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另:此文語句因采用ai修飾,僅練筆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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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碎石和沙土堆砌而成的官道上,長長的商隊正緩緩向前行進。遠方,巍峨的城池若隱若現。天空萬里無云,太陽高懸,揮灑著柔和的陽光,普照四方。陽光透過車窗,將車廂內映照出片片光影。在閃爍不定的光影中,車廂內有三人相對而坐。
在車廂的左側,一胖一瘦,坐有兩人,分別穿著藍黃兩色的錦袍,臉上帶著商人特有的笑容。在車廂的右側坐著另一人,身材瘦削,身穿黑袍,臉色冷峻,細長的眸子中透出銳利的光芒。他的膝上橫放著一個約三尺長的黑色皮革袋子。
身穿藍色華服的胖子的名喚易群,是這支商隊的主事人。在天下紛亂、群雄并起的年代,為了自保和生計,他組織人手,拉起了一支商隊,開始了他的行商生涯。他身旁穿著黃色錦袍的瘦子名叫馬文,是易群的合伙人。此刻,兩人都恭敬地看著對面那人。
“徐成兄弟,我們很快就要到武帝城了。這一路多虧有你,不然商隊不知已覆滅多少次了!”易群拱手致謝。“是啊,是啊,徐成兄弟!”旁邊的馬文也連聲附和。
“易老板,不必客氣。我答應帶你到武帝城,并保證你一路平安。這是我們之間的契約。”徐成語氣淡然。易群微微一愣,但很快又露出笑容,從袖口中抽出幾張銀票:“徐成兄弟,你解決了商隊面對的所有麻煩,這份契約的價值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期。如果我僅僅把你帶到武帝城,那未免太不厚道了。這是千兩銀票,望你笑納。”
徐成看著易群手中的銀票,眼神平靜如水:“易老板,真的不必如此。我們有契約在先,就按契約行事。”接著,他的目光掃過易群和馬文:“到了武帝城,我們就各走各的路吧。”
“徐成兄弟,你這是……”馬文想說些什么,但面對徐成深邃的目光,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這一路,他真切地體會到了什么是盜匪橫行,人心險惡。商隊自東向西,跨越千里。途中遭遇了無數劫難。如果不是遇到了徐成,商隊早已全軍覆沒。易群和馬文曾計劃用各種手段招攬徐成,但無論是金錢還是其他誘惑,似乎在徐成面前都毫無作用。
馬文看向易群,正好對上對方的目光,兩人都是無計可施,易群暗自嘆氣。好在他生性豁達,既然無法拉攏徐成,就不再糾結此事。他再次露出笑容:“徐成兄弟,既然你這么說了,那我就貪心一次,占你便宜了。以后如果有用得著我和我的商隊的地方,盡管吩咐。我們一定盡力!”即使不能招攬,也要與徐成結下善緣。易群暗下決心。
“到時候再說吧。”徐成不置可否。他的目光轉向車窗外,武帝城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武帝城地處西疆,在這個亂世中,宛如一座世外桃源。二十年前,武林中出現了一個名叫方浪的怪客,他喜歡用對手最擅長的手段擊敗對方。他一入江湖,便四處挑戰,無人能敵,死在他手下的武道高手不計其數,武林一片哀嚎。最終,白道領袖道門的青塵子、天臺宗的苦荷方丈,以及邪道巨擘魔門的首座歌丹和邪異門的門主陸久塵,四大宗師聯手,才與他戰成平手。戰后,雙方達成君子協議:武林中的黑白兩道高手不再與方浪為敵,方浪也不得隨意擊殺武林人士,隱居西疆。
塵埃落定,一場武林浩劫得以平息。隱居西疆的方浪為自己建造了一座城池。他并沒有刻意稱尊,但追隨他的人都尊稱他為“武帝”,因此他的城池也被稱為武帝城。如今,天下大亂,戰禍不斷,各方人士紛紛涌入武帝城,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勢力,虎視東方。更有傳聞說,武帝方浪如今已經由武入道,達到了一個不可知的境界。
說話間,商隊已抵武帝城的東門外。
2
商隊的車馬在武帝城東門停下,準備排隊接受檢查。此時,馬車內的三人已步出車廂。徐成拱手告別:“易老板,馬老板,咱們就此別過。多保重!”
“徐兄弟,多保重!”易群和馬文連忙回禮。
徐成微微頷首,背起黑色皮革袋子,轉身向另一處關卡,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留下滿臉遺憾的易群和馬文。片刻后,徐成走到關卡前,一名武帝城的士兵擋住了他的去路。
“兄弟,練家子吧?”士兵問。
徐成沉默不語,士兵見狀也不以為意。他見多了這樣的人,那些在外面傲慢慣了的家伙,還想在他面前保持派頭,但進了武帝城,他們就會知道外面的風光不過是過眼云煙。
“入城稅二十個銅板!”士兵說。
徐成依舊沉默,從懷中掏出銅板遞給士兵。士兵數了數銅板后,讓開了道路:“進去吧!”徐成毫不猶豫,大步走進關卡。
“記住,進了武帝城,武者不許亮出兵器與人動武,違者格殺勿論。”士兵懶洋洋的聲音傳入徐成耳中。徐成并未因此停下腳步。很快,他穿過關卡,步入了武帝城的東城門。就在徐成進入東城門的瞬間,他眼角的余光瞥見易群和商隊也剛剛通過另一道關卡。
穿過巍峨的城門,徐成眼前是車水馬龍、店鋪林立、人聲鼎沸的熱鬧景象。與徐成之前所見的其他地方相比,這里宛如太平盛世。但徐成心中有事,無暇欣賞。他按照心中默記的地圖指引,向武帝城的某處快步走去。
徐成的目的地是位于武帝城鬧市中的一間酒肆。酒肆分兩層,一層酒客雜坐,聲音嘈雜;二層是雅間,多為喜歡清靜的客人。
“客官,您幾位?”酒肆的伙計見徐成進來,連忙上前招呼。
“一位!”徐成環視四周,找了個臨街的位置坐下。
“那客官,您要吃點啥?”伙計帶著笑容問。
“半斤醬牛肉,四個饅頭,一壺酒!”徐成沒有看伙計,目光一直盯著酒肆外的熱鬧街市。
“好嘞,客官!您稍等。”伙計一聲吆喝,麻利地跑向后廚。酒肆一層依舊人聲鼎沸,酒客們開懷暢飲。但他們都隱晦地打量徐成,猜測他的身份。這些酒客男女老少皆有,大多勁裝短衣,眼神炯炯,一看便知是武林人士。徐成早已察覺到這些探究的目光,但他坦然以對,毫不在意。
不一會兒,伙計端著徐成要的食物走來,放到他面前的桌上:“吃喝上齊了,您慢用!”
“嗯,好的!”
伙計見徐成已經開始吃喝,便退到一邊招呼其他客人去了。徐成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水入喉,他發出短促的感嘆:“爽!”接著,他一手拿起饅頭,一手用筷子夾起牛肉,狼吞虎咽。這一路到武帝城,風餐露宿,徐成還未好好吃過一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讓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再享受一頓好飯。因此,他要好好享受這餐。
“徐大哥!”驚喜的聲音傳入徐成的耳中。他抬起頭,一個精壯的青年漢子坐到了桌前。
“王虎,你來啦。”徐成口中含著食物,含糊不清地說。王虎是個粗豪的漢子,對這些細節并不在意。他微微探身,壓低聲音對徐成說:“徐大哥,小姐讓我通知你,在武帝城內有十名我們的人,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起事的時候,可以隨意調遣!”
“都是好手?”
王虎沒有在徐成臉上看到任何欣喜,反而是冷漠和鄙夷。“我和你家小姐說過,如果想讓我解決此事,那就由我一人承擔,不要參與其中。你口中的好手,除了添亂,別無他用。回去告訴你家小姐,如果她執意要參與其中的話,我會立即終止計劃,從此我們不會再相見!”徐成的語氣冷冽。
“我知道了,徐大哥。”王虎臉色難看,如同霜打的茄子。
“告訴我,他在什么位置?”徐成冷冽的聲音再次響起。
“七星樓!”
“好了,計劃即將開始。你離開吧。”
“好的,徐大哥。你多加小心!”王虎深深地看了徐成一眼,起身離開了酒肆。
3.
在王虎離開酒肆之后,徐成狂吃猛喝一陣后才停歇。“嗝!”徐成摸著肚子,順勢打了個飽嗝。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街市,思緒卻不知為何飛回了多年之前……
徐成出生于一個書香世家,家中頗有財力,生活自然優渥。他自小聰慧,父母悉心教導,希望他未來能考取功名,光耀門楣。但天有不測風云,天下紛亂,群雄并起,戰亂頻發。鄉間盜匪四起,徐成家族也成了待宰的肥羊。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伙盜匪闖入徐成家,燒殺搶掠。徐家人無一幸免,只有徐母抱著小徐成跳入井中,才躲過一劫。
看著被付之一炬的家園,逃過一劫的徐成母子傷心欲絕,但也無計可施。他們只得尋找新的棲息之地,但天下之大,哪里能容得下這對孤兒寡母?為了撫養幼子徐成,徐母逃往戰禍較少的南方。母子倆一路上乞討為生,終于在一個名為草月鎮的南方小鎮停下了腳步。徐母找到一份洗衣婦的工作,每日為他人洗衣為生。徐成也為分擔母親的重擔,在鎮上找些少年能做的活計。鎮上常有拿刀帶劍的江湖人出現,看著他們龍行虎步的威風,少年徐成總會投去羨慕的目光。他想,若是自己是個江湖人,他和母親的生活會好很多。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徐成的心聲,某件事的發生改變了他的未來。一天傍晚,徐成像往常一樣下工回家,卻發現一人倒在自家門前,全身是血,生死未卜。那人打扮像個江湖人。徐成本不想多事,但少年的善良終究占了上風。他喚出母親,一起將這人扶進草屋內。
那人一直昏迷,母子倆只能將他扶到鋪著草梗的床上,簡單包扎傷口,又喂了些水。他們能做的都已做完,那人的生死只能聽天由命。神奇的是,那人一夜間傷勢大有好轉,呼吸均勻,臉上有了血色,第二天下午醒轉過來。醒來的那人倒也客氣,連連向母子倆道謝,說要報答他們。徐母連道不用,他們并未做什么,全靠那人自己的生命力恢復。那人又躺了數日,傷勢恢復了不少,能下床走動。他見徐成在門外大槐樹下比畫招式,一看便知是江湖武師中流傳最廣的“三合拳”。
徐成在草月鎮上的武館打雜,他比畫的幾招都是偷偷觀看武館弟子練習學來的。那人觀察了一陣,心中微微一動,緩步走到徐成身前:“你想習武?”
“叔,你出屋啦?”看到那人出現,徐成趕緊收了架勢。
“你想學武?”那人又問了一遍。
“嗯,如果能學武,我應該能讓母親生活更好些。”
那人看了徐成一陣,輕聲說:“如果我教你武功,你肯學嗎?”徐成一聽,福至心靈,當場跪倒下拜:“師尊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就這樣,那人成了徐成的師傅。這位師傅與徐成共同生活了五年,然后留下一紙書信,飄然離去。這五年間,那人傾囊相授,幫助徐成完成了由普通人到武林人士的轉變。自師尊離開后,徐成安排好母親的生活,開始了自己的江湖闖蕩之旅。
初入江湖的徐成四處挑戰武林高手,磨礪自己的武技,也因此卷入不少江湖事件之中。不過每次都能化險為夷,還闖下了偌大的名聲。但不管徐成在江湖上有何聲望,他始終是一位母親的兒子。母親的任何事都會牽動這位孝子的心。徐母為撫養徐成人,因勞成疾,落下了病根。為給母親治病,徐成四處尋訪名醫。
他聽聞武林中有位神醫名叫周承文,江湖人稱“圣手回春”,據說擁有叫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徐成打聽到,周承文居于一個名叫“清河谷”的地方。徐成快馬加鞭,向清河谷奔去。徐成本以為周承文必定會獅子大開口,索要高昂的診金,或開出苛刻的條件才能為自己母親診治。但沒承想,當他找到周承文時,所思慮之事都沒發生。周承文只是要了合理的診金,就隨徐成一起去給徐母診病。
周承文如此作為,使得徐成大為感激,也有些過意不去。在周承文為徐母診治過后,徐成承諾周承文,可以為周承文或他的后人無條件地完成一件事。三年前,徐母老邁,與世長辭。徐成為守孝,也為打磨師尊所傳功法,隱居于草月鎮。他本以為自己隱居,不會有人打擾。但天不遂人愿,數月前,一個名叫周晴的少女出現在他家門前,長跪不起。
徐成將其扶起,詢問緣由,才知道周承文已然去世。周承文心性良善,常懷懸壺濟世的仁心。一年前,南方重鎮洛河城突發瘟疫,周承文組織人手籌備藥材準備前往洛河城救治災民。這就與某些想囤積居奇,高價售賣藥材的勢力產生了矛盾。在前往洛河城的路上,周承文的隊伍遭遇了武林高手的截殺,無人幸免,藥材被劫。為父報仇,周晴多方探查,終于找到幕后黑手,那便是武帝城執事任山。
周晴心知,自己身單力孤,要向任山復仇顯然是不可能的。她想起了徐成曾經對父親的承諾,便尋到徐成隱居處,祈求徐成協助。徐成自不能食言于對周承文的承諾,便定下由周晴提供情報,自己孤身入武帝城擊殺任山的計劃。
因此,徐成只身混入易群的商隊,前往武帝城。此次計劃生死難料,因此他對易群等人的態度非常冷淡。武帝城勢力龐大,還是少牽扯些人為好……
思緒到此戛然而止,徐成起身背起皮革袋子,向酒肆外走去。
4.
身在鬧市之中,喧鬧聲和熱鬧的氣氛迎面撲來,徐成向東步行。他所在的位置是武帝城的西城區,而七星樓位于城東,任山現在就在那里。忽然,徐成感受到幾股氣息從四面八方涌來,鎖定了他。徐成毫不驚慌,他知道這是武帝城暗中監視他的力量。當然,這些暗中監視的力量并不僅僅針對徐成,街道上的行人也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徐成的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引起那些監視者的注意。他快步向前走了幾步,到了街心,行人紛紛側目,好奇地看向徐成,思索這個人要做些什么。只見徐成肩上的皮革袋子一閃,手中多了幾節精鋼棍狀物。“咔嚓,咔嚓”數聲后,精鋼棍狀物環環相扣,一柄丈二長的長槍出現在徐成手中。徐成一甩手中的長槍,“砰”的一聲,槍尖刺破了青石板路面,扎入地下。
“大膽!竟敢顯露兵器!”伴隨著呵斥聲,三柄長劍向徐成背后襲來。持劍者都是銀白色勁裝打扮,滿面怒容。這三人是武帝城中侍劍堂的弟子。侍劍堂由武帝方浪座下的高手劍王周一葉所建。侍劍堂在武帝城的職責是負責維持城內的秩序和治安。侍劍堂的弟子見有人公然破壞武帝城的規矩,怎能不怒?長劍含怒而來,又狠又快,劍尖離徐成背心已是咫尺之遙。徐成輕輕一縱,身子上升,腳尖恰到好處地點在三柄長劍的劍尖上。一股雄厚的內力順著劍尖向三人涌去。長劍劍身猶如有千斤之重,三名侍劍堂弟子手掌劇痛,“哐當”數聲,長劍跌落在地上。
徐成已落回地面,好整以暇地看向三名侍劍堂弟子,眼神中滿是不屑。三人臉色漲得通紅,捂著手腕,含怒回視。三人中那個稍微年長者恢復較快,他用還在顫抖的手從懷中掏出一枚竹哨放到嘴邊,幾聲尖銳的哨聲沖破云霄。遠處,十數個銀白色身影急速靠近。幾息間,侍劍堂的增援就到了三人身后。吹響竹哨的侍劍堂弟子回頭對身后的師兄弟說:“點子扎手!布天罡劍陣!”天罡劍陣是劍王周一葉夜觀天象,按照星宿軌跡所創。他將劍陣傳予弟子用來抵御強敵。一眾侍劍堂弟子聽到布天罡劍陣的指示時,臉色微變。他們知道自己面對的敵人是無法獨立戰勝的強敵。
侍劍堂弟子配合默契,瞬間分開,按照平時演練,各就各位,展開劍陣,將徐成圍在當中。無形的氣勢不斷匯集,形成恐怖的力量蓄勢待發。“出劍!”隨著劍陣指揮者一聲令下,無數劍光向徐成襲來,劍氣洶涌。徐成如同一葉扁舟,隨時會被暴怒的汪洋大海掀翻。眼見劍芒,徐成眼中多了幾分認真。他認真地體會著這座劍陣的力量。單個侍劍堂弟子的力量非常微弱,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但當一眾侍劍堂弟子按照一定規律行走、站位和揮劍時,一股天地偉力正被他們攪動匯集,向徐成壓迫而來,對其造成威脅。不過,侍劍堂弟子也止步于此了。或許換了更強者,以天罡劍陣的威力是可以困住徐成的。可惜這些侍劍堂弟子實力有限,是無法真正傷到徐成的。
徐成穿梭在劍陣之中,快若閃電,輕松自如,用拳腳逼退襲向自己的長劍,宛如玩耍。玩鬧久了,徐成似也感到無趣,他身形更快,拳勁指氣大作,數聲“噗噗”聲響過后,侍劍堂弟子已無人站在場中,都已倒地昏厥。拔出長槍,徐成繼續前進。
“嗒,嗒,嗒!”一陣疾馳的馬蹄聲響起。徐成駐足觀望,前方塵土飛揚,十名騎士在前,后面跟著步卒向他奔來。他們全身甲胄,煞氣逼人。來者是武帝城的城衛軍精銳。剛才那場打斗已驚動了武帝城主事者。見天罡劍陣無法阻止徐成,武帝城主事者又派出城衛軍精銳,準備將這個鬧事者格殺當場。冒犯武帝城威嚴者必須死!
“殺!”一聲怒吼從隊伍最前面的那名騎士口中爆發,雙方沒有交流,瞬間戰在一起。城衛軍精銳以軍陣將徐成團團圍住,悍不畏死地向徐成沖去,殺氣四溢。比起剛才的天罡劍陣,城衛軍精銳的軍陣顯然粗糙了許多,但其中蘊含的氣勢更加森嚴,雙方都知,只要一方不徹底滅亡,這場爭斗是無法結束的。面對洶涌的殺意,徐成巍然無懼,他揮舞長槍,化成大圓,將圍上來的城衛軍士卒逼退,接著他手中長槍一晃,頭點柄抽,步卒倒地。驀地,徐成一躍而起,抬腳將一名騎士踢到馬下,自己則跳到馬背上,拉起韁繩,撥轉馬頭面向其他幾名騎士。沒等幾名騎士反應過來,大槍再掄,紛紛被打下馬來。
“嗖,嗖,嗖!”箭矢從街道兩旁的閣樓中射出。原來在開戰之初,有城衛軍士兵已登上街道兩旁的閣樓伺機而動。見徐成如此勇猛,便舉起弓弩,要將徐成射殺當場。徐成目視前方,沒有看街道兩側,但雙耳微動,聽風辨位的功夫起了作用,已知弓弩襲來。他臉上依然沒有懼色,他舉槍向天,內力轉動,一股吸力在槍身發出,箭矢好似失去了準頭,紛紛向長槍的槍身匯聚,在匯聚到槍身前的時候,又被內力碾碎,發出“咔咔咔”的聲音,掉落在地上。徐成側目看向街旁閣樓,眼中隱含殺意。
“你們不是他的對手,退下吧。”
聲音不大,但卻傳入了戰場中所有人耳中。
5
徐成在之前的戰斗中,出于某種原因,并未下狠手。盡管與他交戰的侍劍堂弟子或城衛軍士卒多人受傷,但無人喪命。直到城衛軍派人登上街邊樓閣,企圖用弓弩射殺徐成,他才真正動怒,萌生了殺意。正當徐成準備大開殺戒,消滅周圍的城衛軍士卒時,一個人的出現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在不遠處的街角,一位身材修長、一襲白衣、面如冠玉的人手持長劍,整個人散發著飄逸的氣息走了出來。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使得圍在徐成周圍的城衛軍士卒立刻撤離,隱藏在街邊的弓弩手也消失了。徐成高坐在馬背上,審視著眼前這人,心中猜測對方的身份。
“仁兄,我是周一葉,這廂有禮了。不知仁兄尊姓大名?”
“徐成。”
雖然徐成的回答簡短有力,但他內心卻是驚濤駭浪。他沒想到武帝座下的劍道第一人,劍王周一葉這么快就出現在自己面前。周一葉看似隨意地站在那里,卻與天地之力融為一體,沒有任何破綻。
“徐成?”周一葉自言自語,試圖在腦海中搜索眼前這位同層次高手的信息。遺憾的是,他腦海中沒有關于徐成的任何信息。不過,周一葉對徐成還是有些好感,因為他剛才觀察了徐成的兩場戰斗,發現徐成都有所保留,沒有傷害侍劍堂弟子和城衛軍士卒的性命。因此,他認為徐成應該還有溝通的余地。周一葉看著徐成說:“徐兄,我武帝城與你之間是否有誤會?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何必兵戎相見呢?”
“我與武帝城之間沒有誤會。我此次前來,只是為了取一個人的性命。”
“徐兄想要取誰的性命?”周一葉挑了挑眉。徐成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要取的是武帝城執事任山的性命。”
“什么?”周一葉的臉色變了幾變。若是其他人,周一葉可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將人交給徐成處置,以避免爭斗,還能結交一位武道高手。但任山這位武帝城執事確實有些特殊。任山的私德有失,武帝城高層都有所耳聞,不過他擅長理財經營,武帝城今日的繁榮局面,有他的一份功勞。更重要的是,武帝大人對任山頗為欣賞。如果將任山交給徐成處置,后果必然是武帝震怒,這是周一葉無法承受的。周一葉心中暗罵任山,怎么招惹了這么一位難纏的對手。
“這個……徐兄,我們能否商量一下?”周一葉面露難色。
“沒有商量的余地!任山必須死!”
“是這樣嗎?那我們只能動用武力了!”周一葉輕聲嘆息,隨即眼神一凜,緩緩將無鞘長劍指向徐成。徐成對這把長劍的感受最為深刻,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劍,卻蘊含著天地之力,逐漸向他壓迫而來。如果換作其他人,早已被劍勢所震懾,心膽俱裂,動彈不得,直至劍尖刺入咽喉。但徐成并非其他人,面對劍勢,他的戰意不斷攀升,揚起韁繩,催馬上前,鋼槍直刺。一道光芒劃過天際,宛如驚雷乍現。劍芒碎裂,無鞘長劍斷裂成數段。徐成已在周一葉數丈之外。
“我敗了。咳咳咳!”周一葉不斷咳嗽,嘴角溢出血跡。高手過招,一招定勝負。剛才徐成催馬狂奔,以風雷之勢一槍破周一葉的無敵劍勢,周一葉重傷,五臟六腑受損。騎在馬上的徐成沒有回頭,風中傳來一句話:“狹路相逢勇者勝。你還是怕了,去療傷吧。”聽到這話,周一葉的臉色一白,然后頹然,步履蹣跚地走向街角。
“周一葉敗了!”
周一葉敗于徐成的消息迅速傳到身在七星樓的武帝城高層耳中。七星樓是武帝城議事的場所,也是武帝城的榮耀之地。七星樓高二十丈,共有六層,根據武功高低或功績大小,武帝城的人可以停留在不同的樓層,享受不同的待遇。最高層自然是武帝方浪的駐地,但他常年閉關靜修,從未踏足七星樓。第五層據說是武力僅次于武帝的賞罰二長老的駐地。賞罰二長老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不輕易出現在世人面前。七星樓第四層是武帝城高層議事的地方。
任山,長得白白胖胖,額頭上冒著熱汗,來回踱步,口中不斷念叨:“周一葉怎么會輸?他怎么能輸……”自從周一葉與徐成接觸以來,他們的對話就不斷被武帝城暗衛傳至七星樓,高層們得知,鬧事者是沖著任山來的。任山在武帝城高層中的口碑一向不好,他的那些齷齪事大家都有所耳聞,令人不齒。但他受到武帝的青睞,眾人只能敬而遠之,避免接觸。
但今天來的這個鬧事者指名道姓要取任山的性命,讓武帝城高層十分為難。不管,此事有損武帝城的威嚴;管,總有種助紂為虐的感覺。如今劍王周一葉敗于徐成,更讓眾人難堪。為了維護武帝城的威嚴和榮耀,他們不得不與徐成較量。
“老任,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你能不能少添點亂!”有人嘲諷地問。任山惱怒,本想反唇相譏,但看到對方的面孔,又把話咽了回去。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身高九尺、眼如銅鈴、滿臉虬髯、背插雙戟的壯碩漢子。這人名叫郭霸,經歷頗為傳奇。他本是雄圖天下的領主諸侯之一,一身混元金剛功已達到武道的極致,擅長使用雙戟,性格霸道。郭霸原本志在天下,但在偶然的機會下認識了武帝方浪,被其折服,甘愿放棄一切追隨其后。武帝城的城衛軍就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看到任山一副憋屈的樣子,郭霸還是感到不痛快,本想再嘲諷幾句,但考慮到任山的背景,也就作罷。他轉向另一人:“紅蜘蛛,你們暗衛就沒有一點線索嗎?”
郭霸口中的紅蜘蛛是一個穿著紅色衣裙、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她風情萬種地白了郭霸一眼:“郭霸,別老叫奴家紅蜘蛛,要叫奴家素素!”郭霸感到一陣惡寒。“紅蜘蛛”程靈素是武帝城中最神秘的人物之一,掌管著武帝城的情報系統“暗衛”,她將整個武帝城籠罩在自己的蛛網之下,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耳目。程靈素接著說:“我們確實有幾條線索可以參考。我們控制了一支來武帝城做貿易的商隊,據了解,徐成就是跟隨那支商隊來到武帝城的。另外,我們暗衛端掉了一個要在武帝城制造混亂的團伙窩點,從被捕者口中得知,徐成與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是這樣嗎?”郭霸環視四周,見其他人都面無表情。“那就讓我去會會這個徐成吧!”說完,郭霸轉身向大廳外走去。
郭霸身后傳來任山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們暗衛的職責不是保衛武帝城的安危嗎?難道我的安危不屬于武帝城安危的一部分嗎?把那些制造混亂者和商隊綁過來!讓他們當肉盾,讓那個徐成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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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成催馬向前,街道上早已空無一人,寂靜無聲。高聳的七星樓近在咫尺,忽然徐成勒住韁繩,快馬急停,一股危險的氣息被他感應到。徐成抬眼望去,七星樓前有一白玉牌坊,牌坊的兩根玉柱之間站著一個虬髯大漢,背插雙戟。那股危險氣息正是從這人身上散發出來。牌坊下之人正是郭霸。
郭霸并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殺氣肆無忌憚地在天地間四溢。挑釁!這是郭霸對徐成的赤裸裸地挑釁。他要正面挑戰徐成。徐成也是桀驁不馴之輩,又豈會容忍這樣的挑釁?他縱身下馬,拍了拍馬首,馬兒一聲嘶鳴,轉身便跑,消失在街角。徐成望了一眼逐漸消失的馬兒背影,單肩扛起長槍,大步向牌坊方向走去。
徐成離牌坊有百步的距離,每向前走一步,壓力就增加一層,宛如實質的殺氣涌向徐成。徐成面色不變,氣勢不斷攀升,步伐穩健。他每踏出一步,青石板路面上就會出現一個清晰可見的腳印。空氣中好似兵刃摩擦,發出呲啦啦的聲響。終于,徐成來到牌坊前,面向郭霸。
“徐成?”
“你是誰?”徐成面無表情地問。
“郭霸!你很強!”
“你也不弱!”
郭霸抽出背后的雙戟,看向徐成。眼中的含義不言而喻。徐成自然明白郭霸眼中的意思,大槍橫在胸前。兩人眼中戰意濃烈,大戰一觸即發。此時已是午時,陽光正熾。徐成微瞇了下眼睛,機會轉瞬即逝,郭霸一躍而起,以力劈華山之勢,連戟帶人砸向徐成。徐成眼神沉穩,一聲怒吼,長槍刺出。槍尖撞上戟頭,濺起一陣火花,空中響起了爆破音式的悶響。二人全力施展功法,戰斗瞬間進入白熱化。
郭霸的功法精妙,招數狠辣,攻勢極為猛烈,但他發現不管自己如何猛烈攻擊,都難以遏制徐成的槍勢。徐成一槍快似一槍,越戰越強。一片槍影晃過,郭霸后力不濟,向后退去。“你是羅喉槍?”突然,郭霸想起了某件事,臉色大變。
徐成收住槍勢,頗為驚奇地看向郭霸:“你竟然知道我的綽號?”郭霸臉色更加難看,數年前,江湖上有一個用槍高手橫空出世,性格亦正亦邪,四處挑戰黑白兩道高手,不少郭霸的老朋友都死在那用槍高手手下,江湖人送了個綽號給他,號為羅喉槍。只是羅喉槍三年前突然神秘消失。沒想到就是眼前的這個徐成。郭霸的那幾個老朋友可比郭霸功力深厚得多,郭霸又怎會是徐成的對手。別看郭霸外表粗獷,其實內心極為細膩。他一合計,擊敗徐成絕無可能,還可能折了自己。任山有武帝大人庇護,自己就別湊熱鬧了。想到這,沒等徐成有所反應,他轉身一躍,飛掠數丈之外,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樓閣之間。徐成一陣目瞪口呆。
“天下之中,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輩!”徐成一聲感嘆。收拾了下心情,徐成穿過牌坊,踏上七星樓。七星樓的前三層竟無一人阻擋,徐成順利來到第四層,武帝城高層議事的大廳。只是眼前一幕叫他驚訝萬分。
他看見一群人被綁在議事大廳正中。被綁之人他都認識,商隊老板易群和馬文,周家護衛王虎,還有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女正是周承文之女周晴。后面站著包括任山在內的武帝城高層。驚訝一閃而過,徐成已想通其中關節,武帝城的情報系統查出自己是隨易群和馬文的商隊進入武帝城的自然不難;這周家小姐被抓應該是沒聽自己勸不要參與刺殺任山而被抓了,可能還將他們之間的計劃暴露了。
“徐成,這些都是和你有關的人,不想他們死,就自廢武功,跪下請降!”看見徐成出現,任山大聲怒叫。
徐成面無表情地看向一眾武帝城高層:“任山所犯之罪,罄竹難書!他是你們的一員,你們不感到羞恥嗎?這樣的景象公理何在?還有王法嗎?”一眾武帝城高層臉色極為難看。
“你閉嘴!告訴你,只要我手握權力,有武帝大人撐腰。我就是王法,我就是公理!有罪也是無罪!趕緊給我跪下!”又是任山在叫囂。只是任山沒發現周圍的武帝城高層已遠離他,看著他的眼神帶著鄙夷。
“這場鬧劇到此為止吧!”
驀地,場中憑空出現兩個身穿黑袍面戴金色面具的身影,無法辨別男女。
“參見賞罰二長老!”一眾高層趕忙見禮。
“不必多禮了。我們是奉武帝大人之命前來處理些事情!”金屬摩擦式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接著二人目光投向任山:“任執事,你的所作所為都看在武帝大人的眼里。武帝大人很失望。你是武帝大人好友之子,所以武帝大人頗為照顧,但你做了那么多傷天害理之事,又不悔改。因此武帝大人命你到賞懲堂報到,聽候發落!放開這些人吧!”得到二人命令,隱在一旁的暗衛上前解開眾人綁繩,又要上前控制任山。任山大叫:“二位大人饒命!武帝大人饒命!”只是無人理會了。
“周家小姐,武帝會給你周家一個交代!”賞罰二長老看向周晴。
“謝謝武帝大人和二位大人!”周晴盈盈一拜,然后偷眼去看徐成,見徐成根本沒看自己,心中酸楚,眼中有淚光隱現。
“徐成,武帝大人要見你!”賞罰二長老一左一右將徐成夾在當中,語氣冷漠。在場眾人眼神驚疑不定。
“好,我們走吧.”
7
在布滿夜明珠的密室中,徐成見到了傳說中的武帝方浪。方浪身材修長,但面容隱在光暈中,無法讓人看清。
“陸久塵是你什么人?”方浪的聲音在密室中回蕩。
“乃是家師!”徐成恭敬聲回答。
“嗯,當年的四大宗師中,只有邪異門的杜久塵敢和我以死相拼。他是個人物!其他人不過如此。”方浪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有你師傅的消息嗎?”
“沒有。”徐成搖頭,他的目光轉向身旁的皮革袋子中的鋼槍,那是師傅離開前留給他的禮物。
“這樣啊,那估計他已經不在了。”方浪一聲感嘆。“你什么時候才能與我一戰?”
聽到提問,徐成先是一愣,然后思索了一下:“五年!”
“不行,太久了!三年,我只給你三年時間!”
“好,晚輩謹遵前輩之命!三年后,必再臨武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