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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壹
? ? 月亮悄悄爬上枝頭,星星閃爍著點點光輝,靜謐的夜里只聽得到一陣微弱的鼾聲。一位黑衣男子悄悄推開房門,閃身而入,手中持著一張地圖仔細觀摩了許久,這才安心的點了點,將地圖揣進懷中。
? 男子細細打量著整個屋子,淡淡的檀香縈繞在身旁,清幽而淡雅,正中央擺放著一張大理石大案,他上前翻了翻,磊著的均是各種游記雜說,右旁擺放著一張古琴。男子不由有些疑惑,如此瀟灑風雅的房間,怎么說,也不該是藏寶閣啊……他困惑的眨眨眼,摸了摸懷中的地圖,這才安心的繼續搜尋著。
? ? 屋內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容易睜開眼,粉黃色的帳幔外隱隱約約能看到外間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容易慌慌屏住呼吸,緩身下地,隨手披了件薄衫,手中緊攥著一根銀簪,躡手躡腳的朝著男子走去,她咬咬牙,狠狠將銀簪插向男子的背部。男子抬手,毫不費力便抓住她的胳膊,容易掙了掙,只得睜大眼憤怒的望向他。
? 男子慢悠悠的轉過身,面上覆著一層黑布,只看得到一雙劍眉斜斜的飛入鬢角,狹長的丹鳳眼凌厲而冷洌。容易呆呆的望著,淚珠沾在睫毛上,不曾落下,卻是格外哀傷。
? 男子亦回望著她,女子只披著一件淡粉的薄紗,靠近時少女獨有的馨香淡淡襲來,他不好意思的偏了偏頭,卻見女子青絲微散,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眉目間自有一股清雅之氣,此刻卻是秀眉微蹙,淚水似落非落,男子擒她的手不由的松了些,半晌兒,被遮住的臉頰上勾起一抹俳笑,歪著頭,吊兒郎當的說笑道:“不曾想本公子如此貌美,這位美人兒竟是看的癡了不成?"
? 容易聽了,原本未曾落下的淚水竟是一下涌了出來,她奮力克制著,這才不曾讓自己就這樣撲在他懷里,她仔細端詳著眼前活生生站在她身旁的男子,又憶起那世初見之時,一身紅衣桀驁不馴的男子翻身從樹上落下,看著一旁呆怔的她,玩世不恭的諧笑道:“看著明明是個機靈的美人兒,不曾想竟也被本少爺的美貌所傾倒了。"說罷,又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佯作深沉般嘆了口氣,抬頭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那時的她何曾見過如此厚臉皮的男子,初見時的驚艷早已被泯滅到谷底,只得漲著一張通紅的臉,結結巴巴的反駁道:“你怎的如此不講道理……分明是你.....突然出現,嚇到我了……”
? “怎的?當真癡傻了不成?”
? 男子疑惑的問話將容易從回憶中拉出,容易看著眼前的他,竟是笑了起來,多好啊,他還在,這么多年,她終究還是又找到他了……淚水簌簌的掉著,容易笑著,像極了一朵盛開的花:“只是覺得,公子與一故人.....甚是相像。”
? “哦?”? 男子微微皺眉,似是對有人竟與他相似不滿。
? 容易怔了怔,雙眼微瞇正色道:“不知公子夜探我宰相府,所謂何事?”
? 男子這才有些窘迫,這等偷寶不成反倒探了別人香閨的香艷囧事,實在不是能當的主人家的面說的出口的。
? 容易見他一臉尷尬,便是明白了,悠悠嘆了聲:“我見你與我有緣,便好心提醒你一句,這天下,想要我父親命的,想打我容家主意的人,擢發難數,你今日能夠探到我這里,已是僥幸,今后,不管你有何想法,望還是慎重為好!”
? 男子摸了摸鼻子,放開了握著她的手,只得道了聲謝,正欲出門之時,又折返回去,掏出懷中的地圖,好奇地問:“姑娘,冒昧請教一句,這地圖上此地分明是......”
? 容易接過,只掃了一眼,便笑出了聲,她一臉嚴肅:“這地圖,不知是從何處得來,竟從頭至尾均是反的......”
? 男子頓時無語,只得暗暗嘆氣,道一聲流年不利,沖女子做了個揖,“姑娘此次大恩,在下記住了!”男子左手悄悄握著右手手腕,翻身離去。
? 容易倚在塌上,左手上鮮紅的朱砂突然熱的滾燙,她強忍著疼痛目不轉睛的盯著,朱砂愈發的鮮紅,竟慢慢變成了一朵桃花的輪廓,她想起孟婆曾告誡她的話,只有桃花的六朵花瓣全部顯形,他們之間的這段因果才算結束。容易回憶著今日相見的種種,想起那個畫反的地圖,眉頭微皺,輕敲了敲石板,一位黑衣男子閃身而入,容易耳語一番,男子應聲退下。但愿這次.....命運是果真開始眷顧他們了吧……
? 容易和衣睡下,那日夜里,她又夢到從前,滿山的野花燦爛的開著,一位紅衣男子身騎白馬,懷中懷著一位姑娘,兩人歡快的奔騰在山林間,容易的嘴角輕揚,悄悄呢喃著:“阿風......阿風......”微風輕輕吹過床幔,床上的流蘇隨風輕擺,似是誰的嘆息聲,悠遠聲長。
? ? ? ? ? ? ? ? ? ? ? 貳
微風輕拂,湖水緩緩漾開點點漣漪,淡粉的小荷微微頷首,偶有翠綠的蜻蜓斜斜飛過,橋上的亭閣里,淺黃的帳幔輕輕掀起,悠遠的古琴聲徐徐傳來,女子一襲白衣,頭發斜斜的挽在腦后,悠閑的彈唱著,忽的,琴聲一頓,女子偏了偏頭,纖長的手指輕放在琴上,柔聲道:“何事?”
? 一位身著桃紅的婢子匆匆走來,低頭向著容易耳語一番,容易挑眉,輕笑道“鎮南王素來是太子嫡系,而今世子親自登門,倒是有趣的很。”? 又想起昨夜之事,思忖了幾分,便道“如此,我等也去觀瞻觀瞻。”說罷,便移步大堂。?
? 容易趕來大堂之時,那人正要起身離去,只匆匆打了個照面,兩人同樣愣在原地,容易看著那人熟悉的眉眼,心中的酸澀如波濤般洶涌而出,你可知.......我尋了你多久.......你可知......我等你有多苦.......我的........阿風.....千言萬語奔騰在嘴邊,容易只是咬了咬嘴唇,輕輕福了福身。那人同樣沖她做了個揖,便轉身告辭。
? 那日,容易方才知曉,那人便是鎮南王世子朔風。朔風......容易嘴里默默念著,心中便如同開滿了花般,他果真便是她的阿風呢,可是......容易想起自己與父親的籌謀,想起太子與父親水火不容的局勢,心中便布滿了苦澀,命運當真是在捉弄他們啊……? 她這般想著,輕輕拂起衣袖,手腕上一片花瓣悄然顯形,她苦笑,原來這所謂的還因果,便是讓她把之前他所受的痛苦都體驗一遍么?容易深吸了口氣,便沖一旁的錦竹說道:“隨我去街上瞧瞧去。”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幾個孩童嬉笑著哼唱著歌謠,叫賣聲此起彼伏,煙火的氣息濃的讓容易陶醉,她靜靜地端詳著人們的生活,恍惚間想起,林蔭小路上,她學著阿風的樣子躺在草叢在,仰頭望著湛藍的天,阿風嘴里銜著根草,晃蕩著腿,也不看她,只自顧自的說:“洛兒,日后待你病好了,大哥我便陪你去塞北,那里的草原最是美了,或者去大漠,大漠的風沙最是豪壯,若你都不愿意,那市井里也是極好,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這般,多快活啊……”可那時的她怎么回答的呢,容易每回想一次,心便如針扎般,她回頭望著阿風,認真的說:“我是注定要去宮里的,這些我都不需要。”那時她未曾留意,可如今,她卻能清晰的回憶起阿風那時的表情,失落而絕望.......
? 容易輕嘆了一聲,她輕輕抬頭,卻見對面酒樓的隔間里,靜坐著兩位男子,一位便是朔風,而另一位......當今太子!容易瞇了瞇眼,心中猜測得到驗證,便悄然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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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夜。
? 容易靜靜地挑下燈火,正準備寬衣時,窗外忽然傳出一陣陣鳥鳴,她頓覺疑惑,相府素來布局嚴密,夜里莫說只鳥,便是只蟲子也難得一見,她好奇的打開窗子,卻見窗外站著一個男子,還是一身黑衣,不同的是此次卻是沒有帶著面罩,容易愣了愣,疑惑的眨眼,實在不太明白這人如此光明正大的前來又是為了什么。
? 那人挑眉,食指放在唇間沖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便無聲的招呼她出來,容易偏頭想了想,悄悄然出了房門,他眉眼含笑輕聲道:“為報姑娘今日大恩,特意前來帶姑娘去個好去處。”說罷,也不待她回答,便輕輕環上她的腰肢,疾風而起,嘴里還嘟囔著:“姑娘,多有得罪,見諒見諒。”容易嚇的拍了拍胸口,聽他這話,只得無聲的翻了個白眼,那人見她如此,竟是笑了出來。容易倚在他懷里, 她聽見那人胸膛里沉穩有力的心跳,熟悉的沉香味充斥在空氣中,原本聒噪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世界仿佛靜止在這一刻.....
? 他將她輕輕從懷中放下,容易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們竟來到一條河邊,清澈的河水里倒映著天上的星空,緩緩微漾著,幾只螢火蟲悄悄飛過,倒像是星星在跳舞。容易靜靜的望著,偏頭問他:“這便是所謂好去處?”? ?
? 他羞澀的笑了笑:“這里比起京城要安靜許多。”說完,又問道:“未曾請教,在下朔風,敢問姑娘芳名?”
? “容易。”? 容易想了想,又念了幾遍他的名字,忽的歡喜的說道:“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你我連起來,剛好便是一句詩。”所以阿風,會不會這是老天在告訴我們,我們到底還是有緣呢……
? ? 朔風跟著念了幾遍,眼里是那時的容易看不懂的復雜。朔風回頭正欲說些什么,卻見容易倚在他肩上悄然睡去,他嘆了一聲,柔聲說道:“安心睡吧,我在。”
? ? 容易的眼角悄然滑過一滴淚,她恍然想起前世之時,她嫁入皇家,宮里的夜冷的可怕,她整宿不曾入眠,那時的他啊,癡傻的可怕,聽聞她如此憔悴,竟不知想了何等方法,悄悄潛入皇宮,每當夜深之時,便站在她的門前,素來玩世不恭的臉上滿是溫柔,柔聲細語的對她說:“洛兒,安心睡吧,我在。”
? 自那日起,每日夜里朔風便悄悄帶她出府,兩人很快親近了起來,他與阿風的性子到底有些不同,阿風素來桀驁而他骨子里透著的卻是世家子弟獨有的清貴,只是日子久了,他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總是喜歡提著一壺清酒,也不讓她飲,只是自顧自的喝著,然后開始給她講一些從前,她不曾知曉的從前,講他怎么偷偷將夫子的胡子系在了桌案上,怎么背著父親悄悄去玩鬧,每每這時,他的眉毛總是快樂的揚起,一雙凌厲的丹鳳眼中滿是笑意。容易總是呆呆的看著他,他這般,像極了阿風。
? ? 這樣歡快的日子過了大約有一月有余,他們一同走遍了京城的大小山河,一切美好的不可思議,就在容易快要忘記他到底是為什么才會如此時,那日夜里,他并沒有來,容易一夜無眠,她站在窗前,靜靜等了一夜,月兒上去又慢慢滑下,天一點一點的褪了色,他,還是沒有來,容易這才恍然,他想得到的,已經得到了......他......再不會出現了.......
? 容易就這般癡傻的等了朔風三日,一旁的錦竹著實看不下去,只得跟容易實言道:“小姐,您莫要傻了,那朔風對您不過是利用而已,他與那竹安公主早有親事,據說要在他二十二歲生辰這日完婚呢!”容易聽聞,便呆愣在那處,忽的憶起那世,她本以為他們是兩情相悅,她拖著她沉重的身子,正欲將自己親手縫制的荷包送與他時,卻聽聞他與師妹悄然說道:“我不過是憐她命薄,你師哥這般人物,怎會尋個活不過幾日的病秧子啊……”容易閉上眼,苦笑,莫非這便是天命么……
? 第二日,父親便喚容易前來,也不多言,只是將一張密函交付于她,容易拿著密函,沉默了幾分,這才下定決心打開,密函上的內容與她所想一般無二,父親把持朝政多年,而太子如今羽翼漸豐,想要登基,就只得把父親落下馬去,可父親多年根基,又豈是輕易便能撼動,于是啊……她,變成了唯一的突破口,太子蟄伏多年,又借由她拿走了太多關于容相的“罪證”,一朝出手,便猶如春雷震怒,容潯一派如摧枯拉朽般被擊的人心渙散,七零八落。容易看著,未曾言語。
? 容潯嘆了一聲,道:“阿易,你我父子籌謀多年,而今很快便能如你所愿,我等便能離開這里,你這般,又是何苦....”
? 容易低著頭,雖早已知曉,心中卻難免酸澀,只是咬唇不答。
? 容潯搖搖頭沖她說道:“過不了幾日旨意便會下達,此間事我已安排妥當,你先去往襄城吧,我過幾日再與你會合。”
? 容易依舊不語,只是抬頭,灼灼得看他,眼神執拗,容潯知曉自己拗不過她,只得長嘆一聲,都是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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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夏日的午后,空氣悶的發慌,連素來香火旺盛的普覺寺都人煙稀少,容易攜著錦竹緩步向山上走去,山嵐濃濃的山頂之上,古老的普覺寺掩在幾棵蒼勁的銀樹下。香客寥寥,一派肅穆。
? 容易不緊不慢的走著,正欲步入大殿之時,身后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主子。”
? ? 容易轉身步入偏殿,身旁的影衛躬身遞上一份密函,今日清晨,禁軍們歡欣鼓舞的帶著容家抄家的旨意趕到時,那個以一介文弱書生執掌了朝堂長達十年之久的一代奸相,竟是自戕于梁上!容易翻看著,這些事宜,均是她與父親幾年前便商議好的,父親手中的權力過于惑人,太子與父親又是水火不容之勢,如此金蟬脫殼,也是自在。密函又接著寫到,新皇慈悲,念在宰相昔日教導之恩,免了容易死罪,可活罪難逃,便將她貶入了朝秦館,已贖容潯罪惡,想來此刻圣旨已在路上。容易垂眸,憶起那個桀驁冷洌的男子,胸口便如同絮了團棉花般,又悶又澀。
? 影衛見她如此,方勸道:“主子您便隨主子一同離去前往襄城吧,京城這淌渾水,您不是早就不想摻合了么?如今大人都允了,您這又是何苦?”
? 身旁的錦竹也在一旁附和著。
容易不語,只是手指快速的捻著衣角,他們只道她籌謀多年,是為了父親能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可是誰又曾想到呢,這偌大的京城,完全束縛了她的手腳,她只想著能在今生相遇之時,有一個簡簡單單的身份,能夠隨他一同,如同前生盼望著那樣,只是簡單的一起樸素單純的活著,可是....誰曾想今生的他竟是朝廷重臣之子,多諷刺啊,前世,他恨不得他手握重兵方能從皇帝手中奪得她,如今,一切都得嘗夙愿,可是,還是不一樣啊……她閉眼,復又長舒一口氣。她既為他而來,那也該為他留下,哪怕前途未卜。她開口,聲音干澀:“錦竹,你便隨爹爹一同離去吧……”
? 錦竹忽的跪下,只是不停搖頭,淚水簌簌的掉著。
容易嘆了聲,只得隨了她。
此時門突然開了,一個醉醺醺的和尚踉踉蹌蹌的跌了進來,瞇著眼睛瞥了眼容易,又猛的湊了前去,滿嘴的酒氣,惹得容易只皺眉頭,影衛要攔,卻被他輕巧的躲過,只指著容易說道:“有趣!有趣!竟還有人服過伏苓丸!”
容易捻著衣角的手一頓,猛的盯向他。內心震撼,這伏苓丸是她前世深受劇毒,奄奄一息之時,阿風于她尋來的,只說是他師傅的秘方……怎的竟有人知曉?
和尚圍著她轉了幾圈,嘴里念念有詞:“怪哉怪哉!怎的這詛咒竟像是別人截了一般?”
容易雙眼微瞇,抬手示意錦竹與影衛退下,蹲下身向著躺在地上的和尚問到:“大師,伏苓丸為何物?詛咒又是何解?”
和尚不曾回答,只是顫巍巍從懷中掏出本古籍,遞于她。
? 容易接過,正待翻開時,只聽門外傳來一陣聲響,她將古籍塞進懷中,沖和尚鞠了一躬,起身走向殿外。身后的老和尚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喝醉的跡象,只是搖頭嘆息道:“世間多癡兒啊……”
? 寺廟外,兩排禁軍相對而立,正中央一位身著將軍服的男子手持圣旨,沖著出來的容易喊道:“罪女容易接旨。”
? 容易目光呆滯,只是直愣愣跪下。那人念了什么早已聽不分明,只思忖著老和尚那個態度,她憶起當日阿風將伏苓丸遞于奄奄一息的她時,只輕描淡寫的說那是他師傅隨手制來玩的,怎的聽老和尚之意,竟像另有隱情般,她渾渾噩噩的接過旨意,便被壓著送入了朝秦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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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朝秦館。
? ? 絲竹聲,歌舞聲,嬉鬧聲不絕于耳。桃紅的輕紗覆滿了整個館內,偶爾可隱約聽得幾個女子站在屋外的嬉笑聲,語調高揚,滿是嘲諷:“這官家小姐與我等姐妹果真不同,這不,來館也不過一日,便勾的朔世子許了重金,說要好生看顧著,呵,來了這煙花地還想裝清高,真不知自己是何等身份了。”
? ? 風輕輕吹過,悄然翻動著案上的古籍,又忽的停在了一頁,似是有誰在靜靜翻閱著, 泛黃的古書上清晰的記載著:女陰娘娘與太古正神憐憫世人,特留各一滴精血,融為伏苓丹,可治萬物,然神人精血不可隨意褻瀆,故伏苓若想成丹,需由一人甘愿以血肉為引,同熬七日方可成丹,然服丹之人若對熬藥之人有半分孤疑,熬藥之人永世不過二十,服丹之人則帶著所有記憶永墜輪回,飽受折磨。方解褻瀆神靈之罪!此咒,無解!
? ? 容易癱坐在地上,滿眼都是那句“與血肉同熬七日”,她仰頭大笑,怎么可能呢!阿風.....阿風明明說與她那是.....那是他師傅隨手制來的啊......不可能!不可能的!都是騙子!騙子!她瘋狂的撕扯著掉在地上的古書,嘴里不停的嘟囔:“假的!都是假的!”錦竹見她如此癡狂,慌亂的抱住她,容易瞪著眼,拼命的掐著錦竹的胳膊搖晃著她,不停的問:“錦竹,你告訴我,不會騙我的對不對!朔風他.....多少年歲了”
? 錦竹拼命地點頭,說道:“再過幾日便是二十二了。”
? 二十二......容易脫力的松開手,二十二,也就是說.....沒有詛咒了,明明該慶幸,淚水卻是止不住的流著,她想著自己前世對阿風做過的種種,癱軟在地上,手不停的捶著胸口,“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她未曾嚎啕大哭,只是這般小聲啜泣默默流淚的模樣,卻讓人愈發心酸。
? ? 那日后,容易便每日坐至窗前,一言不發,只是呆呆的看著街上的行人,容潯的書信一封一封趕來,又一封封離開,影衛一次次勸阻,又一次次退下,她便如同雕塑般,只是坐著,了無生氣。
? 容易不知自己該做些什么,她欠他的,早不是一顆心、一條命可以還的清的,縱是她此生嘗盡萬般困苦,也不能饒過自己半分啊……容易看著窗下人來人往的集市,心如烈火炙烤般,掙脫不得,希望不得,前路不得......兀地,容易猛的睜大眼,慌張的緊貼在窗前觀望著,她快步的出了房門,沖出百花樓,于人山人海中奮力追尋著。
? 一位紅衣男子手持一柄長劍,滿眼情意的望著身旁的少女,兩人不知說著什么,只聽的歡快的笑聲。
? 容易癡癡的望著,男子好奇的瞥她一眼,又不在意的偏過頭去,見他們走遠,容易一下癱坐在門前,那兩人像極了那世的她和阿風,她仰頭望天傻傻的笑著,淚水濕滿了衣襟,她猶自不知,嘴里喃喃著:“阿風.......阿風.......”
? 她的阿風啊,若不曾遇到她,會成為這世上最好的劍客,那般逍遙,那般自在,那般鮮活的活著......可是,他們相遇了,不過一場意外,寥寥的幾句問答,他們.....變成了彼此一生的羈絆……
? ? 她是重臣之女,只因深受染重疾,時日無多,特意被父親送往鄉下靜養,卻在那時,遇見了最是鮮活的他,他待她極好,卻總愛欺負她,她那枯燥的一生里,何曾見過這樣玩世不恭的男子啊,父親為她的毒,尋遍良醫,也已經放棄了,唯有他,他啊……翻遍千山,越過萬嶺,用自身血肉為她尋來了伏苓丸,送與她時,明明滿是疲乏卻不在意的說著:“小爺我順手就拿來了”她多傻啊,當真信了,滿心滿眼全是恨意,只恨,他對她只是憐憫,只恨,她竟對他當真動了心!于是啊那日他與她在草叢上,輕輕說著未來,她卻只覺可笑,你看這人,不愛她,還要騙她。
? 那日圣旨下達,她絕望,卻又想著,他既不愛他,那她便死心好了,于是他要帶她離開之時,她狠狠的拒絕了他,可她不懂,她的阿風,是多么愛她啊……她整日失眠,他便想盡方法入宮伴她左右,她不懂深宮復雜,他便為她擋盡災難,她暗遭殺害,他.......便為她.......受了那致命一劍.....也是那時,她方知,自己究竟有多愚蠢,他離開之后,沒過多久,她也悄然離開了,可是黃泉路長,她到底.....還是把她的阿風丟了.....
? ? 錦竹俯身,試圖攙扶起她,卻被她躲了過去,錦竹心疼的哭著,容易紅著眼看她,哽咽道:“錦竹.....我.....把,把我的.....阿風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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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容易說完這話,不等錦竹回答,只覺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多日來自責,哀愁,悲憤,早已將她的身子摧垮,容易暈倒前,恍惚間看到一個熟悉的眉眼,輕輕將她接在懷里,動作溫柔之至,嘴里卻責怪著:“怎的?離了小爺竟把自己照顧成這樣了?”那人嘴上嫌棄著,手上的動作卻愈發輕柔,容易只是笑著,淚水高興的流著,有氣無力的說道:“阿風......我好想你.......”說罷,只覺那人環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容易便徹底閉上了眼睛。
。容易便這般昏睡了三日之久,悠悠轉醒之時,只見茶案上靜坐著一個男子,似在小憩,似是操勞了許久,下頜上布滿了青青的胡茬,滿是憔悴,容易掙扎著慢慢坐起了身子,緩步走向男子,她的手仔細臨摹著男子的五官,心里不停默念著:“阿風.......”這是她的阿風啊……她錯過了一生的阿風啊……朔風猛的睜開眼,容易的手剛剛滑過他的鼻尖,兩人一同呆愣在那兒,容易慌忙要把手收回,卻被朔風狠狠握住,他眼神犀利,惡狠狠的問她:“你到底.....把本世子當成了何人?”
? 容易這才驚醒,滿心歡喜全被擊潰,對啊,他早已忘了,前世種種,他又怎么可能記得么……他只是朔風!只是......這樣,容易苦澀的笑笑:“不過一故人而....”
朔風放開她,沉默了許久,忽的問道:“我與他.....相像么……”
? 容易擠出一抹微笑,拼命忍住快要洶涌而出的淚水,你們......分明便是一人啊……她的聲音微顫:“只是初看有些.......世子這般矜貴……那人不過.....是個口是心非的傻子罷了……”
。朔風未曾言語,手指不停的轉動著茶杯,良久,他起身,轉身便要離去,走到門口時,不曾回頭只是說道:“你父親一事,是我利用了你.....你若有難處,我定不會旁觀,只是.....”他頓了頓,復又不帶一絲情緒的說道,“后日便是我大婚了,你.....好自為之……”
。容易聽聞,內心震撼,只得拼命咬著嘴唇,她想起前世之時,入宮的前一夜,他來尋她,臉上強自掛著微笑,一遍一遍的問她:“洛兒,我帶你走好不好”那時的她是怎么回答的呢,她語氣堅定的說“我是不會跟你走的,阿風,你放過我吧……”容易閉眼,手撐在桌上,淚水一點一點的流著,她微微笑著,似看到了那時的阿風,一遍一遍的重復道:“好,我跟你走,我們一起離開!”屋里空蕩的可怕,只有這句話不斷重復著....可惜,隔了一個時空,阿風再不會聽到了.......
? 朔風成親那日,容易坐在窗前,靜靜的看著朔風身著喜服,迎親的隊伍布滿了整個街道,當真是十里紅妝,百花樓里的姑娘們興致昂揚的看著熱鬧,聽說,朔風迎娶的,是新皇最是寵愛的小妹,竹安公主,聽說,兩人青梅竹馬,甚是般配,聽說.......容易靜靜的看著,路過百花樓時,朔風遙遙沖她望了一眼,復又快速偏過頭去,容易愣了幾分,仔細看時,只見朔風握著韁繩的手青筋突起,似是極力在忍耐什么,容易嘆了一聲,要不就這樣吧……而今他過的這般自在,她又何苦,再去癡纏于他呢……這樣的苦......她自己知曉不就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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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易回到屋內,未曾坐下只聽的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錦竹的聲音罕見的尖銳,她皺眉正欲上前探查,只見門猛地被推開,一個男子跌跌撞撞的闖進來,嘴里振振有詞:“這百花樓里的姑娘,便沒有小爺我不能沾的!” 身后的錦竹被幾個隨從駕著,往遠處拉去。
? 男子滿是酒氣,朝著容易斜笑道:“這容相的女兒,倒不知是何等滋味……”男子步步緊逼,容易皺眉后退著,嘴里不停的敲著茶案,影衛始終不曾出現。
? 男子離容易越來越近,嘴里滿是污言穢語,容易手持花瓶,使勁沖他砸去,怒喝道:“放肆!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 那人淫笑:“不過是一個妓罷了,裝什么貞潔烈女,朔風的床,不也上的不錯么……”說罷,欺身向容易壓去,直把她壓倒在床上,伸手急迫的撕扯著容易的衣服。
? 容易拼命的掙扎,她隨手拿起床旁的香爐,向男子扔去,香灰撒了滿地,男人的額上砸出了鮮血,,男子摸摸頭,氣的甩了容易一個耳光:“怎么?到爺這就擺上架子了,真當朔風喜歡你呢,你也不想想,你這樣輕賤的人怎么跟人家公主比!一個玩意兒罷了,還敢給爺甩臉子!”說著又翻身上去。
? 容易原本抬起的手猛地頓住,心如被人狠狠攥著,直到這一刻,她突然無比清晰的明白,今生的朔風,當真不曾愛過她,她那樣被他愛過,怎能不知曉被那樣的他愛著,會是怎么一種幸福呢……今生的她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只是棋子啊…………淚水一滴一滴的涌了出來,容易這才知曉,原來,愛一個,這般苦啊……原來絕望,這般疼啊……她直直的看著頂上的橫梁,滿眼絕望,目光呆滯,不如就這樣吧……就這樣死去吧……也好.....惹得他厭煩。
? 窗外,迎親的喜樂聲浩浩蕩蕩的吹奏著。
? 男人也聽到了,竟笑出了聲:“朔風今夜洞房花燭,你我也算是應景了。”說著,他似是瞥到了容易手腕的桃花印記,嗤笑:嗤笑“看來,你還是個癡情種,竟學著朔風也刻了桃花啊……”
? 容易原本呆滯的眼睛輕微的動了動,她滿是震驚,一下子便是明白了什么,伸手拔下了頭上的發簪朝著男子的后頸處狠狠扎去。
? 錦竹帶著影衛破門而入時,容易面目表情,只是機械的朝著早已沒了氣息的男子扎著簪子,嘴里呢喃著:“阿風.....阿風.....”鮮血流了滿地,影衛不忍再看,偏過頭去,錦竹心疼的沖上去,奪下她手中的發簪,緊緊的抱住她,痛哭著,她的小姐啊,若不是......若不是為了那個男人,怎的可能受到這般凌辱!
? 容易呆呆的看她,兩眼無神,只是木然道:“你來了……”
? 許久以后,容易推開她:“錦竹,幫我去尋一件紅衣來。”
? 鎮南王府,世子成親,王爺大喜,下令宴請天下人,此時府門打開,正是拜天地的時候。
? 容易一身紅裝,素來清麗的容顏上紅唇妖艷,她徑直朝著大堂走去,人群里,識得她的人都仔細打量,小聲議論著,容易未曾理會,只是站在了朔風的面前,朔風看著她,眉毛微皺,手不自覺的攥緊了喜服,怒斥道:“此等地方,可是你能來的?”
? 容易未曾回答,她在看他,又似乎隔著遙遠的時空在看向另一個人,她如那人一般,微笑著,說:“阿風,我來帶你走,你可愿意?”
? 人群中一片嘩然,新娘猛地掀開頭紗,正欲說話,便被朔風制止了,他雙眼微瞇,冷笑道:“姑娘是在說笑吧”
? 容易愣了愣,眼里噙滿了淚,固執的望著他,似在尋找著什么,又強笑道:“你說過,你喜歡塞北的風雪,那我陪你去,或者大漠也好,只要你我在一處,那里都好.....”
? 朔風瞳孔微縮,不耐煩的打斷她:“可笑!本世子何事說過這般話!”
? 容易的身子猛地搖晃了幾分,她仍不死心,緊緊盯著他的右手,問他:“你識得我,是不是?從一開始你便識得我,是不是?”
? ? 朔風冷笑,一步步走到面前,每走一步,便說一字,字字如刀,狠狠扎在容易心頭:“因為記得,你這般佯態,才讓人作嘔!”
? ? 容易的臉色愈發蒼白,她狠狠咬著嘴唇,鮮血一滴滴滴在地上,攥拳的手不住的發抖,一直以為,她所有的信念不過是,阿風愛她.....可是,若是阿風果真不愛了,她該怎么辦呢……
? ? 朔風看她這般痛苦,滿意的笑笑,兀地抬起他的右手漏出那個印記無比厭惡道:“與你這般人有同樣的東西,當真是惡心!”說著,他猛地從旁人身上拔出劍,堅決的砍向自己的右手,一片驚呼中,沾著皮肉的桃花血淋淋的滾落在地,朔風抬腳狠狠碾著,容易只覺自己的心也如同這般,朔風這才笑著道:“如此你可滿意了?”說著又指了指容易裸露在外的脖頸,嗤笑道:“朝秦館,朝秦暮楚,不問出處。看來倒是與你甚是相配!那劉公子想來甚是滿意了。”
? 容易一把捂住脖子,才發現不知道何時,那處的衣領竟悄悄開了,噩夢一般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她后退了幾步,心如同被人活生生撕裂般,她慌忙扶住一旁的桌子,淚水怎的也止不住,那個男人......那個差點便要奪了她清白的男人.....竟是他.......竟是他派來的.....
? 朔風玩味的笑笑:“不然你以為本公子養著你,是為什么?你也不過.....”他說著,打量了容易幾分“只有這副身子,可以用用了!”
? 容易捂著胸口,她的長發凌亂的披散著,精細勾勒的妝容被淚水沖花,一坨一坨的粘在臉上,哪有半分昔日的模樣,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又忽的笑了出來,如瘋癲般:“甚好!甚好!”說著,她踉踉蹌蹌的沖出了人群,笑聲回蕩在整個大堂之上。
? ? ? ? ? ? ? ? ? ? 柒
? ? 那日之后,容易便癡傻了一般,每日混跡在山林中,也不做什么,就是單單自語著,每遇到什么好吃的果子,便揣在懷里,嘴里嘟囔著:“阿風最喜歡了,要給阿風留著的。”果子酸了壞了,她也不舍得扔,就那樣囫圇吞進肚里,喃喃自語著:“阿風哪里舍得讓我餓著,我得好好地,阿風答應過我的,我要等他的!”身后的錦竹看她如此,只是捂著嘴,小聲啜泣著,著實不忍將實情告知于她。
? 那日,容易蹲在河邊,狼狽的吞咽著拾來的殘羹,恰好有兩人路過此地,也不看她,只是討論著:“聽聞朔世子大婚那晚突然暴斃,也不知是仇殺還是什么?聽說昨日剛剛葬的原來的容府后院里,說是朔世子臨終要求的,也不知是何意啊……”
? 容易原本吞咽的動作猛地停住,她木然的眼睛悄悄轉動了幾分,眼里閃過一絲清明,阿風......阿風.......容易踉踉蹌蹌的跑到容府,輕車熟路的找到了朔風安葬之地,她猛地后退了幾步,怎么可能呢?你不是恨我么?你不是想折磨我么?你怎么會死呢……容易不停地拍打著墓碑,哭喊著:“你起來啊!你起來,我保證我保證我離你遠遠的!我再也不糾纏你了!你起來好不好!我求求你,你起來好不好!”容易哭著,她又開始不停地用手刨著墓堆,嘴里嘟囔著:“我不信,我不信!”十指被鮮紅染的通紅,她不在意,只是不停的挖著。
? ? 容易就這般苦苦挖了三日,她的長發打著結,臉上滿是厚厚的塵土,十指可清晰的看到骨頭,終于啊,這一日棺柩出現了!她又花了一日這才把棺打開,朔風一身紅衣,安祥的睡著,似乎馬上便能睜眼沖她微笑般,容易呆呆的看著,淚水簌簌的掉著。這時園里走來一人,那人看著他倆嘆了一聲:“癡兒啊……”
? 容易抬眼,多日未曾說話,聲音干澀:“大師...... ”
? 和尚搖搖頭,席地而坐:“老衲初見他時,他不過是個游魂,心有癡念,不肯入輪回,老衲不解,他只道自己身懷詛咒,怕他輪回會苦了那個女子,求老衲將他打散,這人世三苦,愛別離,求不得,憎怨會,我都見過,這般癡傻的,還是頭一次。”和尚嘆了口氣:“那人苦求老衲許久,老衲不忍,便告他破解之法,這咒要解也容易,便是要讓那女子將他經歷的情苦百倍經歷一遍,絕了對他的念,而他....只能用他的輪回來換他短暫的二十二年壽命……此后.....三界再無此人.....”
? 容易聽著,面無表情,只是起身向和尚恭身道:“有勞大師。”說罷她便沖朔風笑著“傻子!真是傻子!”然后和衣抱著他躺了進去。
? 多日后,下人前來打掃,才發現不知何時,棺柩大開,里面躺著一對男女,嘴角帶笑,甚是般配.........
? ? ? ? ? ? ? ? ? 終
? ? 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 可朔風從來不曾明白容易的心意,知道自己身受詛咒時,他有多恨她呀,他不懂,為什么容易就不信他呢?不過一句頑笑,她便信了,可站在她身邊的活生生的他,她怎么就不信呢?他想那就這樣永世糾纏著吧,都不要放過彼此好了,可他又不忍心,只好苦苦哀求高僧,不過是他的癡念,便放過她好了。
? ? 重逢來的甚是突然,他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如果恨他能讓她活下去,那就恨吧!那日成親之時,容易來的太過突然,朔風未曾料到,卻只能忍耐,她離開之后,朔風又將那塊皮肉拾起,讓人與他縫補了上去,洛兒,這下,想來你必定恨極了我,這樣啊,也是極好了。朔風特意將自己葬在了容府,那里,是他們今生僅有的美好了,洛兒,以后這世上,再無阿風了,你要好好的啊……
? ? 幽冥河上,容易還未前行,卻見上空一頂紅籠飄飄蕩蕩,默默為她指引方向,容易看著,淚水洶涌而至,她笑著說:“你看,我還是找到你了。”說著,翻身跳下幽冥河,河里的鬼怪翻騰著,怒吼著,似要將她吞沒。
? 阿風,這樣我們便永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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