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傻強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整個人有些發懵，三年了，他沒想過姓魯的還會聯系他，他恨不得現在就從朱強的枕頭底下掏出槍，直接在魯瘋子臉上打出兩個眼睛出來。每天下午傻強都要去給朱強買三個剛出爐的真真真老大房鮮肉月餅回來，外買食物，這工作必須他親自去做，他明白這也是他見魯風唯一的機會。

第一年做臥底的時候，傻強覺得《無間道》里在天臺見面很帥，可是魯瘋子更喜歡在足浴店里見面，魯風說技師們的套路都是一樣的，時間拿捏的幾乎一致，洗一次腳要跑進跑出三次，該說的話該給的東西，時間足夠了，傻強說如果我還要推背怎么辦，魯風說你敢嫖我就讓聯防隊沖了你。

兩個技師顯然對下午來洗腳的客人很不滿意，還是最便宜的套餐，干脆晾他們十分鐘，這十分鐘對他倆都太重要了。

“魯大師，麻煩你告訴我一下，我現在到底tmd是啥？”

“我沒空和你拍電影，我和你說過，需要的時候我會喚醒你?！?/p>

“去你媽的，可你沒告訴我三年前的行動根本沒有沒有得到局里的批準，你更沒有告訴我我的所有信息和檔案都他媽沒了，全沒了?！?/p>

“可你還是一個警察，十年來，你一直就是一個警察。張月出事了，你知道嗎？有什么消息”

“拜托魯警官，托您的福我三年前沒死成，成了兩個老流氓的百度外賣。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們警察這么能干，連酒駕都能偽造，這不會又是您的杰作吧！”

“不是我，也不是局里，是不是隊里的行動，我聞都能聞出來。這事里透著邪乎，我覺著不對?！?/p>

這樣的口吻傻強太熟悉了，三年前那次行動前，魯瘋子就說過這句話，他想讓傻強和另外三個臥底停止行動，但傻強太想結束這一切，太想回到太陽底下了。技師的手機械地揉捏著傻強的足底，臉看不清，胸倒挺大，傻強覺得給夠了錢，肯定肯干，但魯瘋子說不定會一槍崩了自己，閉上眼滿腦子都是三年前的一幕幕，傻強不想回憶，干脆睜著眼看胸。

“你對張月就那么執著嗎，就非得是他嗎？我五年前就能幫你抓到陶濤，關個十年八年不比現在好嗎？”傻強知道，沒個十分八分鐘的磨蹭，她倆不會回來。

“現在讓你幫我扳倒陶濤你還肯嗎？”魯風確實問到了傻強的痛處。

直到現在，另幾個兄弟的尸骨還被封在歲月城110層的大廈地基下面的水泥件里，傻強覺得這就是永世不得超生，但唯獨他活了下來。三年前，歲月城的奠基儀式前的那個夜晚，在月哥的書房里，他看著濤哥抱著月哥的大腿哭，一遍遍的求，死活不肯撒開?！熬退闼麤]問題，留著也不吉利。”月哥的一句話等于判了傻強的死刑，但濤哥卻死死抓住了這根死緩的令箭，“月哥說傻強沒問題，沒問題不用死，不吉利可以滾?！?/p>

“我傻強這個警察的命，是陶濤這個黑社會給的?！鄙祻姄Q上褲子，走出了包間，“何解早上來過，兩個老東西不喜歡他?！?/p>

12

陳雪不喜歡夜總會，可以說很不喜歡，即使是不對外營業的私人會所，但陳小月從來都約在這里見面。

推開門，四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圍在陳小月的身邊，“來，給陳大狀來個標準的TNT99見面禮”四個女孩從沙發上彈起來，一字排開異口同聲伴著動作念著口號，末了還故作害羞地撩了一下短裙裙擺?！安恍校恍?，來個熱烈點的”陳小月猛地拽住一個女孩的裙子用力向下一扯，伴著女孩的驚叫和其他女孩的笑聲，陳雪將頭扭了過去。

“公安那邊你抓緊替我放風，一定要讓他們覺得是陶濤想上位，我要逼他先出手。”陳小月的眼神突然陰沉起來，但兩只手在女孩身上那些部位一刻沒有停下過。

“少爺，你這樣裝累不累，聽說你今天在陶濤的車上和他鬧翻了，是不是演的有些過了?！?/p>

陳小月眉頭一皺，竟一把扯掉了一個女孩的胸衣，陳雪不想看，但卻不敢不正視小月的眼神?！斑@兩年陶濤是吃了不少虧，但卻越養越肥，我在他面前裝成什么樣還有意義嗎？爸爸說他身后一定有人，這么久了你不也始終查不到嗎，不是兩個老東西，不是王楚，難道是你嗎？”

終于陳雪不用看他的眼神了，陳小月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那個女孩的腦袋在他胯下嗚咽。“少爺放心，陳雪這輩子只聽月哥一個人的吩咐，有一天他讓我殺了你，我也不會猶豫的?！?/p>

“爸爸肯早兩年聽我的建議，也不用到今天這一步，現在你必須聽我的安排，只有這樣爸爸的苦心也不會白費?！标愋≡逻^癮地推開她，“所以在這，你得聽我的安排。”

兩個女孩將手伸進了陳雪的襯衣里，很快就延伸到了下身，女孩的面容很清秀，但手法并不嫻熟，甚至有一些生澀和害羞，陳雪在電視里瞥見過她們的演出，歌挺好聽的，舞蹈也很燦爛，但因為陳小月，他不愿將她們與歲月娛樂聯系在一起，他承認陳小月在新興產業開發上很有眼光，他張揚地把每件事都做到不留余地，又不經意間蠶食著陶濤在某些領域的權威，誰都明白這不是魯莽和不小心。而今晚，陳小月安排的這一切也決一場歡愉這么簡單。

陳雪只能閉上眼睛，心里默念著“對不起，小白，對不起?！?/p>

13

小白從阿博的臂彎里起身，幫他掖了一下被子，這也是他第一次在這過夜。

小白知道她今天不該提耿先生的，這是他和阿博之間解不開的死結，她始終不相信自己是耿先生有意安排的棋子，與阿博的相遇是那樣的偶然，她是那么深愛著阿博，甚至愛到偶爾都忘了自己也曾經那么深愛過另一個人。況且耿先生身邊有那么多漂亮的女人，她太不起眼了，就像耿先生的圍棋簍子，就算要挑選一顆棋子，也不該是她。

小白覺得阿博每次提到月哥都很神圣，話也會變得略略多起來，但是又因為這個月哥，阿博每次都是晚上過來，或送來一份精致的夜宵，或帶來一腔久違的溫存。而今，因為這個月哥，她可能會永遠失去阿博，就像五年前永遠失去他一樣。

“耿先生，我是沐小白，不好意思，這么晚了打攪你，我想見你，現在。”

14

一輛掛著臨牌的帕薩特在江城市公安局側門稍停了一下，迅即消失在夜色中。

千禧大道上，車子后排的那個人先開口了“好久沒有坐你的車了，帶我過江吧，我想逛逛浦北。”

“大領導來江城都愛逛浦南，還是趙局念舊啊！”

“說好不見面你非要來接我，我看你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和阿月一個德行。”

“見了你我心里踏實，你也不告訴我一聲，聽說你來江城了真把我嚇一跳?！?/p>

“你實話告訴我，你在市局里到底養了多少鬼，我來江城你居然都能知道。”黑影將車窗搖下一條縫隙，像是在嗅著什么，很快又搖上，手指在窗邊有節奏的敲擊著。

陶濤真的很想直接問出口，但他不敢，如果月哥在，一定有辦法哄他開口。

“有些鬼是養不家的，以后上了位要盡快處理掉，上了一個層面就要用新的手段。”

這句話令陶濤有些興奮，情不自禁深點了一下油門，陶濤覺得帕薩特的加速還是硬了一點“昨晚，是霸哥你安排??！碧諠雷约菏浅敛蛔獾?，管他呢，干脆直接上。

“老三啊，你啥時候才能動腦子啊，和江城公安打了這么多年交道，他們能干出什么活，你看不出來嗎？” 趙空霸這句話這是承認還是否認呢，陶濤實在捉摸不透。如果不是江城公安干的，那就是趙空霸安排的咯，他真是來江城調研的嗎，這個世界上沒有這么多巧合。

老三這個稱呼，陶濤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了。五年前，趙空霸這位打黑除惡的城市英雄，從江城公安副局長的位置直接調任公安部便沒了聯系，月哥也不再這么叫他了。直到去年，陶濤去北京談一筆買賣，趙空霸突然賞臉一見，這一見，成為了陶濤人生的轉折點，陶濤按照趙空霸的囑咐改變著打理生意的方式，改變著與何解、陳小月的相處方式，甚至嘗試改變自己在江城政商兩界中的形象，趙空霸很樂意指點他該去怎么做，但至于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的回答陶濤很少能明白，陶濤覺得這個曾經的二哥自從去了北京，變得不會說人話了。

“二哥，那大哥不會有事吧？”陶濤覺得自己已經問到極致，他恨不得趙空霸明確地告訴他，張月我來做掉，老三你安心上位吧。但陶濤明白這不可能，一年多來趙空霸教過他怎么養肥陳小月這條狼崽，怎么挑逗何解這只狐貍，唯獨怎么對付月哥他從未提過。

“哈哈哈，鬧了半天你不想阿月出事啊，看來這件事不是你干的?！?/p>

聊了半天，陶濤覺得自己被趙空霸牽著鼻子繞著內二環逛了一圈，回到了原地。

“老三啊，琢磨一下該你琢磨的事情吧，哪天開董事會啊，想過怎么辦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陶濤從來就不滿意自己的角色，曾經那十年是大哥教他該怎么做，陶濤不知道接下來這個二哥還要教他多久。

一堂課，整整45分鐘，陶濤正好在內二環繞了一整圈?！岸纾辉缌?，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局里還是酒店？”

“老三啊，天子腳下，憋死哥哥啦。”趙空霸的笑聲有些干澀，“去你那，好好安排一下吧！”

出乎陶濤意料之外的要求，但他寧愿沒有這種要求，他已經好久沒殺人了。

15

送趙空霸回市局的時候已是子夜了，陶濤還是謹慎地又換了一輛車，同樣是臨牌。

他回憶著剛才那個小姐在他強壯的手臂間慢慢停止呼吸的樣子，幾小時前她應該還很得意能來到濤哥的別墅，也許今天的客人有些粗暴，但并不影響她多了一份炫耀資本的好心情，她甚至還會驚喜臨走前是濤哥親手給她小費，然而之后的事情肯定是她死都不會想到的。

陶濤不想回別墅，雖然隨后趕來的手下肯定已經收拾干凈了，但他不想看到手下們的眼神，我不是變態，他狠命捶打著車喇叭，在這夜特別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