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一家便利店做了十八年的兼職,從大學女生做到了三十六歲的中年女人,期間,來來去去,換了一撥又一撥店員,連店長都換了八任,然而只有她始終都在。
十八年的便利店兼職生涯,三十六歲的單身女性,在家人、朋友、同事眼中,小說《人間便利店》的女主人公古倉惠子是個不可思議的人,是個不合群的人,因為無論從哪方面看,她都不是和大家一樣的“正常人”。“要么,你結婚生子,要么,你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大家都這樣勸慰她。
從小時候起,惠子在家人眼中,就是古怪的人,為此,家人帶她去看心理醫生。為了不再惹麻煩,她學會了保持沉默,不再隨便說話,就這樣平安無事地到了大學。大學一年級,恰巧學校附近有一家便利店剛開業,招聘店員,惠子就這樣走了進去,接著便是待了十八年。
每日整理貨架、打掃衛生、收銀找零、迎來送往……在我們看來,這就是便利店的日常生活。但惠子每天吃便利店賣的便當,每天聽著收銀機發出的咔咔聲,每天看著干凈的店面,每天說著歡迎光臨迎接顧客,卻并不覺得有什么單調和乏味。她覺得自己整個身心都與便利店融為了一體,為了保證每天上班時間充沛的精力,她規律作息;為了保證給顧客留下干凈整潔的印象,她每天都使用外面的投幣淋浴……十八年的工作經歷,讓她知道什么時間段什么便當賣得最好,需不需要補貨,需要補多少貨。“這看起來沒什么變化啊!”一位經常來光顧便利店的老婦人對惠子說。但是惠子知道,一切都在改變,僅僅是店內的貨架擺放,都已經換了一輪又一輪,只是顧客并不會在意這樣。
惠子以為這樣的生活將會一直持續下去,不過這樣也挺好。但是,首先是她的朋友們,覺得不可思議。是的,問她那兩個老問題:你還沒結婚嗎?你還在便利店做兼職嗎?“是啊,是啊,我身體不太好。”惠子一直以這樣的借口來掩飾。但是,時間久了,朋友們也漸漸心生猜疑。惠子問她的妹妹,是否還有更好的借口呢?
好在,便利店來了一個新店員——白羽先生,他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雖然成了便利店店員,但內心里卻看不起這份工作,他來這里,也并非想著把工作干好,而是借機騷擾女性顧客。果然,店長看出來端倪,把他趕走了。一次下班,惠子遇見了因無錢交房租而無家可歸的白羽先生,他們聊了起來。“你這樣活著也太奇怪了。”盡管一事無成,沒有結婚,沒有工作,但是白羽對惠子卻是不屑一顧。“不如我們同居。”惠子主動提出了這個建議,在她看來,同居,對雙方都有好處,對于白羽,有一個住處,對于惠子,則可以讓自己看上去沒那么“奇怪”。
果然,兩人的同居,帶來了周圍人們態度的大轉變。朋友們開始把惠子視為自己“這邊”的人,開始傳授他們的男女相處之道;妹妹也為姐姐感到高興,覺得她終于做出了改變;而便利店的同事們,也紛紛祝賀惠子,悄悄傳播他們的八卦新聞,而在此之前,他們都認為白羽先生是個不靠譜的人,對他感到十分不滿。
因為白羽先生,惠子的生活的確發生了變化,而她也覺察到了,既然如此,那就需要找一份正式的工作了。于是,她離開了便利店,開始了一段職場“空窗期”。但是,惠子卻這樣來形容這段日子:“以對便利店是否合理來判斷一切事物的我,徹底失去了基準。對于一種行為是否合理,我不知道該用什么作為標尺來做決定。在我成為店員之前,也曾依照是否合理來判斷事物,可當時的我究竟使用什么作為指針的呢?我已經忘光了。”
成為一個和大家一樣的“正常人”真的好嗎?自己開心嗎?惠子卻覺得,這樣的日子是混亂無序的,自己并沒覺得有多么“正常”。在去準備面試新工作的路上,她又走進了一家便利店,看大當時店員手忙腳亂,她便上前熟練地幫忙。這個時候,她的內心好像照進了一束光:“我能聽見便利店的‘聲音’。便利店在要求些什么,想要變成什么模樣,我如同探囊取物般一清二楚。”她決定,繼續回到便利店,做一名店員。“我總算注意到了,我在身為人之前,首先是個便利店店員。哪怕我是個異樣的人,哪怕吃不飽飯暴尸荒野,我也沒辦法逃避這個事實。我的全部細胞,都是為便利店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