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個很大條的人，以至于在最開始，完全沒有看出來蘇錦秋和楊珂之間的關系。
城宇說這不能怪我，因為，我一心撲在數學上，兩耳不聞窗外事。
我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城宇在邊上接著說，要不是我最近混跡寫作圈子，看遍了各種各樣的小說，也完全察覺不到呢。
二
江城宇這個人啊，心思很細膩，很多事情他都可以注意到，照顧到。
他以前不這樣，只是最近幾年，開始慢慢地變得，啊，怎么說，褒義的婆婆媽媽吧。
以至于有這么一個人在身邊，我都忘記了什么叫細心。反正有江城宇嘛是吧，忘了東西，沒關系，反正有江城宇嘛哈哈。
高中畢業之后，江城宇已經保送京大了，所以就沒有考慮出國留學的事情。而且，他已經注定了要當一名作家，那么最合適不過的成長環境就是京大，京大從來都是以漢語言文學專業為傲。
三
肖然呢，肖然也考上了京大，所以覺得很值得，也就留了下來。
只有我，雖然也拿到了一所大學的通知書，但是我卻更想去國外留學。我想去找楊珂。
這件事情我誰都沒有說過。
我其實不喜歡楊珂的。在他那個下午消失之前，我對他無感的。他那個時候留下給我的印象，就是一個超出常人的成熟，穩重，干凈，有禮貌的小男孩。僅此而已。
可是后來，我慢慢地開始模仿二珂，中了二珂病。
四
我逐漸知道從他的角度去看這個世界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以他的方式對待這個世界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受，我知道了他笑的時候到底是為什么，沉默的時候代表了什么，面對一件事從以前的沖動，憑直覺到慢下來做計劃，執行，反思，這樣的體驗是什么。
我們找了他三年。漫長的三年。我們能堅持下來的原因，不外乎那么幾點。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們所有人對他的友情，但是，還有對小胖和他的感情的顧及；為了讓一心必須撲在中考上的蘇錦秋放心；還有，我一直在帶節奏，哈哈，每當他們想放棄的時候，我都會這么做。
我必須要找到他啊，有些東西我只能模仿到表面，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問他，想問他每一個笑容，每一次沉默，每一個肢體動作背后的意義到底和我想的一不一樣。
五
可我們終究是失敗了。
楊珂他自己出現了，而且，他一出現，就迫不及待地搞砸了我們所有人的關系。
甚至還交了女朋友。那年跨年煙花，他們倆手挽著手的樣子是那么礙眼。
更令我想不到的是蘇錦秋和楊珂的事。
那年送別蘇錦秋的時候，我只感覺到背后陣陣發涼。小打小鬧可以，來真的，我敵不過他們所有人，我很有自知之明。
六
蘇錦秋走之前，楊珂是蘇錦秋的；蘇錦秋走了之后，楊珂就是馮媛的。
而我，只是一個把心情埋在土地里面，永遠不愿意表露出來的，“一心撲在數學上的傻子”。
高三畢業那年，蘇錦秋極力主張我去美國留學，和楊珂一起。
他沒有說楊珂的事，沒有說楊珂去哪里留學。總之我最后一次看到楊珂，就是在機場，我們同一班飛機，一起飛往美國。
七
到了美國，我們倆一起吃了飯，沒有給對方留下任何聯系方式，只是知道了對方在哪所大學，就揮手作別了。
我努力地裝作若無其事，等楊珂轉身走了，這才攤在了公園的長椅上。仰著頭看著陌生又不陌生的天空，下一秒就跳了起來，沖著楊珂的背影大聲喊，“I love you！！”
我沒有用母語，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沒有用母語。楊珂的身影僵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轉身，猶豫著走了回來。
身邊的行人不明情況地起哄，為我們鼓掌。
八
“西年，你是在和我說嗎？”
“是啊，楊珂，我喜歡你很久了。”我還是沒有用母語。
“可是，”楊珂頓了頓，“我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再瞞下去了，僅此而已。想做自己了，僅此而已。”這些都是都是在用英語，沒有漢語。
“西年。”楊珂很認真地看著我，笑了，“你就像是被放出家門的歡歡一樣。啊，對了，謝謝你的喜歡。”
“那我能追你嗎？”知道他拒絕了，所以半開玩笑地問。
九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他喜歡的人是誰，卻還都在這里裝傻，拿著不一樣的東西掩飾著。
“西年，咱倆不合適。”楊珂用了“咱”這個字。
我笑了，“二珂，那你就別忘了吧。”
“別忘了什么？”
“別忘了我喜歡你這件事。”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