主動凌厲的方式,譬如刀片、槍口、毒藥、繩索,他只是低調地側身一躺,仿佛鐵軌就是筒子樓里簡陋的單人床。
? ? ? 我喜歡讀海子的生平介紹,我想經歷和他一樣的人生,單純、平靜,沒有任何紛擾。時過境遷,許多年少輕狂、許多夢想追求都被雨打風吹去,我不再癡癡傻傻的把自己當作文青了,不再以夢為馬,我成了凡夫俗子,成了千人一面的蕓蕓眾生,成了物質忠實的情人。而海子在萬人都要將火熄滅的時候,義無反顧地獨將此火高高舉起,成為那個時代的象征,成了純真年代的形象代言人。當那個時代接近尾聲,敏感的海子選擇以決絕的方式離去,忠厚的他不想給朋友們帶來麻煩,他口袋里的紙條上明明白白寫著: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
? ? ? 生如春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不能結束夢想,不如結束生命,這就是海子的固執,海子的絕對,海子的非此即彼,總之,沒有妥協,不留余地。
? ? ? 有時候覺得,天才的海子真的是聰明靈秀,他參悟出了“我必將失敗,但詩歌本身以太陽必將勝利”的真諦。他不帶一片云彩地走了,避開許多可能的麻煩和世俗的風險,不必作協,不必文聯,不會在云譎波詭的政治和暗流洶涌的經濟中進退失措。他用整個生命作為詩歌祭壇的犧牲,彗星短促,朝陽燦爛,他把自己變成一朵永遠的云——《巴黎的憂郁》中波德萊爾描繪的云,在他深深眷戀的故鄉天空久久縈繞,在姐姐夢中英雄末路地輕輕嘆息,化為愛他的人眼角的淚和古老祖國黃昏的雨,他以夢為馬,像古代的游俠,夕陽中一騎如飛,孤獨又壯烈,用特殊的忠誠兌現了開花落英于神圣祖國的許諾。
? ? ? 如今我細細端詳海子的照片,絡腮胡須,燦爛笑容,鏡片后面憂郁的眼神,就在心中嘆息:這是個和自己,和詩歌,和時代,和幸福,和生命較真的人啊!這樣的人已成遙遠的絕響,唯有他溫情的理想主義,從明天開始做一個幸福的人的美好期許,愿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終成眷屬,愿你在塵世獲得幸福的親切祝福,還在頑強地提醒我們:有一種可能,叫幸福;有一種品質,叫單純;有一種文字,叫詩。
? ? ? 我不敢妄斷海子25歲的生命幸福與否,因為就連幸福的標準有時也難以統一。但我環顧四周,長夜孤寂,一燈如豆,藏香焚燒到盡頭,一路走來,世態炎涼,人心難測。此刻,在我耳際,火車由遠而近,鐵軌顫抖,空氣凝固,世界在那一刻捂住眼睛,隱隱有親人安徽口音的哭喊,母親慈祥,姐姐溫柔。沒有明天,做不成幸福的人了,最后一句溫情的詩被鋼鐵攔腰截斷,山海關,臨海的山海關,來不及春暖花開的山海關,只有殷紅的血,枯黃的草,凄厲的風。
? ? ? 那一天是1989年3月26日,海子25歲生日剛過兩天,海子以我尊重的方式離開了,至今已經整整29年了。
? ? 愿我以夢為馬,不負韶華 。
? ? 轉眼窗外,世界是何等渺小。
? ? 我卻依舊奔向山河故人。
? ? 愿我余生燦爛多姿,目之所向,皆不負離殤。
? ? 這世上的如意,就是隔世經年,仍有所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