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為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1，

曉峰坐在門前的臺階上，看著對門公路后面的座座群山。

鄉村的山勢高聳，山上樹木森森，叢林間有一條彎彎的山路盤旋在樹林間，或隱或現，象一條玉帶在林間飛舞。在最高峰那邊，還可以看到一條從上到下的白色的滑道，像瀑布一樣掛在林間。那是山上砍伐樹木的人把那一根根樹木滑下山嶺時滑出來的，因為滑木的人較多，樹林間那些草木不再生長，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滑道，遠遠看著有點像從山頂直沖下來的瀑布。山里孩子，沒有見過真正的瀑布，曉峰就把那一條條滑道想象成一道道瀑布了。

太陽快下山了，母親在廚房里準備著晚飯，時不時的出門看一眼路口，又問曉峰一句，“你爸回來了沒？”

“沒有。”父親回來得越晚，曉峰的心也越往下沉，看來，父親借錢并不順利。想想也是，這年頭，如果不是關系很鐵的，誰又愿意把錢借給你呢？只是，如果沒有借到錢的話，他曉峰上大學的希望就很難實現了，書上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說得挺不錯的。其實，父親借不借到錢，曉峰不怎么關心，看著父母體弱多病，對于那個大學，曉峰都可上可不上了，如果不是父母親不答應，曉峰早就跟著村里的小伙伴們遠走他鄉去打工了。

快到天黑的時候，在房子左邊的小路上，終于出現了父親的身影，佝僂的身子與漸漸暗下去的天色融為一體，如果不是山邊那一點余光，曉峰根本看不清父親的身影。

“爸！”曉峰叫了一聲，沒再吭聲，從父親那幾許落寞的臉色上可以想象出父親此行的結果。

“進屋去吧，你姑姑他們手上也沒有錢，只在舅舅那就里借了一千塊，唉！難啊！”?

看到曉峰，父親嘆口氣，在門口停住，彎下腰從口袋里掏出幾張百元大鈔交到曉峰手里，眼中全是無奈。

“爸，要不……那個大學我不去上了，我跟村里的阿平打工去，你們也不用這么辛苦了，好不？”看著父親無奈的神情，曉峰不忍，顫微微地開口說道。

“那怎么行？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學，不管怎樣，爸爸也要把你供出來。沒事，爸爸會想辦法的，你放心好了！走，進屋吃飯去吧！”

拍了拍曉峰的肩膀，父親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看著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曉峰，父親又有點欣慰，兒子考上了大學，有出息，只是想著那高昂的學費，兩父子心里又是沉沉的。

跟著父親走進屋內，看著父親那落寞的神態，曉峰心里有點酸酸的。學費啊學費，你就不能少一點嗎？

2，

清晨的山林，空氣清新，鳥語聲聲。樹林的草叢里有蟲兒在吟唱，草葉上的晨露在初升的太陽照射下，閃爍著一道道奇異的光折。走在上面，露珠滴落，打濕了曉峰的鞋面。

太陽才剛剛升起，林間的清晨還挺涼爽的，不過，爬了這么遠的山路，曉峰的臉上還是冒汗了，喘著粗氣走在父親前面，偶爾回頭看看父親。可讓他驚訝的是爬了這么遠的山路，父親竟然氣都不喘一下，出汗也少，想著自己一個小伙子，竟然還比不上半百的父親，曉峰心里不禁有點愧疚。

“峰子，看著爸干嘛？累不累？”抬眼看到曉峰的眼神，父親笑笑，摘下頭頂的草帽拿在手里扇了扇風，一臉的慈愛。

“爸，你不累嗎？”曉峰好奇地問道:“我都累得快不行了！”

“哈哈，那是你鍛煉得太少的緣故。老爸我天天來爬山，這點累也算不了什么。這次砍伐了這批樹木，老爸都來了一個多星期了。現在曬了這么久，木條應該也曬干了，可以出售了。”父親摘下草帽，扇了扇風，看著兒子笑道。

曉峰家住在山腳，這片山林都是之前村里分給他們的自留山，山上多年前種了杉木，經過了這么多年，一根根杉木也長大了。今年曉峰高考中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省城的名牌大學，一度也成為村里面的名人。只是，那高昂的學費又讓倆父子發愁。

曉峰的父親，一個老老實實的農民，小的時候因家庭條件差，加上那個時候全國都困難得要命，連吃飯穿衣都成問題，哪有什么錢來辦別的事？所以父親也因自己小時候沒讀過書而深感遺憾，對曉峰的期盼就是，只要曉峰能讀，他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曉峰供下去。

還好，曉峰也爭氣，從小學到高中，成績一直都是穩居第一，這次高考還以全縣最高分考進了省城大學學府，并且是村里第一個大學生，這下，曉峰一家在村里甚至鎮上都出名了，父親母親多年來的辛苦勞作也算是得到了回報。所以，在一個月前，父親就計劃著把這批樹木給砍了，好給曉峰湊學費。還有不夠的只能再去借點。

正想著，爬上了山頂，轉了個彎，正準備走上那條斜坡時，父親一抬眼看到山路上一條粗大的花蛇正吐著信子盤在路口。

“峰子，小心！”父親一驚，大叫一聲，伸出手猛拉住了曉峰正準備跨出的腳步。

曉峰被父親一拉，身子往后一倒，撞在了父親身上，兩父子差點摔倒在地上。

而那條蛇聽到響動，慢慢地爬進了山林，看著那粗大的蛇身，曉峰臉上的汗“刷”地就下來了，一張臉嚇得煞白。

“爸——”曉峰驚魂未定地從父親懷里站起來，一顆心嚇得“砰砰”跳。剛剛如果不是老爸發現得及時，曉峰一腳踩下去的話，那是一個什么后果？看著那花蛇粗大的身影，曉峰拍了拍胸口，都不敢朝前走了。

“走路要注意看前方啊！峰子。”父親走到曉峰前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沒事了，在山上干活，碰到一兩條蛇也是正常的，我走前面吧！”

曉峰穩定了一下心神，擦擦額頭的汗，慢慢地跟在父親后面沿著彎彎的山路往樹林里走去。

3，

已經砍好的樹木被父親削了皮，滑滑的，白白的樹桿在五六月的太陽下曬了一個月已經干得差不多了，比剛砍下來時輕了好多，可對于曉峰這個從學校課堂上走出來的孩子來說，還是有點重量的。尤其是扛了一天下來，曉峰感到肩膀火辣辣，用手一摸疼痛難耐，也讓他切身體驗了父親的辛苦。

想想自己在課堂上吹著風扇含著筆桿偷懶的時候，父親卻在這炎炎烈日下汗流夾背地勞動著，想著，曉峰心里涌出一陣陣愧疚。所以后面不管有多累，肩膀多痛，他都堅持下來了，一天過去，愣是沒有叫過一聲苦。而且后面幾天還越干越起勁，剛剛出來做事的那種懈怠的心境也沒有了。

把樹木從樹林里扛出來后，走過那條彎彎的山路，把木條從山谷那個滑道滑到山腳，再扛出去一段到了上山的路口后，他們就可以喊車子來運回去了。

在滑道滑樹木還是件好玩的事，看著那一根根樹木在山道里一路滑下去，“轟隆隆”的聲音在山谷里回響，曉峰突然有種成就感，這種感覺跟之前在學校里獲得各種名次跟獎勵完全不一樣的，應該是可以幫父親分擔壓力的一種成就感吧！曉峰想。

兩三天時間眨眼就過去，山里的木條也出得差不多了。

把最后那根木頭扛出山林后，曉峰已經累得快不行了。幾天下來高強度的勞動鍛煉，還是讓他這個文弱書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辛苦。

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太陽已經偏西，一輪金色的光盤在藍天上亮得刺眼，天上沒有一片云彩，藍得出奇。站在山道上滑道入口，曉峰摘下草帽扇扇風，又用沾滿草屑的衣袖擦了擦臉上流下的汗水。雖有草帽遮擋，可幾天下來繁重的體力勞動，讓曉峰一張俊俏的臉還是被太陽曬得通紅，不過也更顯健康了一些。

“峰子，你歇一會吧！山里面只有一根樹木了，等下我去扛。”父親從后面出來，把肩上的樹木扔下滑道，回頭看著兒子那臉上的汗水，笑了笑，愛憐地說道。

“沒事，爸，我去吧，你歇一會。”曉峰燦然一笑，看著父親臉上被太陽曬得棕褐色的干燥的皮膚，那一顆顆渾濁的汗水，心里也有幾分疼痛。以前自己在學校里時，從來沒有體會到父親的不易，這幾天山里伐木的生活，讓他真正體驗了勞動的辛苦。雖然從小就讀過了不少詩歌，什么“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 粒粒皆辛苦。”等等，但那也都是在書本上讀讀而矣，許多事情只有親身體驗了一把才會了解到其中的艱辛。

這幾天把那一根根樹木扛在肩上時，曉峰甚至感覺他的腿都在打顫，加上山林間沒有道路，那一條條彎彎的小路都是伐木時父親用柴刀臨時砍出來的，腳下一不留神，踩到松滑的泥土，不小心還會摔倒。有好幾次，曉峰都是硬生生地穩住了身體，不讓自己給肩上沉重的樹木壓倒。

看到兒子懂事的樣子，父親欣然一笑，抬頭看看天邊的太陽，又用草帽扇了扇風，說道：“那我們一起去吧，出完這一根，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明天再去山腳下把樹木扛到路邊就可以叫車子過來拉了。”說完好像給兒子打氣一樣又補充了一句，“山腳下扛到路邊沒多遠，路也好走一點，不會這么累。”

曉峰回頭看了看滑道下面那一根根木條，想著明天就不用再來這高高的山頂了，心里不禁有幾分高興，呵呵一笑，兩父子沿著彎彎的山路往山里走去。

把最后一根木條扛出來時，已經是四點了。山林里的光線也逐漸暗了下來。不過，兩個人抬著一根木條還是要輕松多了，加上這幾天在山里跑來跑去，對于那條彎彎的山路也熟悉了許多，看著時間漸漸晚了，曉峰腳下的步子不知不覺也快了起來。父親在后面抬著，抬起頭想叫曉峰慢點，張張口，還是沒說。

在轉過那個彎時，因兩人抬著一根木條，轉彎時多少不怎么好轉，再加上樹林里光線較暗，在曉峰拐彎的一剎那，走在后面的父親被木條尾端的慣性力道一帶，不由得身體一斜，與此同時，腳下的泥土一滑，一腳踏空，頓時，父親整個人都往路邊的斜坡滑了下去，沒有了支撐平衡，肩上的樹木也猛地壓了下來。

想把木條拋出去，那樣就不會壓到自己了，可如果那樣的話，走在前面的曉峰難免也遭受危險。在那一念之間，父親死死地扛住木條，讓木條隨著自己的身體倒下去，又壓在自己的腿上。

在木條壓下來的一瞬間，父親還是忍不住“啊——”地大叫一聲。

“爸——”走在前面的曉峰猛地感道肩上一輕，木條的重力一下子朝后面傾斜，等他回過頭看時，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父親正躺在地上，左腿被木條死死地壓著，立馬大叫一聲，“爸，爸——你咋樣了？”扔掉肩上的木條，跑了過來。

“爸爸……沒事，峰子，你……先把這木條給挪開。”父親艱難地說著，臉上的汗如水流一樣流了下來，不知道是累的汗還是被木條壓著痛出來的汗。

“好，好，爸，你等下，我幫你把木條挪開。”曉峰用力把木條挪開放到路邊，再來看看父親，發現父親一條腿好像變形了一樣，可能，木條壓下來時，由于重力的作用，把父親的腿給壓斷了。頓時，曉峰嚇得心慌意亂，不知所措。畢竟只是個十八歲的孩子，看著漸漸黑暗下來的樹林，不禁“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峰子，別哭，別哭。”父親看著曉峰，伸出手，艱難地說道:“你先扶我起來，我們先要下山去，這些木條先不管了。”

“好，爸，我扶你起來。”曉峰哭著彎下腰把父親扶起，卻發現父親的左腿完全不能用力了，碰一下就痛得直冒汗。

“我的腿可能斷了。”父親忍著疼痛扶著曉峰用右腿撐著跳了一下，但左腿傳來的疼痛差點讓他再一次摔倒。

“爸，怎么辦？怎么辦？”曉峰哭喊到，現在的他完全方寸大亂，六神無主了。

“你先背我下山吧！等下天就要黑了，我們就更不好走了。”

“好，爸，你先忍下，我背你下山去。”曉峰擦擦眼淚，不再哭泣，彎下腰，把父親背起，沿著彎彎的山路艱難地往山下走去。

不一會，太陽隱去了天邊，山上的光線也越來越暗了。

4，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父親送到醫院時，已經是晚上八點。父親身材比較高大，曉峰把父親背下山時，也累得精疲力盡。到了山腳路口，才打電話讓母親叫車過來送父親去醫院。

在醫院掛號，照片，一頓操作下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還好，父親只是骨折，摔倒時被木條壓著左腿，導致左腿小腿的直骨壓斷，打上石膏夾板，吊上消炎藥水，一切忙碌完后，聽到肚子咕咕叫時，曉峰才記起下午還一直沒吃東西。

去外面買了些水果，稀飯，雞湯回來，父親已經睡著了。母親在病床邊守著，花白的頭發在日光燈下閃著白光。

“媽，來吃點東西吧！”曉峰把飯盒放到病床邊的柜子上，招呼母親道。

“我倒不餓，你吃了嗎？”母親回頭看著曉峰，經過這幾日的風吹日曬，曉峰原本白白凈凈的膚色變得黝黑了好多，不過看上去也更加健康了。

“我吃了，給爸買了點雞湯，等他醒來再熱了吃吧！媽你先吃飯，吃飯后回去休息吧，今晚我來陪著老爸。”曉峰放好飯盒，走到病床前，看著老爸那瘦瘦的臉頰，神態肅穆。

母親看著，突然覺得一夜之間，曉峰長大了好多，臉上再也看不到那個稚氣的神態了，一時間，竟然有點恍惚。

“山上的樹木還有多少沒出？”過了一會，想起兒子的學費，母親一邊吃飯一邊問道。

“山林里的都出完到山腳了，現在只要把木條扛到路口就可以喊車去拉回來了，這兩天我去出扛吧！”曉峰答道。

“你一個人怎么行？要不我打電話叫你舅舅來幫下忙？那么多木條不然你太累了。”母親心疼兒子，看著曉峰瘦瘦的臉，黯然道。

“沒事，山腳出來也沒多遠了，我一個人多出扛幾天就好了。只是過幾天賣木條時叫舅舅過來幫忙上下車，賣木條時怎么算方我又不懂，不要被別人給坑了。”的確，自己辛辛苦苦地從山頂把木條扛出來，到后面被那些木商販坑一把的話，那就虧大了。

“那好吧！木條可以賣給村里的光輝哥，他在做木材生意，不會虧咱們，別人還真不放心。”母親嘆口氣，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父親，又嘆口氣，兩母子都靜靜無語，本來學費還不夠，現在父親住院又要花錢，兩母子一時靜靜無語。

5，

一連幾天，曉峰都是一個人在扛那些木條，一天下來來來回回從山腳到路口不知道要走多少回。有村民看到，笑笑說:“你怎么不請個人幫忙呢？你一個還在讀書的小男孩扛這么多木條也太累了吧！”

曉峰笑笑，他是很辛苦，可現在村里請人干活那些工資他出不起。本來還不知道樹木的價格怎樣，還不知道這批木條賣了夠不夠他的學費還有父親的治療費用，他現在能不花的錢盡量不花。

忙活了五六天，那一批樹木終于扛出來了，裝車時實在沒辦法才打電話叫舅舅過來幫忙。

看著那滿滿的一車木條，舅舅都驚訝到了。“峰子，這么多木條咋不早點叫舅舅來幫忙？”

曉峰笑笑，“沒事啊！我這不都扛出來了嘛！”

“你這小子！啥事都自己硬扛，跟你老爸一個樣！”埋怨歸埋怨，看著外甥迅速地成長起來這個外甥還是蠻心疼，也很欣慰的。

買木條的師傅母親聯系了村上的鄉鄰光輝，一個瘦瘦的，皮膚黑黑的樸實的中年農民，曉峰從小叫他輝哥。聽到這一車木條是曉峰一個人從山里扛出來的時候，光輝也驚得合不攏不嘴巴，尤其后面知曉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更是感慨萬千。

“峰子，你也太厲害了吧，從來沒有干過重活的書生竟然一個人扛出了這一大車木料。不過你也真是的，有什么事情喊一聲大家嘛，都會幫你忙的。”?

“謝謝輝哥，我自己能做的事就沒有麻煩大家了，這不也扛出來了嘛。”

“這樣吧，你這一車木料，我按市場上最高的價格收，也算是做哥的幫你一點小忙，你父親摔一跤大家伙也不知道，應該也要去醫院探望一下的。”做好尺碼驗收后，光輝一邊用計算器算著木料的金額，一邊說道。

“那，就謝謝輝哥了。”曉峰連忙道謝，如果這批木料能賣個好價錢的話，那他的學費也少欠一點了。只是想到那些學費，他的頭也大了起來，現在他切身體會到了父母親的辛苦。

尺寸測量很快，不一會一車料就算完了，竟然有八千多，比原來的賣價高出了一千多塊。看著那一串數字，曉峰心里高興得很，心里面對光輝也滿懷感激。

“現在學費夠了沒？”光輝問道。

“還不夠吧！現在老爸住院又花了一些，可能……還差個幾千吧？”曉峰粗略算算，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哦。”光輝哦一聲，裝好車，把錢轉到曉峰微信里，思索了一會，又轉了一筆過去。

“滴”的一聲，曉峰一看，微信里又多了一萬的轉賬，疑惑地抬頭看著光輝，問道，“輝哥，你這是？”

“你不是還差幾千塊嗎？我再轉一萬給你，現在夠了吧！想想你也應該也快上學了，這幾天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照顧一下你老爸，也別把自己太勞累了。”

“輝哥……”看著光輝那黑黝黝的臉，曉峰頓住，不太善言辭的他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謝意，想著這幾天老爸四處給自己借學費的情景，心里涌出萬千感慨，站在那里，不禁紅了眼睛。

“峰子，還不快謝謝輝哥，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干嘛呢？”舅舅拍拍曉峰的肩膀，提醒道。

“哦，哦！”曉峰回過神來，站直了身子，朝光輝深深地鞠了一躬，感動地說道:“謝謝輝哥，謝謝，謝謝！”

“好啦，好啦！”光輝止住曉峰，笑呵呵道:“你是們村里面第一個大學生，幫你一把也是應該的！以后有啥事吭一聲。好好讀書吧！你的以后會比我們好的，輝哥相信你，我走了哈！”說完，揮揮手，上車去了。

光輝啟動車子，裝著一車木材走了，曉峰站在路口看著木料遠遠地走了，看著手機里的金額，有點恍惚，回過頭，看著舅舅欣慰地笑了起來。

? 6，

半個月后，父親的腿傷好了很多，雖然還不能下地，但還是可以用拐杖支撐著慢慢行走了。醫院開了些藥讓父親回家調養，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加上父親年紀又大，恢復起來肯定比年輕人要慢多了。

曉峰大學開學的日子也快到了。

八月二十號，清晨，鄉村的夏天雖然炎熱無比，但早晚還是比較涼爽，夜霧初散，晨露晶瑩，陣陣清風吹來，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收拾好行李，曉峰慢慢走出家門，從家里去省城的路也不是很遠，坐車大概也就四五個小時的路程，可于曉峰來說，每一次離開家都有無比的傷感。在晨風中看著爸媽那一頭花白的頭發，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

舅舅也過來了，看著一身新衣的外甥，心里也高興得很，拍拍曉峰的肩膀，笑道：“小伙子，加油哈，舅舅看好你的。”

“峰子，在學校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千萬不要苦了自己，沒錢了就打電話回來，爸媽會想辦法的。”?

“放心吧，爸，媽，到了學校趁著課閑我也會去打點零工賺錢的。我想，明年的生活費我自己應該可能掙出來，你們在家好好照顧自己吧！”

畢竟是慈母心柔，說了幾句后，母親已經是兩眼通紅，淚濕了眼眶。

“在學校照顧好自己，爸爸的腿過幾天就好了，不用擔心。”父親說，看著兒子最近被太陽曬得黑瘦的臉，心里也有許多安慰，兒子長大了！

“爸，你就再多休息一段時間吧，現在家里也沒什么農活了，你的腿也不適宜做那些重活，這段時間要好好保養，記得哦！”?

“記得，記得。”聽著兒子的叮囑，父親呵呵的笑了起來，大家扯開話題，聊了些其它的，那種離別的傷感也沖淡了一些點。

“峰子，等一下。” 正當曉峰準備離開時，在遠遠的路口，光輝跑過來了，這倒讓曉峰多少有點意外了。光輝能借自己那么多錢就已經很不錯了，現在還來送行，一時間，心里多了幾分感動。?

“輝哥。”曉峰站住，叫了光輝一聲。

“這是村支書云叔叔給你的一個紅包，因為他有事出去了，就讓我代為給你了。你是村里的第一個大學生，也算是村里爭光了，這點也是村委的心意，在學校好好學習哈。也別太苦了自己。”停下來，光輝擦擦臉上的汗水，氣喘吁吁地說道。

“什么？云叔叔給我的？”這下，曉峰更是意外了，想想最近為了學費一家人愁白發頭發，父親也為此摔傷了腿，前面剛剛有了光輝的幫助，現在一下子又有了村里的關懷，一時間，曉峰眼里有點濕濕的，千言萬語，涌上心頭。

轉頭看了看這個熟悉的村莊，又抬頭望了望那山林里彎彎的山路，曉峰忍住淚水，退后幾步，朝光輝彎拘躬，“謝謝輝哥，也謝謝云叔叔，謝謝村領導！”

“好了，好了，小事小事，你能開開心心去上學樣就行，云叔說了，現在村上很需要你們這些有文化的年輕人來主導。他現在也老了，如果可以的話，畢業后再回到村里當村官吧！我想，村里的民眾都會支持你的。”

“回來當村官？我可以嗎？”曉峰握了握拳頭，看了一眼村莊，眼里放出了光茫。

“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呢？你畢業回來后還有云叔叔帶你嘛！”看著曉峰憨憨的樣子，光輝笑了起來。

父親母親在一旁聽著，也高興得很。一輩子辛苦忙碌，現在終于看到了希望，心里也升起暖暖的溫情，不禁又紅了眼眶。

“好，一定！那――替我謝謝云叔叔。”曉峰跟光輝擁抱一下，背起行李，轉身準備離去。

車來了，晨風吹起，遠遠的，吹來陣陣稻花的香味。曉峰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清香，“再見了，我熟悉的村莊，在不久的將來，我定將回來……”

? ? ? ? ? ? ? ? ? ? ? ――2025.1.31

（本文參與書香瀾夢2025年1月份看圖作文寫作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