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丟丟已經(jīng)長成青年模樣,出去過幾次,便總是用聲嘶力竭的叫聲表示它要去約會,不丟人。然后在你面前撒嬌打滾溫柔示好想要達到目的。
前兩次我都會交代它下午一定要回家,后來有一次媽媽放它出去,一出去四天都沒回來。讓我們又是擔心又是后悔,想著,以后再不能放它出去了,多危險呀。
萬一,它又胖又壯,碰見壞人了;萬一,它又帥又霸氣,被人囚禁;萬一,它貪戀美色,不再回家了。可是又轉(zhuǎn)念一想,它那么有靈性曉人意,它應(yīng)該懂得所有家人對它的寵溺,不會不想回來;它又那么厲害與聰明,應(yīng)該能把一切危險都化險為夷。
這幾天就在心情忐忑中度過。小貓長大,不讓它出去,缺乏人性化。放它出去,外面的世界又那么危險重重,甚至為了成長會付出生命的代價。作為主人,心中也滿滿都是矛盾。
第四天早上,丟丟終于回家了。沒有像上次一樣受傷或者挨餓,而是一個上午都蹲在露臺的防腐木桌上子發(fā)著呆。也不叫,也不纏人,也不亂動。就是在一個位子上一蹲就是一上午,像人類一樣似的在發(fā)呆在緬懷在思念。
我好奇地看著它,它呆呆地看著我,偶爾低低地叫了兩聲喵喵,但更多的是用一種可憐兮兮的表情水汪汪的眼睛有點憂傷地望著我。不語,不說,不叫,不纏。
怪不得有人說,貓有三歲小孩的智商呢。
我真想知道,它這幾天都經(jīng)歷了什么,感受了什么,是愛情讓它迷戀與傷懷么。還是外面的世界讓它受傷與難過了呢?
當然,這一切,都無解。
自那次之后,我們一致認為不能任它出去了,實在是冒不起這個險。
有時候看著它守著這個大露臺,實在也有點孤獨寂寞。可一想到外面那個花花綠綠危險重重的世界,我家的丟丟如何能真的知道什么叫江湖險惡呢?
我今晚散步的時候,在銀行門口還有個外地人裝一副可憐兮兮地模樣問我“大姐,這取款機上的字怎么顯示不了?”我充耳不聞視若無睹地走過。這是怎么啦,誰都看見我好欺騙啊?這是我家門口好嗎?一定要讓我煉出一副精明樣子與冷漠心腸才罷休么?這不是欺負人嗎?我在心里憤憤地想著。難道我整個人真的寫著“容易受騙”的字眼?擺明了看不起人嘛。
我們家的丟丟如何放心讓它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行走江湖呢?
直到十天前,天氣如夏,我們在露臺上喝茶。那個晚上,桂花飄香,夏風輕盈,已經(jīng)放了半年的陳茶加上炭火燒水的木香,還有我們仨有一搭沒一掿地聊著天。從來都與先生保持距離的丟丟,居然很是自然的蹭在先生的膝蓋上,而一直與貓貓不甚親近的先生,居然沒有抗拒,而是用手撫摸著溫順的丟丟,還一臉欣喜地說,奇怪,它今晚怎么與我親呢?
然后兩天后的星期天早晨,我們發(fā)現(xiàn)丟丟不見了。
我讓我媽回憶星期六晚上可見著?我媽也說不準。它是如何跑下樓的,或許,它根本沒有跑下樓而是從露臺上跳下去的?它可是一直都不敢啊,難道說長大了膽肥了,還是哪個沒把門關(guān)緊,它悄悄地溜下樓而不知?
丟丟的失蹤就如一個迷案,困擾著我們的推理。特別是先生,一直嘀咕:它那天是晚上跟我那么親近。
我也似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的丟丟很是乖順,好像有意讓我們放松警惕。它似有預(yù)謀,悄悄實施著它的計劃。
千萬別低估一只貓的智商。
每次我一拿手機對著它,它便立即倒下,各種撒嬌各種賣萌各種小動作。一開始我以為是巧合,后來幾次我才發(fā)現(xiàn)它是真的懂得我在拍它而擺出各種它認為最是可愛的動作。這一發(fā)現(xiàn),讓我驚嘆驚訝不己。
你比如你不許它下樓,每次開門的時候它會跟到門口,就想乘著你不注意溜下去,所以每次我們都會拿只鞋子起來作勢打它,它便順勢一倒,表示它不下去。幾次以后,不用真拿鞋,只要比個動作,它便配合地倒下。讓你真是既好笑又心軟。
它能看懂聽懂明白我們的意思,可惜我們聽不懂它說的貓語。
這失蹤成了迷案,我們也各種猜測,發(fā)現(xiàn)樓下有戶人家的屋頂好似新破了一個洞。該不會是丟丟跳下去的時候摔壞的?如果是這樣,那貓貓肯定也就懸了。
先生好多次問我,丟丟回家了嗎?聽到我說沒有。
他有些傷感地說,以后咱不養(yǎng)小動物了。
我問他,那老鼠咋辦呢?
可是,它那么懂人意,那晚上還與我那么親密……
傻。我是相信它會回來的。就算暫時不回來,我也認為肯定是哪家人留著它。
好。聽你的。
這男人就是小孩,有時候需要哄滴。
丟丟離家最長的紀錄是四天,當?shù)谖逄焖€沒回來,我心里也開始沒底了。
然后親戚朋友開始一天天的追問,丟丟回家了嗎?
唉,這丟丟,難道不知道大家都牽掛著你么?
有時候,聽到貓叫會側(cè)耳傾聽四處張望;有時候有什么聲響會疑神疑鬼以為它回家。
更絕的一次是,大概早上六點鐘,我明明聽到我媽的聲音在老屋那說話,大概是與人說起丟丟什么。起床后問我媽,她說,我晨練回來后一直呆在房間里啊。
唉,難不成都產(chǎn)生幻覺了?
星期六大小子回家,聽說丟丟還沒回來,這孩子雖然啥也沒表示,但我知道他也挺擔心的。每次回家都會問,有沒有拍丟丟的視頻?哪怕一張照片,他也要求我傳給他。
晚上要去上補習,在視頻里看到已經(jīng)把單子騎出來,又返回喊著:“丟丟,丟丟”原來是隔壁也有貓在叫,他驚喜地以為丟丟回來了,還趕緊給我打電話。
我跟他說,咱家的丟丟聲音比這貓雄壯多了。
他也訕笑著說,失誤,失誤。
就這樣,雖然我們誰也不說,但已經(jīng)開始在心里慢慢地失去信心。
星期一上午也就是五一,大小子與我媽在客廳喝水,我與小小子在吃早餐。我們母子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忽然聽到兩聲“喵,喵”。我們四個人,同時停下所有的話,所有動作,互相看了一眼,那一刻,有兩秒的時間是靜止的。然后,四個人仿佛聽到哨聲一下,齊刷刷地就朝樓梯哄地奔去。
大小子第一反應(yīng)拿了鑰匙就往下奔;就這樣慢了一慢,反而是我媽走前面了。
小小子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笑問他哥:“你拿鑰匙干嘛?”
只見丟丟已經(jīng)到了二樓平臺鞋柜那里,正嗅著大小子的鞋子。
我媽一把把它抱了一起來,只見它只剩一層皮掛在骨架上:“可憐的孩子啊。”
我們又驚又喜又是好笑。
接下來的兩天,它都在睡覺。偶爾會吃些東西,喝些水,但都不多。
我媽一直堅信,豬肝是貓的“大藥母”所以每天都是用豬肝煮菊花或者麒麟草給它吃。
從一開始,你走近它,它只會睜睜眼,表示它知道你來;過了半天,便已經(jīng)可以過來蹭你了。
第四天,它終于又會亂抓防腐木的椅子了。
我們在猜測它這八天的遭遇。當然,各說紛紜,最統(tǒng)一的說話是:它一定是跑得太遠了,走了好幾天才回家。
先生讓我當調(diào)查員,去問問丟丟。最后,我便得出這樣的一種情況:
話說那一夜,經(jīng)過這么多天的謀劃終于尋得一個機會出去闖蕩江湖。因為對自己太過自信,所以不夠小心。先是沾花染草了,后來因為太過張揚拉風,被別人覬覦它的美貌。
使出各種手段想讓它屈服,想把它留下來??赡菓羧思也欢?,貓這一輩子只認一戶人家。
不管什么樣的美味佳肴,它就是不吃。
說到這里,有一句旁白哦:“因為我經(jīng)常會叮囑它,外面的東西不能亂吃,可能有毒,一不小心便會被毒死?!边@就可以解釋它堅決不吃別人家的東西以至餓成皮包骨了。
“既然如此,它又怎么能回來呢?”先生問,然后得到其他人的附議。
“因為它不吃呀。”我奇怪地覺得難道這不是原因。
“憑什么它不吃,人家就要放了它?”
“因為怕它餓死呀。人家要的是活貓,如果餓死一只貓,那罪過可就大了,誰愿意活活把一只貓給餓死了?怎么忍心?”
我只到先生忍不住“撲哧”一笑說:“看來對方不是你姐就是你妹?!?/p>
我不理他的調(diào)侃:“人家要的是養(yǎng)它,不是要殺它。如果丟丟不愿意被他養(yǎng),勉強也沒用呀。所以就放它回來了,這樣的推理有漏洞嗎?”
“沒,沒,神探大人?!毕壬疵厝讨φf。
額,愛信不信,除非你拿出新的推理結(jié)論能夠說服我。
不管怎樣,丟丟回家了。正恢復(fù)當中。
以后,怕是再也關(guān)不住它的身心了。
但是想來,在不斷的挫折與危險中,它也應(yīng)該慢慢變得強大。
經(jīng)過幾次三番的夜不歸宿,它會越來越有經(jīng)驗,我們也應(yīng)該相信它。
聰明如它,怎會不懂得如何應(yīng)付各種危險呢?
靈性如它,不管跑多遠又如何不識得回家的路呢?
通人意如它,怎么會沒感受到全家人對它的愛護與喜歡呢?
我們改變不了外面的環(huán)境,便總是想把外面的危險拒在門外;而里面的人卻老是想闖出去,只為了外面?zhèn)髡f中的精彩。
與其用盡一切辦法與外界隔絕,莫如把自己鍛煉強大,辯得忠奸,識得好歹;與其杜絕一切外來的不好因素,莫如讓其培養(yǎng)自己的自制能力,什么可為,什么不可為。
哪怕需要冒險,需要吃虧,也是一種積累一種鍛煉。
只要有一顆感恩的心,總會認得回家的路。
除此之外,再無更好辦法。
對貓如是,對人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