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先生是當代的國畫大師,他畫的水墨呀,可不單單是色彩的搭配,近大遠小那么簡單。沈老的每幅作品總是讓你恍惚間,覺得置身于畫中,畫里人才是夢中人。
沈老先生的畫千金難求,每天沈老的門口,總會有許多西裝革履踱步的中年人,他們不斷理著自己一絲不茍的頭發(fā),手里提著幾壺名酒,那味兒隔著幾屯里都能聞到。
沈老從不接他們的畫單,也不收他們的酒。惱怒的擺擺手,嫌他們擾了清凈。
也有慕名而來的學徒,懇請沈老收他們?yōu)橥健I蚶蠌牟恢苯泳芙^,捋捋泛白的胡子,指著自己的一幅畫,“你覺得這幅畫缺點什么?”
前來的學徒們傻了眼,那可是公認的天下第一畫,無論是色彩的濃淡,還是留白,都無刺可挑。
冬天總是刺骨的寒冷,瑞雪悄然而至,一夜間屋檐上,車簍里,門延邊都灑滿白色。世界變成另一個國度,掩蓋了骯臟,卑鄙和陰霾。
沈老站在窗邊背著手,凝視著自己的這幅作品,窗外的雪肆意的下著,有一絲寒意擠破窗口,涌了進來。
“咚咚咚”清脆聲從木門那傳來,沈老皺了下眉。
一個纖細的少年挺立的站在門口,收起紅傘,不謙不卑的說道,“先生,請收我為徒。”
少年的后面是白雪皚皚,那雙眼睛似一汪清泉,澄澈卻又深不見底。
沈老有些恍神,這個年輕人似曾相識。
沉思了會兒,沈老還是像往常一樣指著那幅畫問道:“你覺得這幅畫少了些什么?”
少年閉上雙眼,透過鏡框,白嫩的手指拂過冰冷冷的四方八角。
“缺一個伴。”
沈老的眼神忽然明亮,“嗯?”
“他在橋上已等了20多年,春日繁花,夏日驕陽,秋日果實,冬日落雪,四季互相交替,他在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大部分的時間他只是在橋上盼望,看著湖面冰雪融化,幾只小魚跳躍著浮出水面,看著光禿禿的枝丫又冒綠意,這是第幾個春天了?他也記不太清了。”
“自然千變莫測,遇見石縫里的小生命破土而出,不知與誰說,聽見夜鶯婉轉(zhuǎn)低沉的呼喚,不知與誰說,聞到桂花飄香,不知與誰說......欣喜,沒人分享;悲傷,沒人訴說。”
“請您在畫上再添一人吧!”
“你是......”
年輕人朝沈老笑笑,拾起門口的紅傘轉(zhuǎn)身離去,消失在白皚皚的雪色之中。
沈老回過神去,看著墻上的畫,畫里橋上的人撐著紅傘,站在橋頭,只有幾筆的描繪,濃淡適宜,看不清人的模樣,透著淡淡的憂傷。
啊,他是......
畫中人......
后來,沈老再也不讓人評判他的作品了。也不收徒,潛心把之前的所有畫都取下,一個人悶在書房里,盯著每一幅畫仔細的瞧,有時自言自語,屯里的人都以為沈老瘋了,搖搖頭從他家門前走過。
只是原先那幅堪稱完美的作品,沈老多余的在畫中添了個身影,世人止不住的嘆息,好好的意境倒是被毀了。
沈老從不在意這些閑言碎語,滿意的對自己的化作點點頭。
“這下不缺點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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