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些日子,謝春花推出了自己的新專輯,《點心》,一個“好吃”的名字。
如果一個音樂人循環在標簽似的旋律圈套,那必然是失去的鮮活力。而春花的新專,熟悉她的人聽了便知道,這是她的風格,但不是她的重復。
于她而言,這張專輯是一次突破,尋找,成長,記錄了22歲自己,在一整年中的方方面面——細碎的、完整的,美好的、遺憾的。
她說這張專輯的初衷:
“之所以叫《點心》,是因為這張專輯最初的基調就像一份點心,是甜蜜的。點心代表著平凡生活中不平凡的點綴。
從初夏開始,記錄了新一輪的四季——生活中的平淡與驚喜、失落與感動,以及故事的發展與延伸。”
不同于之前專輯作詞清新文藝的寫法,謝春花用上了簡單平凡的字眼。
和食物有關的,《如果寫不出好的和弦就該在灑滿陽光的鋼琴前一起吃布丁》,這樣長的名字,搭配俏皮的編曲,充滿了煙火氣的快樂和清新的小確信。
以及,沒有改變的澄凈的聲線,心靈觸動的哲思。
在新專的首唱會上,謝春花突然脫下高跟鞋,赤腳演唱。她說:“我不喜歡穿高跟鞋,赤腳更自在。”
二
第一次聽謝春花的歌,是一首《借我》。
仿照了致敬木心的詩《借我》,重填的詞,不同于原作的沉重與無奈,謝春花和錦屏的詞,是少年感的追尋與釋懷
“借我殺死庸碌的情懷,借我縱容的悲愴與哭喊”,這樣鈍痛又孤寂的詞,唱出來卻不是悲愴和哭喊,而是平靜地呢喃與訴說,說不出的柔軟與溫潤。
脫離年齡的成熟的思維,如此細膩,如此平靜。
對謝春花多些了解,也會明白,生命軌跡是如何塑造這樣她。
謝春花是一個出生在浙江的95后姑娘,父親是書法家,母親是中醫,傳統的書香門第家庭。從小在書香和藥香的浸潤下,雖然沒有接受專業的書畫培養,也有了很高的藝術素養。
可以寫詩作畫,所以她的專輯《算云煙》,從封套到內頁插圖,再到海報和明信片的書法和插畫,都由她一力完成。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謝春花就讀于浙江工業大學,專業是和音樂沒有關聯的英語翻譯學。
春花的創作,始于14年底。
囿于失戀,囿于各種負面情緒,這個19歲的少女將自己關在屋子里。 最終也是音樂治愈了她,在身體和心靈都在很狹小的困頓時,春花重新找出音樂給她解脫的感覺,開始認真敲敲打打旋律。
17歲時,她就用一把古典吉他寫出第一首英文歌,叫做《I'm leaving》,寫高中處于心情抑郁想逃離所處的境地。
2015年,還在讀大二的謝知非,用“謝春花“這個有些俗氣的名字,將她的歌拋向網絡。
謝春花的本名是謝知非,她的母親取此名的寓意為“知曉是非”
一如她,知曉內心與是非,知道自己要什么。
三
當她決定走上音樂道路時,并沒有獲得家人的支持。每天都在創作歌唱,最親近的家人沒有表示認同和理解,反而是反對。
傳統的家庭,父母并不希望孩子為了虛無縹緲的理想漂泊。他們總有理由:你沒有老過,但我們年輕過。
因為腿骨折的緣故,她只能困在房內,南方的冬天濕潤寒冷,整天無所事事。即使這樣,父母仍然不贊同她寫歌。
“每天,都和自己進行著無休止的對話,即便在夢里,也沒有喘息的機會。”
三個月內,謝春花只接到過一個朋友的電話,只有微薄的慰藉。
而且當時失去了最默契的伴侶,不再有人能和她交心。
這段時間,她寫下了《雀斑少女》,《唱不了一首歡樂的歌》,都是聽似明快,然而走向終歸還是低落的。
“當時寫了很多作品,但不想把自己的負面情緒表露得太明顯。為什么要把脆弱的一面展現給別人,那樣沒有意義。”
她開始自學民謠吉他、手鼓、尤克里里、口琴、口風琴等樂器,前期作品作曲作詞編曲樂器彈奏錄音混音,統統由自己一人完成。
謝春花帶著自制專輯《一棵會開花的樹》,20天內跨越半個中國,在八個城市完成巡演。那時知道她的人不多,她的幾首歌受眾很少,沒有熱鬧的聽眾,只有她的低吟淺唱。
那年,謝春花20歲
青澀而清澈的聲音,簡單的旋律,謝春花就這樣走進了大家的耳朵。
有人曾說:“喜歡謝春花的聲音,就像高中夏天某個只有選修課的下午,就像再也買不到的橘子味巧克力,就像甜甜的回籠覺。”
如果說陳粒是光和火,陳綺貞是太陽,程璧是水,花粥是酒,那么春花即是花,清新淡雅如這個春日的繁花。叮叮當當的聲音,簡單純粹,就喚起內心的純白記憶和慵懶的情緒。
四
2016年,謝春花推出第一張專輯《算云煙》,靈感源于宋詞:“相思謾然自苦,算云煙、過眼總成空”。
整張專輯,是清新的,淡雅的。大概源于從小熟讀古詩詞,歌詞大多古風濃郁,如水中藻荇交橫,清清淡淡一塵不染地敘述她的心情。
有人說:她的音樂有著民謠最本質的干凈純粹,念她的詞仿佛做了一場美好的夢,她的音樂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春風已過,花香滿庭。”
謝春花的歌是質樸的,純粹的,沒有刻意的炫技,假意的深沉,但聽著聽著就會進入她的世界。
這是她的獨特之處,也是她弱勢。
也有聲音說,謝春花的歌,只有幾個簡單的和弦,沒了亮點,虛浮得沒有煙火氣,只是自斟自酌的少女心事。
她也回應道:”音樂對我來說就是一個表達情感與態度的途徑,我的情感和思想并不分民謠或是流行。我也從未主動去給自己定義為民謠或是流行歌手,流派對我來說不重要,情感表達出來,想說的話說出來就就夠了。”
不打算逢迎,只想寫符合自己認知的歌。
寫歌和聽歌都是很主觀的事,沒有對錯好壞之分。聽音樂,有時候聽的是我們自己而已。
不是沒有困頓的時候,創作被質疑,失落與孤獨積累,心就像孤島一樣隔絕。
“我聽見午夜時分的清醒,沒有一條路通向你的心。”一《荒島》
談起《荒島》,春花如是說:
“自己就像在一個荒島里,沒有人聽見我的聲音,也沒有人愿意理解我。當時寫完這首歌我覺得很一般,甚至有點矯情,就一直放著,放在我眾多的被我冷落的demo里。”
與自己對話的過程,用作品來回答。
推出的第二張專輯《知非》,以她的名字命名,就像是謝春花與謝知非的一場隔空對話。
自言:“瘋言亂語笑聲美,暗潮涌動但知非。”寫生活中的煙火,幸福與痛苦無聊并存,向下尋覓與向上釋然。
《只道尋常》里唱, “其實我并沒有太多期盼,畢竟一生很短少有圓滿。”
謝春花有難得的超越年齡的跳脫,天真而不幼稚,成熟而不世故。
五
民謠歌手,是人們對謝春花的第一印象,但春花并不愿意被貼上標簽,她更愿意被人稱作是一個音樂人。
因為自由,不被風格束縛,音樂才能在流動于每次的心靈觸碰,是言之有物,隨心所欲,是屬于自己的歌。
她說,民謠是訴說,而不是訴苦。
在民謠集體發聲的年代,似乎唱無可言語的憤怒和感傷,天南地北的流浪成了主流,而謝春花的歌,總是淡淡的,沒有多大情緒的力量,像訴說一些細枝末節的故事。
謝春花也在嘗試不同的風格。同一首《理想三旬》,陳鴻宇唱的是故事的深沉,是旅途疲倦的停留,而她的搖滾版本,抱著貝斯短發唱歌的樣子,卻像是滿血復活前進的灑脫。
她的音樂,有民謠的敘述風格,古風的悠揚哲思,也融入了搖滾的灑脫因素,當然,更重要的是她每首歌表達的情緒。
你也很難想象,春花在生活中有多接地氣。
微博上她是喜歡分享自拍,美食,生活的元氣95后少女,喜歡喝冰水,吃牛肉飯,不介意發大鼻孔打哈欠各種丑照“自黑”,覺得有趣的事情就可以跟大家分享,是如此簡單又隨性的女孩。
“每個人都有完美的時刻跟出糗的時刻,這兩種都是人不斷經歷的兩種狀態,都可以展現給大家,沒必要只展現自己很完美的一面。”
她極力言陳自己的平凡,但實際,音樂已使她獨特
李宗盛曾對她說:“你已經正式進入了這個行業,在被越來越多人所知的同時,應該好好思考如何才能帶著聽眾往前走。”
她覺得責任重大,不敢許諾什么。只是明白,原地踏步就在倒退。
只有用作品回答。這張新專輯,或許,會聽出她在成長,她的嘗試,改變,另類。自由的風穿過,而她是唱自己情緒的精靈。
如果有一個夜晚,當你什么也不想做,那么不如時間交給謝春花的音樂,溫暖的歌聲,光陰也不算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