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陰郁的下雨天,我呆在學校的圖書館里——圖書館外灰蒙蒙,館內卻被明亮的燈光照得亮堂堂的。我漫無目的地逛來逛去,來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里,在書與書緊密的縫隙中,找到了一本被壓得緊緊的小書。將小書拿了出來,“老味道,汪曾祺。”我喃喃念道著。——封面是綠底金字,墨綠色的封面上刻意設計了斑駁的白色的痕跡,倒與這書的名字很是相符。找到一本精致的小書,讓我的心情豁然開朗,迫不及待地翻開。
? ? 對汪曾祺的印象之前一直停留在初中所學的《端午的鴨蛋》上,記得那篇課文里對高郵鴨蛋的描寫“‘吱’地一聲,紅油就冒出來了。”那節語文課,時不時就聽到同學們吞咽口水的聲音。一到飯點,同學們都如狼似虎沖向食堂。也許是汪曾祺所寫的“高郵鴨蛋”的魅力,那頓午飯就連平時不愛吃飯的女同學也多吃了半碗飯。
? ? 而看汪曾祺的《老味道》時,不禁是一種享受,更是一種煎熬——享受仿佛也帶著食物香味的文字,煎熬于吃不到的苦痛。甚至于是在讀到汪曾祺對昆明糖炒栗子的描寫時,我的肚子也忍不住咕咕叫了起來,只能買個面包,將它當作汪曾祺筆下的糖炒栗子聊以自慰。那段對糖炒栗子的描寫摘于下:
? ? “昆明的糖炒栗子,天下第一。第一,栗子都很大。第二,炒得很透,顆顆裂開,輕輕一捏,外殼即破,栗肉進出,無一顆‘護皮’。第三,真是‘糖炒栗子’,一邊炒,一邊往鍋里倒糖水,甜味透心。在昆明吃炒栗子,吃完了非洗手不可,——指尖上粘得都是糖。”
? ? 那吃完指尖粘滿糖的糖炒栗子讓我魂牽夢繞,饞了許久。可我一直都有一個疑問,為什么汪曾祺僅用寥寥數筆就可以將美食的色香味勾勒出來,吊起人們的饞意。而一般人寫食物,盡管可以將食物的外表,做法描寫得比汪曾祺細致,卻反而失去了那種魔力。
? ? 而當我繼續讀下去,再聯系前面的思考時,我明白了。汪曾祺在描寫昆明的米線和餌塊時,曾不止一次提到昆明如今的米線和餌塊再沒有當年的風味,當年的老味道早已永遠封存在了它最美好的時代。他不止一次發出這樣的疑問“這些變化是怎么發生的?為什么會發生?”。我不禁想起了《老味道》的第一篇文章《泡茶館》,汪曾祺說“如果我現在還算一個寫小說的人,那么我這個小說家是在昆明的茶館里泡出來的。”——從這些地方,汪曾祺對昆明這個城市的喜愛,對美食的陶醉迷戀都可見一斑。
? ? ?汪曾祺是因為心懷昆明這他曾經生活過的城市,他思念昆明的吃食。正是因為心中沒有忘,仍有愛,所以汪曾祺才能將昆明這座城市,將昆明的吃食描寫得栩栩如生,讓人自嘆不如。
? ? 一如寫作。光用辭藻堆砌成的文章,乍一眼看上去文字優美,作文者十分有才華。但仔細看下去,只會發現這不過是一篇徒有其表的文章,空有噱頭,而無內涵;而汪曾祺一類的文章,雖詞句不甚華麗,但閱讀起來如行云流水般令人覺得舒服。二者的不同不僅在于文字,卻也是作文者的不同,可見心懷生活的人更易寫出有見地的文章,而內心空蕩的人不過是在重復沒有意義的優美語句積累罷了。
? ? 一如生活。熱愛生活的人對任何困難安之若素,而萎靡不振的人,生活對他來說沒有意義。
? ? 看《老味道》,不僅是看美食,看的是真諦:唯有融入生活,熱愛生活,方能品嘗生活這道佳肴其味道之雋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