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貞子需要阿爾卑斯糖

一大早，門鈴就不斷地騷擾著耳朵。開了門,我的閨密草莓小姐面朝本姑娘，笑得春暖花開。

春秋大夢被人如此蓄意破壞，我十分不滿。我披著貞子般的亂發(fā)&夜叉的表情對她怒目而視。她卻是一臉媒婆神采：何翹，我剛剛才知道，一個多月前，粱晨回來了！他在槐蔭街開了一家小診所！你不想見見他么？

睡意頓時飛到九霄云外。心跳，在美好或不堪的往事里甜蜜搏動。

我振臂高呼：糖！我要買好多好多糖！阿爾卑斯的！

草莓嚇了一跳：何翹這個作風(fēng)，跟“午后香氣”那個笑容淡定，神情內(nèi)斂的老板娘比，

真是判若兩人。

[貳]? 第一次骯臟的親密接觸

糖，非見面禮也。走入槐蔭街口時，我手里拎著的，是一個體面精致的水果籃。我跟水果店老板嫣然一笑：這是要送給我的未來男友的，麻煩包得漂亮點。

這個未來男友，是我的過去同學(xué)。

高一開學(xué)的首日課堂上，我把腳從新買的涼鞋里解放出來，舒服慵懶地伸直。前座的新生粱晨，在自我介紹時特別嘴貧，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卻很煞風(fēng)景地咳嗽。考進(jìn)重點K中的，自然是人上人，但他自信得讓我不免腹誹一番。

他走下講臺，施施然落座。又是一陣咳嗽，他抽出一張紙巾，準(zhǔn)備將痰吐到那上面。

我看得行將作嘔，別過臉去望窗外天高云淡。接著，慘劇發(fā)生了。由于他操作不慎，那坨東西墜落在我延伸到他座位下的右腳丫子上。

神啊，救救我吧！

這小子望了望凳下我的腳，以及我噴火的眼，表情很不堪。可是，他竟說：誰叫你將腳伸到我座位底下的！

我恨不能將這廝扔出窗外！這是我們第一次骯臟的親密接觸。

[叁]? 靠譜的開端

無風(fēng)的午后，“晨光”牙科診所門口。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如往昔顏面俊朗，如往昔身材偉岸。他，正神情專注地給一個大媽洗牙。我的心跳，風(fēng)急雨驟。

他的護(hù)士助手告知我來訪。兩人的眼神，在脫節(jié)七年后重新接駁。對視中，我莫名慌亂，在門檻處蹌了一下，險些沒摔著。他薄薄的唇漾開笑的漣漪，宛若N年前山花夕照里那清淺而令我思戀萬千的一笑。

他欣喜而感動，我歡喜而心動。本宮再次確信，在這個世界上，有的人真的一輩子都對他的初戀難以忘情，Like me.

何老大，你還是從前的冒失鬼！不過現(xiàn)在會打扮了，能出門見人了，哈哈。他仍是嘴貧的語調(diào)。七年不見，他已褪盡青澀年少的玩世不恭，一派滄桑老成，眼眸里竟有一抹莫名哀艷的傷感。

這時，有病人來了。我們久違的相見就此被迫腰斬。

走在槐蔭街上，我頻頻向著診所戀戀顧盼。以老同學(xué)的方式開始交往，應(yīng)該是個靠譜的開端吧。我微微有點眩暈。God，遇見初戀情人，當(dāng)然得有點暈。尤其是，我如今對他，仍是滿懷感覺，一如當(dāng)年。

[肆]? 冤家前塵二三事

十六歲。雨水新鮮而朦朧。時光溫煦，繁華且緩慢。

“吐痰門”事件后，我們理所當(dāng)然成了冤家。作為鄰桌同窗，這小子跟我極不咬弦。

本來，他理科成績優(yōu)異，在群眾當(dāng)中享有一定的地位。可每回跟他請教解題，他都傲得要死。幸好我在文學(xué)社里威風(fēng)八面，他又心向往之，以一個少年的虛榮投了稿子，我就報仇雪恨地對他說：你不要嚼別人嚼過的漢堡包好不好？題材老死，OUT！

某日，一道題他解釋了N次，我還是不懂。他失去了耐心地抱怨：見過笨的，沒見過你這么笨的！我即時趴在桌子上，一反往日強悍，傷心欲絕號啕大哭。周圍同學(xué)皆瞠目。他大驚失色，輕輕拍著我抽動的的肩：老大你別哭了！我錯了還不行么？我仰起淚濕的臉，微笑。他以為我傻了，我抓起磚頭厚的字典就朝他臉狠摔過去。從此，他就叫我“小龍”，意即恐龍。他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讓我咬牙切齒：忍受恐龍的所作所為是我的美德。

這樣的小打小鬧多了，倒也習(xí)慣了。最受不了的就是那回選班干，老師讓眾同學(xué)發(fā)言推薦，粱晨站了起來：我推薦何翹同學(xué)當(dāng)體育委員，因為她身體壯，夠彪悍，跑得快，校運會上還拿過獎！

我屈辱地低下頭，真想撕了這小子！哪個花季女生愿意被人用“彪悍”二字來形容？

還有，他問過我意向沒有？

體育委員最后我沒當(dāng)上，因為我做了語文科代表。利用職務(wù)之便，我不時地打壓粱晨，非常的心花怒放。

[伍] 春光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初秋的某日，班里組織野外燒烤。出發(fā)前，我的腸胃有些許不適。活動當(dāng)日，病情竟然全面爆發(fā)。當(dāng)我第四次從山頂廁所出來時，同學(xué)們都不見蹤影，草莓同學(xué)此次因病沒參加,不然我也不會如此落單。夕陽西斜，漫山遍野只有荒涼的輕風(fēng)。他們忘了還有個拉肚子的何翹！

忍著肚痛，我在山路上踉蹌地走。疼痛，恐懼，疲倦，快崩潰了。還沒到半山，驀地，前方竟然冒出一個人來，我嚇得倒抽一口涼氣——粱晨！！

我又不是鬼！你犯得著嚇成個恐龍的樣子現(xiàn)真身？他說。我驚、憤、疼、悲、累五味雜陳，扶著一棵樹，哭了。粱晨慌了，他叫著，又哭了！誰叫我是生活委員呢！剛才上車時我點人數(shù)少了一個，不把你弄回去，我會被撤職的！快！他不由分說，背我下山。

伏在他寬暖的年少的背上，我竟有種莫名的小安寧。他轉(zhuǎn)過頭來，對我回眸一笑：小龍老大，你以后拉肚子可不可以選個吉日啊？殘陽和暖的光線，似被詩意地烘焙過，四野，是各種山花若有若無的馨香，他的笑，似是有著莫名攝人的魔力。剎那，我居然猝不及防地霍然心動。腦海里，閃過李宗盛的一句歌詞：春光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一笑泯恩仇。我發(fā)覺這小子并非那么的討人嫌，他竟然有那么多閃光點，好學(xué)習(xí)，重情義，樂助人，風(fēng)度翩翩口才出眾。

如果暗戀亦算是戀愛，那么，這個姓粱的小子就是我情竇初開的Mr.One.

暗戀，是一只小蟲不小心掉進(jìn)一盒酸奶里的感覺，在澀澀甜甜的期許里沉溺，在濃濃烈烈的酸楚里掙扎。

高一到高三的時光，是壓抑蒼白的，我執(zhí)著著這一場暗戀，并且百折不撓地期待他會喜歡我。然，作為班干，作為有點默契的朋友，我們在一起做過很多事情，但彼此的交情永遠(yuǎn)是嬉笑怒罵的那種。我受不了自己居然喜歡了他，更受不了他居然喜歡了級花凌嫣兒。

我會兩下子口琴。有一天，粱晨央我教他，只為討好音樂生凌嫣兒。黃昏的鐵軌邊，空曠的田野旁，我嘔心瀝血教他口琴技法。我望著他專注的臉柔情宛轉(zhuǎn)，在斷斷續(xù)續(xù)的口琴聲中暗里嘆息。

[陸] 我沒有女朋友，我有小朋友

高考前夕，我越來越不愛說話，時常對著課本發(fā)呆。在電影院當(dāng)驗票員的媽媽說，她看見我們班的優(yōu)秀生粱晨和一個卷發(fā)女生去看情侶座。凌嫣兒就是個天然卷的美少女。高考結(jié)束后，他叫我，還有草莓等一班死黨去果園去河邊玩，去喝啤酒吃燒烤，我都沒去，然后我們就極少聯(lián)系。

高考放榜，我的數(shù)學(xué)考得一塌糊涂，居然拖得總分未達(dá)分?jǐn)?shù)線。我不愿意復(fù)讀，開西餅店的父母讓我學(xué)著經(jīng)營糕餅生意。三年后，借了爸媽的財力，我在紫荊小區(qū)盤下一家小店，取名“午后香氣”。我習(xí)慣終日呆在暗香浮動的店里賣蛋糕，聽著裊裊的音樂，看著店外的紫荊樹花開花落。曾有過零散的應(yīng)景的戀愛，但似乎沒有太熱烈的感覺。對那場暗戀，仍是耿耿于懷。

粱晨的回歸，難道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

憑著過去的死黨交情，我們開始不溫不火的交往。他免費替我的親友看牙病，幫我扛煤氣瓶、挑選新的摩托車。我呢，磨破嘴皮央求在電臺工作的大舅，讓他診所的廣告費打了8.5折，還逼著草莓同學(xué)和我一起上街發(fā)傳單宣傳“晨光”。雖然分隔了這么多年，兩人經(jīng)歷迥異，但很奇怪，我們還是可以談笑風(fēng)生的。麻辣燙，火鍋，甜品，西餐廳，兩個好吃的話癆經(jīng)常在一起吃飯聊天。在M城的老同學(xué)聊聊無幾，他需要溫和貼心的友情，我需要超越友情的感情。

日子長了，我的主動出擊多了，我能感覺到他對我，終于有那么一點有待發(fā)酵的感覺。我已非昨日那只彪悍冒失的恐龍，裙下之臣多少有一些，比如紀(jì)委書記的公子白子漾，斯文有禮學(xué)識好。再比如是在電信局業(yè)務(wù)部上班的蔣賓，踏實穩(wěn)重又體貼。但我只要一個“晨”。

有一天，我小心地試探：姓粱的，看你模樣還是單身，你難道在外那么多年沒拍拖？女朋友呢？

粱晨輕輕抿了一口蜂蜜奶茶，溫良一笑：我沒女朋友，我有小朋友，她叫粱祝祝。

什么？！我真的有點暈了。

[柒] 經(jīng)年的先生太太

七年前，粱晨考上了廣東醫(yī)學(xué)院，和級花凌嫣兒的校園戀隨之無疾而終。畢業(yè)后，他在廣州一家醫(yī)院工作沒多久，就結(jié)了婚。惡夢是在一年多前發(fā)生的，太太兩次背叛了他，有了婚外情。粱晨險些將奸夫打成殘廢，最后痛苦不堪離了婚，孩子跟他。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粱晨帶著女兒離開了那座傷心的城市，躲開了熟悉的人際圈，回到家鄉(xiāng)。女兒現(xiàn)在由妹妹暫時帶著。

他的故事，讓我超級郁悶。我精神恍惚了一個星期，想說服自己放棄。草莓說，沒錯，粱晨身家豐裕，人俊心地好，值得嫁。可是何翹你別犯傻了，就為那點N年前的初戀，你沒必要犧牲自己做后媽！你以為那些當(dāng)年青春的小陶醉小幸福能延續(xù)出什么偉大愛情？！

我默默地煎熬著。和粱晨再見面時，他看看我的臉，說道：小龍，你這一陣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生意太忙了？走，跟我去喝粥，黃芪雞汁粥，補補氣血。

他說話的愛憐口吻，好像我們是一對經(jīng)年的先生太太。我一時間忘記了他的身份，很傻很土氣地偷偷幸福起來。

一天，粱晨來到了店里，帶著求助的微笑和嬌怯的小妞。女兒要上幼兒園，他在診所一天到晚走不開，他妹妹要打理生意，家里沒人接小孩了。而那個幼兒園，就在紫荊小區(qū)附近的同心路上。這個小忙，我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

小妞粱祝祝小口小口吃著我拿給她的藍(lán)莓杏仁小蛋糕，看我的眼神也變得柔和可親了。粱晨寬心地笑：老大，太感謝你了！

草莓恨鐵不成鋼：何翹啊何翹，想不到你竟是后媽的命！

[捌] 讓我來沒收你的惡夢吧

我很快就和3歲的粱祝祝混熟了。我每天溫柔溫情地，把她接到店里，給她喂完晚飯，梳好四個辮子，然后再開摩托車送她到“晨光”。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粱晨對我很感激。他送了一瓶DKNY給我。我欣然接受，回到住處開心得雞飛狗跳。香水，在所有的男女關(guān)系中都是個曖昧的禮物。雖然如此培養(yǎng)感情很曲折很不浪漫，但是他也快要被我打動了。

盛夏的一天，我接到幼兒園的電話，說祝祝竟然在幼兒園不見了！我腦子炸了，唰地沖出店面。全園的老師都被召集起來找她，我慌張地拿起手機報警。

15分鐘后，粱晨火急火燎趕到了，我驚恐哭泣：要是被拐走了怎么辦？我滿頭大汗，臉色慘白。他趕緊掏出一包清風(fēng)，替我拭去額上的汗珠：別怕！你先坐下休息一下！我去附近找！

他離開我后，我跑出了校長辦公室，在整個幼兒園、紫荊小區(qū)和同心路上陀螺似的轉(zhuǎn)，問人，都說沒這小妞蹤影。在一間米粉店的門口，我忽然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兩眼發(fā)黑，接著就一下子暈了過去。

醒來時，當(dāng)然是在醫(yī)院里。粱晨目光柔柔地看我，憂心又愧疚：你身子這么弱，還幫我照顧祝祝，我真對不起你！醫(yī)生說你是貧血和低血壓！你要好好養(yǎng)身子。

難怪這些日子老覺得有種眩暈感！粱祝祝呢？他扶著我坐了起來：找到啦！這個鬼丫頭，竟然趁老師不覺，溜上了外面送兒童餐的餐車，回到了人家飯?zhí)茫⌒液糜斜O(jiān)控攝像頭拍了下來。

他意味深長地說，孩子不見了時，你的神情，超級著緊。你是，因為孩子，還是，因為孩子他爸？

我心里一動，回了句沒頭沒腦的話：如果你的上一次婚姻是一個惡夢，那么讓我來沒收你的惡夢吧，可以嗎？

[玖] 我們的小團(tuán)圓

他到我家，看望出院的我。他送我一大束玫瑰，滿懷馨香。可惜，是黃色的。黃玫瑰，致歉的玫瑰。

他的想法十分合乎社情：老大，我都已經(jīng)是個離過婚的男人了，還有個拖油瓶，你跟我，多不值。我糾抓起他胸口的衣服：姓粱的！你究竟有沒喜歡過我？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卻又低低地說，我知道我對你已經(jīng)動了情，我也知道你對我好。認(rèn)識你這么多年，你是個很可愛的本色女子，和你在一起，很開心，很安心！但，你和我在一起，很艱難，很吃虧，我們，還是做朋友算了吧。

迷蒙的燈光里，我將玫瑰整束摔到地板上。我不是現(xiàn)在才喜歡你的。你剛回來時，我吃那么多阿爾卑斯糖干嘛？我天天都盼望牙齒會壞掉，然后我就能更加名正義順地去找你！16歲開始，我暗戀你。到了26歲，我還是忘不掉你。10年來我就對一個男人動心，我不是腦袋發(fā)霉就是被施了魔法。

說完了這些抓狂的話，我似乎倒空了自己。我拋下他，走了。過了3秒，我始終不舍地回頭，月光清涼的露臺上，他憂傷地望著我。我狠下心，扭開了門。想了一下，NND，這是我的家呀！我干嘛要跑呢？

在我遲疑的一刻，我的手被拉住了。粱晨從身后抱住了我：何翹，別走！我轉(zhuǎn)身伏進(jìn)他懷里，淚水濡濕他的純棉襯衣：我要，紅的玫瑰。他答，我知道，你高一的時候就喜歡了我。那天你暈倒后，草莓跟我說的。你是個專一的傻瓜，我只覺得你成天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跟我吵架打鬧，哪會是對我有感覺？

接下來的日子，我認(rèn)為是有情人終談戀愛。一起溜冰，一起游湖，一起在聯(lián)網(wǎng)打游戲玩，有時還與第三者粱祝祝一起到公園里玩，或者參加幼兒園家長活動日。我心滿意足，全然不顧父母的勸告：你和個帶子洪郎在一起，日后會很累很累！可是，我就喜歡他，我相信我有做后媽的慧根。

[拾] 愛上一杯茶的后果

過了幾個月，我隱約感覺到有點什么不對勁。

某日，去接粱祝祝。老師說，一個神情憔悴的女人接走了她，和粱晨一起的。

他的前妻回來了。這次不像是常規(guī)的探視，她呆在他家里已經(jīng)很長時間。粱晨表情莫名哀傷，他只是淡淡地說，她是回來看孩子的。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好，我不胡思亂想。可是，當(dāng)我騎著摩托車在街上，無意間看到粱晨和他的前太太，和粱祝祝在KFC透明的玻璃窗邊的親子情景，我心酸得要死，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啊，我算什么？

草莓這次很輕描淡寫：她就是回來看那小妞妞的。你喜歡二手男，就必須接受。這是常規(guī)的戀愛暗礁。

第三天，她卻打來電話，慌張得很：我弟弟在人民醫(yī)院信息科的，你知道吧？原來，一個月前，他前妻得了宮頸癌！誰知道還能活多久？前兩天，粱晨才剛剛帶她來看過病！這下，難道他們還會分離嗎？粱晨再甩了她，那就不仁義了！你趁早跳出這個局吧！這是你慧劍斬情絲的最佳時刻，我早說過你們不適合！

6月20日，粱祝祝的生日。我五點多就起來，做了一個芝士大蛋糕，3.5磅。我騎著摩托車自己送貨到了“晨光”。粱晨很愕然。我含淚帶笑：要多少磅的蛋糕才夠你們復(fù)合的幸福的重量？祝小妞妞生日快樂！也祝你們幸福，平安。

然后，我跨上車，絕塵而去。

幾天后粱晨來找我。夜涼如水，他捧起我的臉，深深地吻。

他清減了不少，眼窩塌了進(jìn)去。我裝得很安之若素：我知道你為難，這種情況，誰都無法去主導(dǎo)結(jié)局，唯有順其自然吧。她現(xiàn)在很需要你，祝祝現(xiàn)在也很需要她。他緊緊擁著我，語氣凝重而傷痛：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這樣，讓我們等待機會吧。

感情里，有著永恒的四個角色：傷害別人的，接受傷害的，逃避傷害的，還有是等著被傷害的。我是第四種，我也只能做第四種了。我不能太傷心，也無法很愉悅，只能殘酷地活著。然后努力地尋找那明明知道很稀薄卻要死乞白賴地去貼近的快樂。

一段日子后，我已經(jīng)很少跟粱晨接觸。我去看望過他們幾次，那是一個破碎后在慢慢愈合的家，因為媽媽的不治之癥，三個人在裂縫里慢慢舔著傷口，卻又有著令人心酸的溫情。

愛上這個人，是愛上了一杯茶的時間。苦澀留給了過程，回甘留給了回憶。我的最珍重的情思，已經(jīng)輸給了悲憫。

端午前夕，夏夜，我在論壇里編了一個故事。結(jié)局里，男孩子死掉了，女主角精神失常了。從此，街上多了一個傻笑著走路的新娘，每天都穿著梔子白的婚紗，滿心歡喜地挽著飄逸的蕾絲裙裾，對著所有路人幸福安詳?shù)匚⑿Γ两谒约旱氖澜缋铩?/p>

電話響了，是小白。我要收拾好心情。跟紀(jì)委書記的公子白子漾試著吃頓水煮魚，談?wù)勑模膊]不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