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國慶節放假,我和姐姐回老家過節。
母親這些年一直為我求醫問藥,這次又聽同村的一個嫂子說,在鄰鄉一個叫各戶屯的村子里,有一個老大夫看病挺好,把她姐夫的老胃病給治好了,母親建議我去看一下。
我說他會治胃病,我這關節病他不一定會治。
母親說人家那個老大夫是個中醫,去了給你號脈。一般中醫都是調病,把身體調好了,身上的病也就自然而然地好了。
有病亂投醫是病人的通病,于是第二天一早吃過飯,我和姐姐騎上自行車,按母親給指的路線,就向二十里外的那個村子進發了。
中間我們問路時曾被指錯路,繞了一大圈;在穿過一個村子時被兩條狗追著跑;在到達那個村后,被告知老大夫住在村東,在村東進去時找不到路,我們倆抬著自行車從兩個魚池的壩上顫巍巍地挪過去。
當然在途中也看到一大片果園,樹上碩果累累,枝頭低垂;經過一片一眼望不到頭的荷塘,雖然荷葉不再像夏天那樣碧綠,但也賞心悅目;還走過一條兩邊都是樹林的鄉間小路,陽光穿過樹葉投下斑駁樹影,那份幽靜,安寧讓人流連忘返。
到了村東,在他們村人的指點下,我和姐姐到了那個老大夫的門前。還沒有進院,就碰見一對六十歲左右的老夫妻推著小推車去地里干活。見我們造訪,老太太就自己推著車子走了。
老先生頭發花白,腰板挺直,看著還算硬朗。我們跟著他進了院。院墻和院里的房屋都是土坯結構,一看就是多年前的建筑,屋里凌亂不堪,吃過飯的碗碟還擺在桌子上,床上被子,衣服扔的滿床都是。
老先生領著我們又進到一個里間,這間屋子靠北墻放著一個柜子,上面放著一包包的中藥,用已經變黑的塑料袋盛著。柜子前是一桌一椅,再前面就是一張床,床上放著幾本醫學雜志。整個屋子里有一股刺鼻的霉味和灰塵進入氣管的嗆感。
老先生在椅子上坐定,讓我們坐在床上,開始詢問病情。我說關節不好,腰酸腿疼。他就從桌子抽屜里找出一個厚厚的本子,在上面找著什么,找到之后,就拿起筆在一張紙上照著寫了起來。
寫完后,又按著紙上寫的開始拿藥,我才知道這是寫的藥名。我問他:“別的中醫都是要號脈,您老不號脈嗎?”
老先生說:“你這種病不用號脈,號脈也是關節炎。”說著就一邊抓藥一邊嘴里念著:紅花四錢。然后轉向我說:給你拿七天的吧,一次四錢,我這一把差不多夠七次的了。
我問他沒有稱藥的那種小稱嗎?回答說用不著,中藥不用那么精確,多一點少一點沒事。接著又自己嘟囔:桂枝三錢。
我說桂枝也治關節病嗎?老先生愣了一下,回過頭又找出那個本子,看過后說:“沒錯啊,我這兒就是這么記的。”
我站起來,看著他往外抓藥,在他要賣給我的藥里,看到幾塊桂枝都發了霉,上面長了一層白毛。告知他后又給換了幾塊。
本來姐姐也想讓他給看一看腹痛的毛病,我們一看這樣,就不太相信這個老大夫,就只買了我的藥,就騎車回家了。
上班后和同事說起這件事,一個男同事說:“那個人啊,是我鄰村的,和我大爺是親戚,我們那邊怎么沒人知道他看病好啊?就聽我大爺說那個人不怎么樣。”
這就應了那句話:遠道的和尚會念經。一個大夫偶爾給一個病人治好了一種病,后經那個病人的宣傳,那個大夫就被傳成了包治百病的神醫,不明真相的外地人就會慕名前來,而附近的人都了解,所以不會輕易上當。
回來后我吃了那些藥,關節的癥狀也沒見好轉。又過了有半年多,聽同事說那個老大夫把鄰縣的一個病人給治死了,病人家屬抬著花圈去他家要說法,嚇得一家人連夜逃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聽到這兒,我的冷汗順著后脊背就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