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親情一直是人類謳歌的對象,是人類最美好的感情之一,是人類感情最神圣的表達。親緣關系是自出生就注定了的,世上事什么都可以改變,但血緣的關系是怎么也無法改變的。
《燕燕》就是一首描寫兄長送別妹妹的詩,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清朝的王士禛稱其為"萬古送別之祖",確是不虛。
該詩的主人公一般被認為是衛國國君,至親的妹妹就要遠嫁他方了,哥哥送別而有此詩。
【燕燕于飛,差(cī)池其羽。】
經過了嚴寒冬天的洗禮,溫暖的春天終于姍姍而來了,東風吹來百花即將開放的消息,而可愛的燕子也從南方歸來了,當主人公抬頭看天的時候,正好看見了燕子婉轉靈動的身姿,穿行于百花綠柳之間,一只燕子,又一只燕子,上下翻飛的身影交織在一起,真是令人羨慕啊。
"燕燕",就是兩只燕子,就像魯迅的那句名句"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主人公為什么羨慕呢?下面一句道出了原因。
【之子于歸,遠送于野。】
原來主人公的妹妹今天就要出嫁了,她的丈夫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主人公把她送到城外,依依不舍。
古代科技落后,交通只有依靠走路和騎馬,可是這兩種方式又很容易出現意外,分隔兩地,消息不通是很常見的情況。
"之子于歸",意思就是這個人就要出嫁了,古代人認為女子長大了就要嫁人,她的丈夫家才是她永久的歸宿,所以稱出嫁為"歸"。
【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出發吧,出發吧,再不出發,時間就太晚了。主人公拉著妹妹的手實在不忍分別,可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兄妹之間總有一天要經歷這分別的痛苦。太陽啊,你慢些走啊,還有那么多話要交代,還有那么多心事要訴說。
太陽在天上劃出一個弧線,平常感覺就像蝸牛在爬,可是今天怎么像一匹馬在奔跑呢?旁邊的人催促了許多遍了,罷了,出發吧,縱然有萬般不舍,終究有離別之日。
送親的車隊徐徐出發了,在廣袤的大平原上,可以一直看到很遠的地方,等到那車隊的身影越來越小,以至于消失在地平線下的時候,主人公感覺那根線斷了,從此這與他從未分離過的親人將再也見不到了,難過和不舍緊緊地攫取了他的心,止不住的淚如雨下。
【燕燕于飛,頡(xié)之頏(háng)之。】
遠處的燕子啊,還在那里成雙成對的飛翔,它們沒有心事,沒有煩惱,只管自由自在的飛來飛去,可是地上看著他們的人卻內心千腸百結,無法訴說。
"頡頏",鳥兒上下翻飛的樣子。
【之子于歸,遠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主人公的妹妹要出嫁了,要嫁的地方十分遙遠,比他能看到的地平線還要遙遠,一旦越過了地平線,生死不知,消息不通,從此就再無相見之日了。主人公踮起腳尖,望著遠處漸漸消失的身影,呆呆地站著,淚水從臉龐上滑落,滴在胸口,滴入腳下的大地。
你曾經經歷過分別嗎?你經歷過最至親之人的分別嗎?你嘗試過雖然知道那個人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可是你永遠也無法見到的滋味嗎?當此之時,唯有"佇立以泣"。
"遠于將之",意思是比視線能到達的地方還要遙遠,想想海平面和地平線,那個距離是十分遙遠的。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之子于歸,遠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那對燕子還在天空中飛來飛去,發出快樂的叫聲,絲毫不顧及地上正在經受分離之苦的人的感受,主人公的妹妹要嫁的地方在遙遠的南方,就算他伸長了脖子,也看不到的地方,這使主人公內心痛苦,不能平靜。
前三段循環往復,韻律千回百轉,詩句情深意切,感人肺腑,但是最后一段卻奇峰突起,突然改變了前面和諧的語言模式,給人驚奇的效果。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
"仲",第二的意思,古代以"孟仲叔季"排行。
"任",姓氏,就是任家的二姑娘。
“只”,助詞,無意義。
"塞",塞滿,充實,踏實。
"淵",像深淵一樣深沉穩重。
這句詩的意思是說任家的二姑娘啊,她心地踏實,性情穩重。
這個二姑娘指的就是主人公的妹妹,這是正面的描述她。
【終溫且惠,淑慎其身。】
"溫",溫柔,溫和。
"惠",賢惠,和順。
"淑",賢淑,美好。
"慎",謹慎。
這個二姑娘既溫柔,又賢惠,而且賢淑美好,做事又很謹慎。
這都是在正面夸獎的詞語。
【先君之思,以勖(xù)寡人。】
"先君",故去的國君,也就是主人公的父親。
"以勖",幫助,輔助。
已經故去的國君想的很周到,把她留下來幫助主人公,輔助主人公。
最后這一段與前面三段十分不協調,像是被硬生生的粘上去的,在理解上也不是很通順,有人認為這首詩寫的是"衛莊姜送歸妾也",說衛莊公死后國內不寧,于是他的夫人莊姜把他的小妾戴媯(guī)送歸陳國,而莊姜和戴媯經過多年的相處已經有了很深的感情,甚至超越了一般的朋友關系,而有了同性之愛,所以這首詩才這么情深義重,婉轉纏綿。
但不論是兄妹離別,還是同性之愛,分離總是這首詩的主旨,以此觀之,應該不至于離題萬里。
全文如下: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之子于歸,遠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之子于歸,遠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溫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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