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綜藝節目及綜藝節目模式的保護

綜藝節目對于電視臺及衛視頻道愈發重要,綜藝類節目在各節目類型的占比以及收視比重近幾年明顯增長,因此現行內地綜藝節目呈井噴式發展,歌唱類節目、戶外游戲類、體驗類節目、劇情化真人秀節目等綜藝節目尤為發展迅猛。本文就綜藝節目相關問題作如下分析。

一、國內引進國外綜藝節目的方式

1、節目模式許可協議

采取簽訂節目模式許可協議并由權利人提供開發和制作的創作和制作支持等服務的方式是當下引進國外綜藝節目的商業慣例,如唐德影視通過與Talpa公司簽署協議,獲得了《……好聲音》(“Thevoiceof…”)節目相關權利,湖南衛視與韓國MBC簽署協議引進《我是歌手》等。通過國外權利方(創造、擁有和/或控制節目模板方)許可國內制片方使用和授權他人使用節目模板或其中任何部分的獨家權利和許可,國內制片方基于綜藝節目模板制作成本土化綜藝節目;許可國內制片方通過一切媒體形式發行(包括出售予電視臺、衛視或者網絡平臺等)、營銷、廣告宣傳、推廣及以其他方式應用節目模板或其中任何部分和授權他人做出該行為的獨家權利和許可(包括制作權、改編權、轉播權、播放權、發行權、所有形式的數字/新媒體權利、商品化權、創建和應用派生物的權利、應用商業服務的權利、開發游戲的權利、藝人管理權、附屬權利、推廣權、產品集成權等,包括管理以上各項的權利)。

2、聯合研發協議

另外,通過與國外具有成熟和節目制作能力的電視臺或者節目制片方簽署聯合研發協議聯合研發制作,引進人才共同研發節目模式、制作綜藝節目,共同對節目模式享有權利。因此,該方式亦是引進國外綜藝節目的途徑,同時也是內地制片方邁向自主生產的重要歷程。如浙江廣電與韓國SBS聯合制作《奔跑吧,兄弟》第一季,天津衛視與韓國團隊簽訂了聯合制作《明星到我家》,英國FremantleMedia公司與阿根廷廣播電視臺Telefe簽訂模式聯合研發協議。

二、綜藝節目模式及綜藝節目的保護

國內綜藝節目因創新能力、制作能力、成本等原因未能原創具有獨創性的綜藝節目,因此部分制片方或者電視臺、衛視通過選擇上述合法方式借鑒并引進海外成熟節目模式。由于當下綜藝節目以其特有的娛樂性獲得可觀的收視率,因此在電視臺和衛視的各類節目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也因此導致了國內部分電視臺及衛視為競爭等原因,盲目復制,造成綜藝節目同質化現象嚴重,部分“雷同”節目頻繁被指責有抄襲之嫌,而制片方以“純屬雷同”作為托詞。如《四大名助》早前遭韓國KBS電視臺指責抄襲《大國民脫口秀你好》,天津衛視《囍從天降》指責江蘇衛視《明星到我家》侵權。那么在當下綜藝節目抄襲之風盛行,作為權利方應當如何保護其權利,是亟待解決的問題。以下就綜藝節目模式和綜藝節目及其各自法律保護進行分析。

(一) 綜藝節目模式及其法律保護

1. 綜藝節目模式的內涵

節目模式是指一系列綜藝節目因素構成的原始的、可重復、敘述?性、開放性的框架模板。該等因素包含概念描述、提要、主題、創意、流程、制作寶典、故事情節/情節、制作規則、技術規定、節目標識、音效、特效、插圖、服裝、主持人及風格、人物和其他參與者、參與者操作的模式、拍攝手法、場景順序、后期剪輯方式、統籌方案等因素的綜合體。綜藝節目模板最重要的特征在于模板功能,即借助綜藝節目模板可以在不同地區再制作同類節目。

2.綜藝節目模式是否屬于我國著作權法的作品

我國著作權法律保護的客體系作品,即在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并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的智力創作成果。據此,我國著作權法律意義上的作品須符合獨創性和可復制性條件。獨創性條件要求作品須由作者獨立創作而成,而可復制性則要求作品必須借助一定的表現形式將無形的思想表達出來,簡言之,著作權法律的保護不延及思想,只保護思想外化衍生的表達。

綜藝節目模式需同時滿足上述條件方為我國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首先,綜藝節目模式的創作需要制作人員的策劃、創意,故只要為制作人員獨立完成的綜藝節目模式則符合我國著作權法律所規定的獨創性要求。其次,綜藝節目模式是為思想抑或表達決定著是否屬于著作權法保護的范疇,主流觀點認為綜藝節目模式是節目構思、創意,屬于思想的范疇。然而,隨著綜藝節目模式的不斷細化,不應簡單籠統的認定綜藝節目模式均為思想。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發布的《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綜藝節目著作權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解答》(下稱“《解答》”)中指出,綜藝節目模式屬于思想的,不受《著作權法》的保護。換言之,綜藝綜藝節目模式屬于表達構成作品的,可依法受到保護。在思想和表達的區分標準,參考北京三中院在一起著作權侵權案的觀點,其認為區分思想與表達要看“情節和情節整體僅屬于概括的、一般性的敘事模式,還是具體到了一定程度足以產生感知特定作品來源的特有欣賞體驗。如果具體到了這一程度,足以到達思想與表達的臨界點之下,則可以作為表達。”因此,綜藝節目模式是為思想抑或表達應當根據實際情況進行區分。如果綜藝節目模式尚未進行細化,通用抽象性較強,則其理應屬于思想;若綜藝節目模式的具體細化以至成為表達,則可受到我國著作權法的保護。

3.建立多元保護渠道

綜藝節目模式不僅包括節目創意,還包含經濟和商業等信息,然而當下綜藝節目模式的抄襲之風盛行,對綜藝節目創意的保護亟待加強,但我國現行法律尚未健全與之相應的保護措施。雖然綜藝節目模式尚未能整體作為“作品”受著作權法保護,但仍然可從著作權法、商標法、反不正當競爭法以及簽訂保密協議等多方面,通過對綜藝節目模式中的各類因素進行保護,進而達到對整個綜藝節目模式的間接保護。

1)細化綜藝節目模式

將綜藝節目模式,以書面的形式盡可能將涉及的因素具體細化以至成為表達,則可提升受保護的幾率。細化因素包括理念性因素、實質性因素和技術型因素,具體可包括節目名稱、節目腳本、節目標語、主要角色及細節、參與者、節目設置、主要舞臺道具、主持人及主持風格、可能出現的專家/公眾/名人的類型或者角色、節目不同片段/部分的順序、流程等因素。

2)建立與該綜藝節目相應的社交網站

增加知名度,提升商譽、名聲等,同時如日后因遭受抄襲者仿冒侵權而提出的訴訟,可作為證據加以證明。

3)許可協議

通過簽訂節目模式許可合同對包括節目模式及節目模式的因素的歸屬(如節目名稱的歸屬等)、知識產權、爭議方式等內容進行約定。同時實際中,被授權方在基于原始模式上增加新的因素,在許可合同也可約定節目模板的改進應自動和/或通過不可撤銷、無條件轉移和轉讓的方式成為原始節目模板的一部分。

4)保密協議

綜藝節目形式是具有經濟價值的商品,綜藝節目模式制作方可將綜藝節目模板中的核心技術信息或經營信息作為商業秘密進行保護,如拍攝手法、后期剪輯方式、統籌方案、節目運作過程中所需的全套協議合同等,通過與合作方簽訂保密協議、與工作人員簽訂競業禁止合同的形式予以保護。

4)著作權法的保護

綜藝節目模式中的節目文字腳本、舞臺設計、布景設計、舞蹈、音樂、戲劇、背景甚至于口號詞等構成我國著作權法意義上作品的,可以受著作權法的保護。如節目腳本構成我國著作權法意義上作品的,如果侵權者抄襲制作同類綜藝節目影像中的視聽內容與節目腳本內容基本形成一致對應關系的,則可被認定侵權。

5)商標法的保護

綜藝節目模式制作方可就綜藝節目的名稱、節目的特定要素、特定標志、特定形象、特殊角色符號、特有的人物名稱等,申請商標注冊獲取商標法的法律保護,如Talpa公司在中國將好聲音經典的手握話筒的標識注冊成商標,湖南廣播電視臺將《爸爸去哪兒》節目標識注冊成商標,將《夏日甜心》的節目名稱注冊成商標、中天電視股份有限公司將《康熙來了》、《大學生了沒》的節目名稱和節目標識注冊商標。另外,將前述因素進行商標注冊,可防止他人搭順風車將知名節目名稱等搶注。如《偶像來了》節目名稱被其他方注冊了商標,湖南臺只能放棄該名字而換成《我們來了》,現湖南臺采取積極手段將該《我們來了》的節目名稱注冊成商標。

6)反不正當競爭法的保護

我國現行的反不正當競爭法所保護的是具有競爭關系的經營者之間的正當競爭,綜藝節目制作者應當遵循誠實信用的原則,維護公平競爭秩序,遵守公認的商業道德。該法已明確將模仿他人知名商品或者服務的特有名稱、特有裝潢等列入不正當競爭行為。綜藝節目制作者惡意抄襲,造成商業混淆,誤導消費者,損害其他經營人合法權益,已獲得市場和相關公眾認可的綜藝節目模式的制作方便可訴諸反不正當競爭法律尋求救濟。

7)專利法保護

綜藝節目模式制作方可以將綜藝節目中的自制道具、特有的舞臺流程控制方法或者節目所賴以運行的核心技術方案等,申請外觀設計、實用新型甚至發明專利,獲得專利法保護。

8)成為Format Recognition and Protection Association (FRAPA)的成員

FRAPA是國際性組織。FRAPA提供調解機制解決爭議以及提供綜藝節目登記并提供登記日期收據。另外,盡管該組織未能提供綜藝節目模板以版權保護,但該組織與WIPO仲裁調解中心在綜藝節目模板非訴訟解決機制服務上有合作關系,WIPO仲裁調解中心承擔了FRAPA的調解職責。同時,由于FRAPA并無仲裁程序,WIPO Film and Media Rules提供由調解轉換為仲裁的程序。因此,通過成為FRAPA的會員以及通過該組織登記綜藝節目模板亦不失為一種保護途徑。

(二) 綜藝節目及其法律保護

綜藝節目制作完成后將通過各大平臺進行發行,然而,當下存在在未經授權的情況下,部分媒體平臺擅自向公眾提供綜藝節目視頻播放,該種行為嚴重的侵害了相關權利方之權益。對于綜藝節目是否在我國著作權法的保護范圍內,目前司法實務已經較為明晰,現簡要分析如下。

1、綜藝節目的內涵

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發布的《解答》中,對于綜藝節目作出定義。綜藝節目主要是指以娛樂性為主的綜合性視聽節目,包括但不限于婚戀交友類、才藝競秀類、文藝會演類等類型。綜藝節目可以區分為現場綜藝活動和綜藝節目影像。綜藝節目影像,根據獨創性標準,可以分別認定為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式創作的作品或錄像制品。

2、綜藝節目的法律保護

如果綜藝節目在制作過程根據文字腳本、分鏡頭劇本,并通過鏡頭切換、畫面選擇拍攝及后期剪輯而進行拍攝完成的影像,鑒于該些連續的畫面反映了拍攝者的構思,因此可以認定為“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式創作的作品”,如無另行約定,由制片者享有綜藝節目影像的著作權,依法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

對于一些綜藝節目(如訪談類節目),由于拍攝中場景選擇、機位攝制、拍攝角度和鏡頭切換上通常是僅作簡單調整,或者在錄制后對畫面、聲音進行了簡單剪輯,因此可以認定為“錄像制品”,如無另行約定,制作者享有綜藝節目影像的錄像制作者權。

另外,綜藝節目影像中的音樂、舞蹈、演說、戲劇、雜技等,符合《著作權法》相關規定的,可以單獨構成作品,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

文化產業已然為高商業價值產業,綜藝節目的保護在現行法律下尚較為明確,然而對于綜藝節目模式的整體保護,我國現行法律框架內仍未有相應的法律保護措施,在當下我國知識產權相關法律并未明確規定電視節目模式的整體保護的情況下,制作方可從著作權法、商標法、反不正當競爭法以及簽訂保密協議等方面,進而實現對電視節目模式進行間接法律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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