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城市里的人們仍然如平常般地工作生活,人群里,市井間,洋溢的仍舊是平常的氣氛,已很難感覺到人們對年的期待。
這不禁讓我回憶起小時候魯西南農村過年的情景,那時候過年真是熱鬧啊!特別是那些為過年而做的前期準備工作,既有很強的儀式感,又充滿了對年的殷殷向往。
這里面啟動比較早,又讓人難以忘懷的就是蒸年饃。
蒸年饃一般是過了臘月二十,村子里的人們就開始互相串騰著找蒸籠,定日子,早早做好準備。蒸籠這東西由于日常少用,有的人家也就不多,一到年關,得相互借著用,提前相互商量好,你哪天我哪天,排出號來,依次進行。
蒸年饃要提前一天做準備工作,一是準備發面,二是準備餡子。
農村天氣冷,面發酵就成為一個十分困難的問題,人們都是頭天晚上用熱水加酵母和好面,放在大大的簸籃里,用被子層層蓋上,守住面的溫度,確保能夠發酵成功,蒸出又白又胖又甜的饅頭來。晚上,還要有一個人專門觀察面的發酵進展情況,一旦發好,得趕緊組織人手揉面做饃。也有一些經驗不足,發面不成功的,蒸出來又小又硬。而發過的,吃起來則一股酸味,讓人更加沮喪。
餡子一般要準備兩種,一種是叫做豆餡的,主要原料是地瓜、紅小豆、紅棗放在一塊煮透,再用木榔頭搗成泥狀,有地瓜、紅棗的甜,紅小豆的豆沙香,別有一番風味在里頭。
另一種是素菜餡。一般是用青蘿卜切成片,在熱水里淖一下,再用布包起來擠出水分,剁成碎末,加入蔥、姜、調料和成素餡,也有條件好的,加入少許肉丁,做成半葷半素的餡子。
蒸年饃在前期準備工作充分的情況下,從凌晨就開始了,由于工作量較大,鄰里親戚都互相幫忙,幾個人擠在狹小的廚房里,有揉面的,有包包子的,有搟皮的,有上籠、下籠的,還有燒火的,各司其職,忙得是不亦樂乎。
魯西南農村的年饃一般有以下幾種:饅頭,這個不用解釋。平常里,沒誰舍得天天吃白面饃,只有在過年時改善一下生活,還得給來拜年的親戚吃。在年饃的組成里,它也不是主角;
團子,用和好的玉米面包裹豆餡制成,因其形狀似球,魯西南俗稱叫團子,在條件一般的家庭,它是年饃的主角;
豆包,用白面搟皮加豆餡包成,形似橄欖,是年饃的點綴和配角;
棗花,用面皮加大棗做成一層一層的花糕,是個技術活,這東西做的有大有小,形似一朵盛開的花朵,一般用于家庭祭祀,也是孩子們期待的美食;
菜饃,一種形似狗不理包子的菜包子,用白面搟皮加入菜餡,捏住皮邊,一點一點收緊,最后這么一旋,就形成一個頭上類似菊花的包子,這東西經常見,可我一直沒學會做;
大蒸饃,一種比普通饅頭大幾倍的饅頭,里面包有幾棵大棗,是放到二月二吃的,我們這邊民間有云:二月二不做活,撅著腚吃大饃。
各類年饃蒸出來要先在秫秸箔上晾涼,然后再放入大甕或大缸中儲存。
蒸年饃的量是能夠滿足一家人吃到春節后二月二,按照魯西南農村的老規矩,這30多天內一般不新蒸制各類面食,所以,這一天的工作量還是非常大的。
蒸好的年饃一開始吃還比較新鮮,如果遇到暖冬的話,就比較悲催了,立春以后天氣轉暖,年饃就開始長綠醭,生異味,特別是那個包有豆餡的團子和豆包就更難吃,里面的餡時間一長都發酸了,家里人有時把長醭的年饃拿出來用布醮水擦一下,再回一下鍋,延長一下腐敗的時間,但無法恢復食物的新鮮,到了最后,吃年饃已成為一種折磨。
當下,魯西南農村的生活條件好了,這種古老的傳統已不再時興,人們不再注重傳統的“年味”,而是更愿意隨時拿出新鮮的食材做最新鮮的食品,讓年的味道更好,讓生活質量再上新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