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家里開過飯館,在一個小鎮上,家里一窮二白的時候,我媽媽靠開飯館發的家,一下子成了當地很名氣的老板了,那時候被人稱作老板是真的有點錢的人,所以能抓住機遇又能辛苦操勞,我媽是一個很令我敬佩的女人.
要是說那些年開飯館的記憶,那時太小,三歲多便開始了,林林總總總覺得記得不真切,等到懂事的時候,十歲多家里便沒再干飯店的生意.所以關于飯店我有一種特殊的情感,他伴著我度過記憶最開始的時候,那個廚房那個店面或者是那棟樓,每次路過都有特殊的情感,那里像是我回不去的家一樣。
現在那棟樓已經推掉了,新的樓刷上了很白的墻漆,我真的后悔沒在她在的時候對看看她,就這樣看著不必做什么,像看望一個老人似的,坐在他身邊不必言語,有的時候陪伴比言語更適合交流。而我卻在離開她后像是一個忤逆的孩子,固執得不愿意多看她幾眼,每次路過都固執的看向一邊.
我是懦弱的孩子,害怕離別就不吭聲的走,害怕失去就說自己真的不想要。那個回不去的的家,回不去了就讓人以為我真的不在乎吧。后來離家上學以至于她什么時候不在的我已不知道。現在的我好想站在那條馬路好好的看看那棟樓,走進,站在廚房的灶臺前舀上一瓢水缸里的水倒進鍋里看它沸騰,走到那間用簾子隔開的臥室,打開桌子上抽屜里那袋一塊錢的鳳煌雪梅.
飯店不在了,樓也拆掉了,現在僅剩的只是記憶,但有關飯店的記憶也會在歲月中慢慢消耗掉,我覺得寫下我能記起的所有關于這個飯店和我覺得有意思的飯店的回憶是我給成長一個墓志銘.
火鍋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火鍋已經不約而同的變成了四川火鍋了,那一大盆子熱辣的紅油刷肉和濃郁的底料味,太具有侵蝕性了,以致于我都忘了,還有一種帶煙囪的火鍋,啟蒙了我對咸鮮燙的喜愛.后來在莫斯科留學和朋友在莫斯科大學附近一個叫老北京的中餐火鍋店里再次看見它,記憶像瀑布一樣澆過來,我興奮的和朋友手舞足蹈的講我和這種鍋的故事.以至于飯后專門和我爸通了電話講我吃到之前開飯店時的那種老式火鍋.鍋還是那個鍋,但鍋里卻是四川紅油底料一種舊瓶裝新酒的感覺.食物能吃出回憶,能吃出情感那是一種天大的幸福.我大致記得,把豬排骨湯或是老鴨湯燒好倒入火鍋的那一圈外槽里,當然之前在爐子中放入燒好的木炭,用來加熱。當內側湯底靠近加熱圈的地方開始冒泡的時候,撒上一把香蔥,便可開始刷了.村子里物資虧伐,沒有華麗麗的肥羊或是肥牛片,倒是有不少山里的野味或是家禽可以燙,素菜都是應季的,店鋪里有生腐,千張,油豆腐之類的.沒有蘸料,我們煮煮便下酒下飯,也能在寒冷的季節帶來熱量. 我最愛的是,火鍋煮到尾聲,湯變得濃稠,各種食材在湯里交匯融合成一股不可預測的鮮咸。把它交到米飯上,變得超級下飯,也喜歡湯里面煮得軟糯的排骨肉,撈起放在碗里吹吹,小嘴便能吸下附著在骨頭上的肉。這種記憶翻滾起來,我變得很開心,有過的快樂記憶本以為遺失但一下子觸發它襲來的開關,這種措手不及何其有幸。
真好7快餐店
那次從上海回來,我坐高鐵在安慶站下車,出門濕熱的天氣讓我想找個吃飯的地坐下休息,路過肯德基,不想吃太油,路過德莊,覺得一個人吃火鍋太寂寞,路過老鄉雞,只能想到雞汁臘魚沒別的。到末了就剩下一家真好7中式快餐店,正好想貪吃幾個小菜,再合適不過了。店面中式裝修風格,朱紅色調,吊了些燈籠,掛了牌匾,雖說不是多大氣,但也不扭捏,有飯店的樣子,沒準還是個連鎖店。進門看到三開四方桌鋪到底,右手邊便是菜案,葷素涼熱湯粥米面俱全,豪華版大學食堂的視覺感。拿了碟涼拌牛肚,四喜丸子和干燒花椰菜,米飯一碗。到收銀臺,胖胖的小姑娘用營業式的語調說著的近乎是的普通話“一共是三十元,收您五十整,找零二十,米飯后方自取,謝謝光臨”就這這說話間倏然發現店里悶熱,應該是沒開空調,我多嘴要收銀員開空調,小姑娘一下子拋開了嗓子,放棄了應酬式的普通話,冒出了久違的鄉音說“似滴喔,額也覺滴耶,但額不能港,你漆跟經理港港砸”我一下子哭笑不得,多接地氣多實在的話啊,相同處境有一樣需求的人之間交流就是順暢。
找到位子坐下,現在是上午十點半,不到飯店,店里寬敞客稀。空調開了,涼颼颼的風刮得讓吊在天花板下的燈籠摔著自己像小尾巴似的吊墜,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既視感,很應現在的景,因為店員們有些躁動不安,畢竟最忙碌的時刻要來,快來,又還沒來。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最要人著急。
汗止了,我吖上一口自帶的綠茶,若不是因為高鐵上自飲水欠佳,家鄉的野山茶頂定是沁心甘甜入脾。吃上一口涼拌牛肚,清涼爽口脆嫩Q彈,配上不多不少的香菜蒜末香油,從整體到細節天衣無縫,完成得特別好,解饞,伴飯總相宜。再撈上一個四喜丸子,撥開附著上肉球上勾芡的醬汁,一口咬下軟糯的一角,口感綿中帶勁,是這么回事!嚼上兩口,肉香在口中四溢,香甜透鮮來得毫不費勁,居然被這盤丸子滿滿的感動了。吃了兩口葷,再整點素,一看花菜就知道在油中翻滾過,微微發焦的表皮,配上干辣椒和小米蒜提香。一口咬下,花椰菜的脆硬的質地在辣椒油和蒜香中相得益彰,十分妙哉。
我且吃著,對面桌子上來了對情侶,年紀不輕,但又看上去不像原生夫婦,二人沒有歷經風雨后的默契感,到像是剛剛戀愛的兩個人。女的已到發福的年紀,肚子隆起,皮質黝黑,扁平的五官和一般村婦的氣質。男的很瘦,蝦米大的個頭,在發福的婦女身邊顯得格外瘦弱,臉色暗黃且耳朵上夾根煙。兩人吃著好些菜,盤子大都空了,就一蔥油雞還剩大半。男的邊吃邊嘮嗑,女的認真玩著手機“嗯嗯呃呃”的應承著男人的話。一會男人慍怒,操著聽不懂的方言,罵罵咧咧的奪過女的手機,大致是看不慣女人和她漫不經心的樣子。女人不甘示弱,準備撲上去搶回自己的手機,氣勢不弱,大概想說,老娘就是愿意你想咋滴?而男人又像是抱怨又像是收斂說了一氣,女的直接坐過去揪住他的耳朵,說你再講試試?男的有一兇狠的眼神,看向四周后轉瞬而逝,女的口氣在那個眼神后開始收斂,但還是不依不饒。這一刻,我覺兩人不會打起來,都有分寸,我就放心的吃著自己桌上的。知道后來服務員送上之前他們點過的小米粥來,他們左右各分一碗粥后僵硬的氣氛被打破,一切照舊,還是兩個不太成熟的情侶在吃著早午飯。我在一旁飯畢,駝上我的包滿意的走了。
一頓飯,一段插曲,一個故事,一段愛戀,一種人生,都值得細細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