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中醒來,想起前兩天聽一個朋友講,為什么黎明前一刻最黑暗的傳說,不禁莞爾。打開手機看時間,跳出一句詩,提醒是小暑了。怎么就小暑了呢?
時間就象一只看不見移動,卻倏忽從屋子這頭移到那頭的短腿貓,忍不住跟隨它,趕緊起了床,陽光已如蓬蓬的金霧灑滿客廳。
打坐調息練瑜珈,如果有一些事情必須做,就堅持到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這時候就成為一種自運行程序,不需操心的了。
吃過早飯,先到附近辦點事,碰上樓下鄰家有喜事,正開著樓宇門貼喜字搭拱門鋪紅毯。俗話說:小暑大暑,上蒸下煮,過了一會兒,趁著他家的紅毯從大門口一路回來,紅彤彤一派喜氣是真,熱辣辣象走在火苗上也是真。
回來換了隨意的衣裳,坐到草地上讀木心,暑氣上蒸,其實燠熱,好在心靜自生涼,讀得忘了時間。在書里覓到一代又一代,一個又一個知音,是一件幸事。既是幸有我來山未孤的幸,也是幸有山在我未孤的幸!
讓人想起茨威格的書名《人類群星閃耀時》,你知道自己被群星照耀著,原來群星始終照耀著。
木心先生說:“世上什么最偉大,藝術最偉大!”貝多芬說:“藝術家高于帝王!”尼采,也是一個提出藝術高于一切的人……讀到一章的最后一句:一種思想,不是從書中傳來的——是從風中送來的。
抬頭看一眼,風中果然送來了一種思想:想起看表,眼看快到午時,藝術再偉大也不能當飯吃,高于帝王的藝術家也得吃飯,何況我乎?我一躍而起,跑回來做飯。
小暑時節,自古有食新的風俗,南方吃新米,北方吃新面,現在城市里,哪得這樣講究。但人間煙火便是大事,此刻當下的快樂滿足,都藏在一碗面一盤菜的細節里。
先調一杯清涼的鮮果汁,一邊喝著,一邊在案板上叮叮當當切青綠的小黃瓜絲,一邊聽人講林徽因,這個人講得好,在于他搜集許多翔實史料,互相驗證,難得他為林徽因下這番功夫。尤是如此,還有人在字幕上說許多難聽的話,無知者無畏,越是無聊無恥的人一見男女,就想緋聞。林徽因什么樣的人?所謂情極成佛,智極成圣,一個16歲就能揮慧劍斬情絲的人,她心中天地,多少人連邊角都難窺,真是燕雀焉知鴻鵠?
后來北京拆城墻城樓,她與梁思成堅決反對,時任BJ副市長的吳晗出言不遜,一生溫婉的她義正辭嚴怒斥:“我林氏滿門忠烈,你算什么東西?”這句話,也適合這些無聊的人。
又講后嫁梁思成的林洙,講她將梁思成林徽因的建筑手稿拆頁拍賣,得了許多錢財,當時梁林共同的朋友都反對梁思成娶她,沈從文就直言她愛財,當然人性不止一面,她對老年梁思成確實做到了生活上的照顧。至少在我讀過那一代人的各種文章、傳記、日記、回憶錄中,互相補充、對照、驗證,如果他們中說話,我最信誰,第一沈二哥,第二林徽因,高貴、直爽、誠實、義氣,至死都是赤子。
終其一生,每個人都是瞎子摸象,然后帶著這個認知濾鏡再去打量這個世界,只是有的人摸到了一條尾巴就以為看到了全貌,一生就陷在這條尾巴里,不知有其他,當然也就沒有興趣再去了解其他,就是劉潤說得那種在很低的認知層次形成閉環的人;有的人摸到了尾巴、腿腳、象牙……知道這個家伙可能沒那么簡單,曉得自己要再多摸一摸,就成了劉潤說得那種不斷打破認知閉環螺旋上升的人。
午后起來,剛打開電腦敲字,接續我的節氣十年計劃。有人敲門,說是通訊公司檢查網絡,一進門,就說姐你不說你不在家嗎?怎么又在?搞得我都暈了,但我的網速慢也是真的,于是給檢查一通,換個新貓,哪哪都弄好了,打電話回公司,搞錯了地址,我網速慢了一直想找人維修嫌麻煩,這簡直就是歪打正著從天而降的天使呀!
接著打字的時候,關掉空調通風,窗外放假的孩子們吵得比小暑還熱。想起木心先生說加繆:“不太好看的人,最耐看。”我不大同意,這個總是叼著煙卷的家伙很帥很酷啊,搜來加繆做圖片,他是一個好友的男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