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辛夏禾yuan
2016年12月31號,微博上說這一年會出現神奇的第60秒,這一年會比往常漫長一秒,大家紛紛點贊轉發,木子小姐坐在我對面,問我說怎么過。
我呵呵的笑著一臉無害的回答她說得過且過唄。
此時的我們坐在繁華的步行街上,A城雖然不說是出了名的不夜城,但是今天也是熙熙攘攘,燈火通明,我和木子小姐望著身后教堂門口巨大的時鐘,一起等待新年的到來。
夜里的寒風有些刺骨,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我抬起腿和她背靠背坐在長椅上,我說,木子,我覺得現在咱們得想想新年愿望了,等一會鐘聲響起的時候,咱倆得抓緊時間許愿。
她卻回答我說,夏禾,你最近這文章怎么還越寫越傷感了。
我不回答她的問題,呵呵的笑著跟她開玩笑。
她跟我說,新年快樂,然后卻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問她說,怎么了,什么煩心事還放不下,再過一會今年可就過完了,今年的煩惱可是絕對不能留在下一年的,這樣不好。
可是下一秒她語氣里略帶遲疑,說,你知道嗎?他結婚了。
我猜不到自己這一刻的表情,背對著她扯著嘴角笑著,笑的連眼淚都流下來,然后我把頭放在她的肩膀上,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問她說,誰啊。
木子小姐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跟我說話。
我知道她說的他是L先生。
我是在大學的時候遇見L先生的,青春里最好的年紀,那一年我18歲,我和木子小姐從A城一路向西坐了12個小時的火車才到C城,那天剛進校門我們就遇見了L先生,那時候我們只知道他是學生會的成員,但是究竟是哪個部門我確實真的沒有聽清楚,因為,說實話,大學以前我真的不清楚學生會的組織機構是什么樣子的,我只記得,那時候L先生尤其的積極。
他一邊給我們提著行李箱往宿舍里走著,一邊給我們介紹學校里的每一處景色,行李有些重,一路上行李箱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他在不平坦的石子路上有些腳步不穩,我站在L先生身后,問他,學長,你還好吧。
他說,還好還好。
后來,木子小姐總是給我開玩笑說,這學妹到來學長都是格外積極啊,難怪學姐們老是說防火防盜防師兄呢。
每次這個時候,我都會狠狠地白她一眼,表示我心里的不滿。
后來和L先生熟悉起來,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那一年,我不想進學生會,就想去文學社,可是那時候文學社一直是新生的必爭之地,門檻極高,臥虎藏龍。
第一次去初試的時候,因為下課耽誤了時間,我跑上樓的時候面試已經開始了,我站在樓梯的拐角處沒敢敲門,心里有些失落,木子小姐鼓勵我說我們可以明年再來啊。
L先生上樓的時候,我正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腦袋,不想說一句話,他說,你好。
木子小姐笑著跟他點頭,我卻一屁股坐在了樓梯上,問他說,學長你有什么事情嗎?
他不搭理我,卻轉身問木子小姐,你們是來面試的?
我忽然眼前一亮,站起身看著他拼了命的點頭,與剛剛不屑一顧的樣子判若兩人,L先生吃驚的看著我,說,跟我進來吧,然后他把我們帶進面試間里,竊竊私語的與他們說著什么,然后示意我們坐下。
初試面試通過之后,說實話有些興高采烈,那天我高興的拉著L先生和我們一起吃飯,也是在那時候我才知道,他是學校廣播站站長,可是那時候我卻覺得除了聲音比別人好聽一點之外,L先生并不是一個特別會侃侃而談的男生。
后來,很幸運,我一路過關斬將,順利進入文學社,除了功課,我每天要面對的還有突如其來的各種會議和活動,有時候我會有些招架不住。
幸好從開始的時候,底子不算差,所以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吃力。
在這個過程里,L先生總是會不厭其煩的幫我修改手里的稿子以及交我如何組織一些活動,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去文學社的時候L先生總是會坐在樓下的長椅上,然后我下樓,他把水遞到我的手里,說注意休息。
不知道算不算是順理成章,那天中心大道上人特別多,他站在校園的路燈下說他喜歡我的時候,我腦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是因為那天周圍的人太過熱情,還是因為他真的特別好看,總之我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也可能是因為那天他說,夏禾,人人愛你才情卓越,可是只有我想和你一起寫故事,寫一輩子。
說實話,他說的很矯情,可是那時候,也很煽情。
那時候木子小姐總是打趣我們說,你們啊,算不得郎才女貌,但也勉強算是名副其實的女才男貌,是吧,小才女。
L先生口中那些膾炙人口的稿子,大多數都是出自文學社的每個人的佳作,就像從一開始我就說的,這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而那些文章在L先生口中念出來的時候,總是被渲染的格外動人心扉。
大學里的那幾年的時光里,并不算漫長因為就連青春都不夠漫長,但是記憶里,我卻和L先生去過很多的地方,就像小小的地圖上標注的很多小紅圈一樣,我想,那么遠的路,我們應該得用一輩子的時間才能走完這場旅程。
L先生大四上學期,他們系去校外實習,那時候我零零散散的接下了整個文學社的重擔,所以很多心思都分散在上邊。
從一天幾個電話到一天一個電話,到幾天一個電話,到最后兩個人一周都可以互不聯系。
L先生實習回來的時候,C城已經11月份了,我穿著毛呢外套從樓上跑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風有點大,身上覺得涼嗖嗖的。
他臉上有些失落有些憔悴,我站在樓下,興奮的摟著他的脖子,跟他說許久不見的想念,很多年以后想起來的時候,總是那時候我好像年紀太小了,所以才沒有讀懂L先生眉眼間的改變,日子嘻嘻哈哈的過著。
大學畢業以后,我沒有回A城,而是選擇和L先生一起留在C城,那時候L先生已經有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工作,那天晚上,我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他門前,傻傻的看著他。
雪花落了一地,他紅著眼睛問我是不是傻。
那時候我們住在十多平的出租屋里,小閣樓,我們來來回回走動都會碰到頭,一個月1000塊左右的房租,燈光很暗,四戶共用一個衛生間,衛生間很小,早上要早起一個小時才能保證上班不遲到。
那時候我開始了漫長的投簡歷生活,每天他上班,我便在這個城市來回奔波,想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
一次次的被拒絕,一次次杳無音信。
生活比想象里要復雜很多。
那時候我們出門從來沒有坐過兩塊錢的公交車,即使C城40度的高溫大汗淋漓。
那時候,我們沒有買過超過100塊錢的衣服,即使寒風瑟瑟。
那時候,我們沒有去高檔的餐廳吃過一次飯,即使是過生日格外開心。
上學的時候朋友總覺得我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后來這些也變成了總覺得。
那時候L先生總是說,夏禾,我總覺得你跟著我吃苦了,想想你那些肆無忌憚的夢想,就總覺得虧待了你。
我笑笑說,哪有。
每次這個時候,他總是把我抱在懷里,跟我說,保證這輩子一定會給我最好的生活。
后來,姐姐來C城看我的時候,站在門前什么也沒說,我站在她身后局促不安,生怕她說一些話,可是那天姐姐沉默的有些不像她,我看著她眉頭緊蹙,不敢說話。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L先生學會了吸煙,每天晚上都會在廁所里抽很多煙,生活也開始變得特別不容易,那天,母親說,夏禾,你們要是想留在C城也可以,但是總歸得有個像樣的房子,是吧。
那天L先生什么也沒有說,他站在樓下吸了整整一夜的煙,煙灰散了一地,看的我有些觸目驚心。
那天我蹲在靠窗的玻璃旁,看著那個漂亮的姑娘挽著他的胳膊,他雖然沒有眉眼帶笑,但是清秀的臉上還是我剛剛認識他的時候的樣子。
那天,他上樓,我拿著行李下樓,我們擦身而過,他沒有挽留,我也沒有回頭。
我站在火車站門口一個人哭的歇斯底里,手機通訊錄翻了一遍又一遍,卻不知道要打給誰,那天也下了一地的雪花,距離我來這座城市開始,已經過了三年又三年。
這三年又三年里我從夢想比天大的姑娘變得患失患得。
那天我在火車上,是他打給我的最后一個電話,我愣愣的看著手機屏幕卻沒有接,他發消息說,夏禾,好像直到過了那么久的時光我才愿意承認,我這一生原來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可是,他卻沒問問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那天,我什么也沒有回,因為他知道我對感情有潔癖。
所以直到最后L先生依舊是那個最了解我的人,所以他才什么都不解釋。
教堂里的時鐘敲了24下,我抬起頭說跟木子小姐說,2016年,再見。
街上開始人聲鼎沸,天空四處散開漂亮的煙花,木子小姐說,夏禾,新年快樂。
我眉眼帶笑,直到眼淚流下來。
親愛的L先生,從你離開到現在真的三年三年又三年了,這三年我每年重復著生活,想想重復著的不過就是四件事情,工作,旅行,寫文章,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等你。
你記得我說我對感情有潔癖,你記得我那天死不回頭的樣子,可是你沒有問我愿不愿意和你一起吃苦,可是你忘了我說,要是有一天我們分開了,我會在A城等你回來。
教堂前,木子小姐問我,是不是還愛你。
我說愛過。
我想一輩子那么長,這次真的要后會無期了。
親愛的L先生。
聽說那年我母親與你說了許多話,關于我的未來。
聽說后來你在C城買了大房子,只是可惜那個能與你烹茶煮飯的人,已經與我無關。
聽說那年你曾站在C城的火車站,親眼看著我離開整整三天沒有合過眼。
聽說婚禮上你的新娘很漂亮,眉眼帶笑,和你郎才女貌格外般配。
聽說婚禮上你酒后淚眼朦朧,曾跟朋友提起過我。
可是一輩子那么長,這次好像真的要后會無期了。
2017年伊始。
我希望你這一生新年快樂,新婚也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