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廢話,直奔主題。每次都焚香沐浴做足前戲,偶爾也需要橫刀立馬,就地野合。
好文章的標準有三個:
第一,貴真。這實在不能算是個高要求,但真正能做到的有幾人。文人多怕死,讀多了圣賢書,聽多了中庸之道,難免變得小心翼翼,講求獨善其身,后半句往往不是忘了而是裝傻。文人難啊,手無縛雞之力,百無一用是書生,要錢沒錢要權沒權。更要命的是文人都清高,死要面子,崩說動手,光是狠狠罵上幾句,有的都能被罵崩潰,回頭就弄根繩子把自己了結了。隨著資本主義經濟的到來,文人的地位是一落千丈,清朝以前還能混個秀才,圖口踏實飯吃,如今這光景,難了。二十一世紀上半葉必定是中國文人的準末日,后面會不會好,就看原始資本積累的速度有多快了。國家安寧,外交做得好,沒有內憂外患,不用再經歷洗牌重新分配,等各階層都富足了,有閑心看點詩詞歌賦了,文人們大概就能討點安生生活了。所以啊,這年頭的文人不敢說真話也就不奇怪了,家里有余糧了,腰板才能挺得直,這吃了上頓盼下頓的,一不小心,要飯的資格都沒了,哪還敢隨便放屁。想從文章里看到真實,在如今這年頭,是奢望。一篇文章,前怕狼后怕虎的,字斟句酌,好看得到哪去。好文章都是一氣呵成,想罵娘罵娘,想操大爺就操大爺,如行云流水,如水到渠成。所以文人要自力更生,不要在文字上討生活,干點其他的,以勞動養文章,哪怕累點,哪怕多加點班。錢不多就省著點花,煙抽五塊的,酒喝散打的,女人就操自己老婆。身為文人要有點想象力,只要她五官掰扯得開,不妨把她想象成范冰冰,還可以輪著來:周二宋慧喬,周三克里斯蒂娜……荷爾蒙泛濫靠的就是想象力刺激中樞神經,給章子怡戴上面具告訴你她是鳳姐你也硬不起來。只要不等著稿費交房租,就不用看編輯臉色,老子就這么寫,你愛要不要,不要老子留著給孫子看,敢指手畫腳,當孫子的資格都不給你。每一個字如果不是從心窩里掏出來的,那還是放回去,別泛濫了文化,徒增雞肋。
第二,有趣。這也算不上高要求,只是如今房價這么高,工作這么忙,女人這么難滿足,丈母娘這么難搞定,到處都是孤男怨女,想保持樂觀心態也確實不容易。文人要積極,要有苦中作樂的精神,要學柳永,當不了進士就當“奉旨填詞”的柳三變,要學會自嘲,要學會一邊縫針一邊調戲止血的小護士,要做到加班到夜深離開辦公室前還有站在落地窗前望一眼天上的明月抿一口涼開水的情趣。文人是一個社會最后的希望,如果連文人都絕望了,這個社會也就行將就木了。無論你上一秒多么苦逼,拿起筆的時候,流出的文字一定要是跳躍的、音符的、靈動的,能勾引人心的,能讓七十歲老大爺還有想法的。如果做不到,你也不妨寫,只是春天來的時候,難免煞了風景。失望不可怕,可怕的是絕望。
第三,現實。文章要現實,不要高遠。寫莊襄公巫山會神女就不如寫隔壁李寡婦偷情樓上王三哥,寫諸葛亮舌戰群儒就不如寫會議室里品質部和生產部臉紅脖子粗。總之,寫現實的東西,寫現世的東西,寫看得見摸得著聽得見嗅得到的鳥語花香,而不是誰也沒聽過的龍嘯鳳鳴。寫你身邊的東西,寫你隔壁出租屋的那個變態,寫你對面格子間里坐著的那個勢利小人,寫一臉亞健康的白領,寫西裝下的藏污納垢,寫大便在馬桶里翻飛,寫電梯轎廂里的鼻息相聞。?文人手里執著盤旋著時間的表盤,不要用筆把它往前撥,也沒必要往后撥,著眼于當下這一秒,用盡所有的氣力來抓取你能抓取到的一切,哪怕不免失真。
好文章,自然不會被辜負,?終有明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