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是一名47歲的內科醫生。雖然事業有成,但卻感覺不到成就感。個人生活比較空虛、單一。安妮沒什么朋友,6年前也因與老公沒有什么共同點而離婚。兩個11歲的女兒的孿生女兒,與她也有距離感。(雖然安妮認為兩個女兒特別像“小大人”,非常獨立)
來找丹尼爾咨詢時,她人顯得無精打采,說話有點語無倫次。安妮雖然經常會出現心悸,但拖了一年多也沒去看醫生,她覺得自己沒時間。
總之,安妮的生活好像缺少了些什么。
丹尼爾用右腦模式能感覺到模糊的痛苦感。但不確定痛苦的由來。
一起來聽聽安妮的童年故事吧。
安妮3歲時,母親因肺癌癥去世,父親陷入深深的痛苦,無法照顧她,因此幼小的安妮被送到外祖父母家寄養。外祖父母很慈祥,盡心盡力的照顧安妮。但5歲那年,安妮父親再婚后,一切都變了。
5歲的安妮被接到父親新組建的家庭中。后來父親與繼母有了兩個活潑可愛的兒子。在安妮眼中,繼母就像一個女“機器人”,紀律嚴明,會沒完沒了的批評安妮。父親也從不為安妮辯護,這讓安妮的內心非常痛苦。
11歲那年,當繼母再次嚴厲的批評她時,她痛苦的無法忍受,一個人跑到果園里,憤怒的發誓自己不再接受父親與繼母的“干擾”,徹底切斷了自己對身體的感知(為了逃避痛苦)。
從那以后,安妮自主選擇忽視父親和繼母對待自己的方式,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中。她的學習成績很好,老師們都非常喜歡她。因此,她就越發從學業中尋找缺失的安慰。
一、為什么與身體疏遠
在丹尼爾看來,安妮的動作是非常僵化的,坐在那里手放在膝蓋上一動不動,走路也很僵化。安妮好像只有“肩膀以上”的感覺。
①不把身體放在心上
通過安妮的自我敘述,丹尼爾發現她的左右腦整合應該不存問題。安妮從小喜歡繪畫,自我敘事中的很多細節也說的非常詳細。能用非語言的肢體、表情來表達過去的經歷,這些都是右腦所擅長噠。上學時,安妮擅長解決自然科學和數學問題,這說明她的左腦也沒問題。而且她現在的工作需要左右腦的協作。
但對于每周出現的心悸,安妮則選擇不關注,忽視身體的感受。這說明安妮可能阻斷了自己對身體的感知能力。
②逃避痛苦
安妮通過關閉感知系統來適應痛苦的生存環境。雖然現在喪母之痛以及嚴厲的新家庭帶來的痛苦已不復存在,但安妮原來舊有的生存方式“囚禁”了現在的生活,讓她的生活失去了生機與活力。
臨床實驗已證明心理會通過調節大腦來抵御痛苦,也會調節大腦神經元放電,產生需要的感覺。
前額葉皮層中部的某個區域調節著社會排斥的痛苦,這個區域也會感受到因身體受傷而引起的痛苦。這個區域叫作前扣帶回(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ACC),它橫跨在負責思考的大腦皮層與負責情感的邊緣系統之間。除了感受到身體的感覺和社會互動中的情感之外,還負責調節注意力的集中。
由于它聯結身體、情緒、注意力以及社會意識,因此前扣帶回在共鳴回路中發揮著關鍵作用,使我們獲得與他人及自己的聯結感。(事實上,我們越能利用前扣帶回,以及其他相關腦區(比如島葉)來感知自己的內心世界,便越能感知到其他人的內心世界。)
安妮為了逃避痛苦,用心理調控大腦,阻止了前扣帶回的激活,也阻止了全身的神經系統向大腦皮層傳遞感知的能量流和信息流。
情感無法進入感知,因此安妮的情感生活失去了活力。
③戰斗——逃跑——僵住不動
內在的感知,能獲得來自于身體的智慧。
腦干調節著基本的呼吸和心跳等。腦干還還與邊緣系統、大腦皮層一起評估安全性或危險性。
當被評估是安全的,我們則會進入一種放松的、內心平靜的狀態。
如果評估是危險的,則會激活安全樹,產生戰斗——逃跑的準備。這時心跳開始加速,做好行動的準備。
如果自己是無助的,則會產生僵住不動“背部潛水”。自主神經系統的副交感神經系統被激活。
安妮雖然對內在感受失去了感知,但這些感受還會存在。心悸或許就來自于壓力釋放的皮質醇,以引起她的注意,但她感知不到。
二、打通整合感知力的通道
①基本情緒和絕對情緒
安妮缺少的是讓平凡的體驗變得豐富、深入、有意義的投入感與活力感的能力。
這需要打開安妮的感知通道,讓身體、邊緣系統、腦干的信號能傳到大腦皮層的感知中。
丹尼爾開啟了與安妮“情緒交流”的大門。
生活中,除了一些絕對情緒比如憤怒、悲傷、快樂、恐懼等能說清楚的情緒外,我們還會有很多基本情緒。
基本情緒是內心中構造微妙、不斷變化的狀態,是能量流和信息流的潮汐,不斷影響著我們對生存狀態的主觀感受。
父母如果能與孩子的基本情緒保持一致、協調,感知到孩子最近是否低落、沒有活力等等,孩子就會保持對自己內在的感知力。
如果等孩子的絕對情緒爆發后,再進行聯結,就會非常困難。
如果父母能時刻關注孩子的注意力在什么地方,就容易與孩子的基本情緒協調一致。
當安妮失去母親和祖父母的陪伴后,沒有人給她一個安全環境,讓她學習感知內心的狀態。這讓她的第七感鏡頭被蒙住了,感知不到自己,過著沒有意義的生活。
②尋找意義感
意義是由邊緣系統的評價過程形成的。我們會不斷對體驗做出評價,“好的或壞的”,“有關的或無關的”,“趨近的或逃避的”等等。
意義是對事件的感覺。意義能為安妮建立起感知力的整合。
前額葉的大腦皮層可以不根據來自于全身神經系統傳遞的信號而產生抽象的表征。比如我們可以不聞花香而想到“花”這個詞,并把它畫下來,但這種抽象的表征往往是枯燥乏味的。
童年的安妮發現了種很好的生存機制:切斷了自己與生活意義的聯系。
但現在這個防御墻不僅阻斷了安妮與內在感知的聯結,也阻斷了她與女兒、朋友以及周圍同事的聯結。這讓她什么也感覺不到,過著“沒有意義的生活”。
③拆掉防御的墻
當強烈的基本情緒或者絕對情緒出現時,我們會用成長中習得的反應模式來回應。
比如在暴怒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可能會對憤怒產生焦慮的反應。這種反應讓他們產生一系列的行動,要么僵住不動,要么逃離現場,要么戰斗。
除了習得模式外,還有一些應對特殊情景的適應模式,稱為“防御機制”。這些會形成一個人的人格矩陣,決定了我們如何體驗自己的內心世界,如何與他人的世界互動。
防御機制的路徑:
出現情緒反應→ 產生焦慮或恐懼的反應 → 引發防御
這種防御性反應能關閉情緒,至少關閉對情緒的感知,由此降低焦慮或恐懼,使我們能繼續保持正常的功能。這就是為什么防御機制不僅很有用,而且通常是必需的原因。
“防御機制”形式有很多種,可以是啟動左腦模式(顯得冷酷無情),可以是選擇性漠視(忽略)或者“投射性認同”(將痛苦投射到他人身上,產生憎恨的感覺)
無論是哪種防御模式,都是在真實感受的周圍樹起一道圍墻,讓感知無法進入到大腦皮層中。
童年的安妮無法處理自己的痛苦,只能選擇阻止感知的整合。
二、關注身體
安妮需要學著關注身體,用特定的方式塑造感知力的神經回路。
①冥想
從丹尼爾的口中,安妮了解到大腦新突觸的生長需要時間,因此她需要持續做冥想練習,以促進新突觸的生長。
冥想練習能幫助安妮用新的方式打開感知。感知是重塑神經回路的“手術刀”。
研究表明,集中注意力可以促進基底核釋放乙酰膽堿。乙酰膽堿是一種神經遞質,可以促進神經元之間的聯結,形成新的神經回路。
這也就是為什么密切注意可以改變大腦的原因。
冥想練習方式:行走冥想
②身體掃描
閉上眼睛,向內看,感知自己的身體。靜靜的躺下來,然后從雙腳開始掃描身體,往上到腿部——臀部——骨盆——腹部——后背——胸部逐步掃描自己的身體。
掃描身體的目的是強化不能感覺到自己感受的部分,促進獲得內在感受和自我調節的神經回路的生長。
當安妮掃描到骨盆的時,明顯有一些焦慮,掃描到胸部的時候,安妮出現了劇烈的驚恐感,呼吸急促,胸部有強烈的壓迫感,安妮只能停止身體掃描
三、建立內在資源
再次進行身體掃描時,為了避免安妮出現強烈的驚恐感,丹尼爾讓安妮首先慢慢握拳,然后慢慢打開,把注意力放在手指的動作上。
①安全之所
當安妮出現強烈不舒服的感受時,想象一個“安全之所”。這個地方可以是自己去過的風景名勝區,也可以是一個熟悉的溫馨場所。
掃描過程中,安妮可以清楚的說出自己的身體感受。
②放松
放松可以系統性的提高身體的接納度。放松的方法有以下兩種:
——系統性的收緊、放松從腳到頭的單一肌肉群
——雙側刺激
聽交替出現的聲音或者交替輕敲身體的左側和右側
身體放松下來后,能提高對心理意象的敏感性。
③彩色眼鏡練習
不同顏色的眼鏡是為了喚起身體的不同感受。顏色是有影響的情緒線索。
每個人對不同顏色會有不同的感受。當安妮帶綠色眼睛的時候,沒有什么反應;換上紫色眼鏡后,明顯有刺痛感;換上紅色眼鏡后,四肢變得更加有能量;藍色眼鏡讓安妮覺得肚子有放氣的感覺;黃色眼鏡,讓安妮感到喉嚨有壓迫感。
四、擴大忍受窗口
每個人對不同的情緒都有不同的忍受程度。如果把忍受度比喻成“忍受窗口”,忍受度高時,忍受窗口比較寬,忍受度低時,忍受窗口比較窄。
當忍受窗口擴大后,即便壓力增加,也能保持平靜。
安妮的忍受窗口比較窄。她雖然從11歲開始選擇切斷了身體、腦干以及邊緣系統向大腦皮層發出的信號,但這些情緒一直都在,沒有進行處理轉化。
正念呼吸、行走冥想、身體掃描能幫助安妮擴大“忍受窗口”,增加對各種感受的耐受能力。
五、與內在的感受共處
再次身體掃描時,安妮學會用“安全之所”與自己的感受共處。當遇到強烈不舒服的狀態時,安妮會暫時躲避在“安全之所”里,開放性的接納自己的感受,擴大自己的“忍受窗口”。
成長過程中,身邊如果有一個關心自己、信任自己、與自己內心世界協調的人,“忍受窗口”會比較寬,承受能力也很強。
六、恢復對身體的感受
安妮小時候的喪失感和悲痛感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在遭受繼母不斷斥責后,安妮為了逃避痛苦,選擇了切斷自己的感受。雖然這些感受被切斷了,但這些感受還是存在的,一直壓在安妮的心中,沒有釋放出來。這導致她會出現心悸的感受,但又不明白感受從何而來。
身體掃描,讓安妮逐漸擴大了自己的忍受窗口,能與內在的各種感受共處,恢復對身體的感受。
七、療愈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安妮能做到對所有情感包括愛、喪失感、憤怒和寬恕保持開放的態度。
現在,安妮的生活充滿了活力感,不僅會找機會鍛煉身體,而且心悸的情況下也減輕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