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蕭山

夏歷的七八月間，小城西頭菜市場的街道兩旁就堆滿了賣桃子的小商販。

在眾多的賣桃人中有我最熟悉的發(fā)小——趙明。

他每天都是按時按點的來這擺攤，雖然他和媳婦兩臺秤的賣桃，可是買桃的人太多。人多手稠的，這個要看秤，那個要掃碼，還有不少是拿著現(xiàn)錢交易的。那個忙亂……所以他總是給我打“救援電話”。

他種的水蜜桃皮薄個子大，色澤紅潤汁水多。唯一不好的就是不好儲存，當天買當天吃，買多少吃多少，第二天桃軟的拿不到手。正因為這，他的桃子特別受年齡大的人青睞。

老年人多了，事情就特別多，不是彈嫌不夠甜就是說桃子有些硬。哪怕軟的吹彈即破，汁水粘指，也要找點兒借口。為的就是你能給她便宜一點兒或搭上一兩個桃子。大小不論，只要你不怕麻煩，她們有的是時間和你糾纏。

第一次來攤子幫忙，我就落了個“小氣”的名聲。她們說我這個幫忙的比老板還扣，不就是幾個破桃子嘛，咋餒舍不得呀！后來見得多了，也知道這些老頭老太太的習(xí)慣，稱完秤算好錢，抹去零頭或者再給搭上一個桃子，也不論大小，他們高興的只夸你生意做的“活道”，明天還來找你。

閑下來諞的時候，趙明夸我說，上手很快么！就是這，抹個零頭，搭個小的，這買賣就成了。你看這挑挑揀揀，彈彈嫌嫌的才是真心賣桃的人。甭看買的不多，架不住天天來。不光自己買，還要給你介紹人來買。

他媳婦麗麗也說，這些人是認桃更認人。不管在哪擺攤，只要看到攤子上不是我們，他們要么“擦肩而過”，要么再三確認是不是“燦村趙明”的桃？同樣的桃，換個人還真不一定行！

我說，你這是賣出了“品牌效應(yīng)”了，我勸他注冊個商標，就弄個“燦村趙明”牌，也搞個“名牌經(jīng)營。他笑著說，咱這小打小鬧的還值得弄牌子，還不叫人笑話死了！咱只要用心務(wù)桃，不虧人，比啥都強。

我承認他說的都是真心話，但不得不相信，他家的水蜜桃卻是不同一般。

五六點開始賣的時候都是個大飽滿的桃子，一個八九兩。四五塊錢一斤還是搶著買的。挑著撿著品相好的就賣的差不多了，價錢也就成十元三斤四斤。再到后邊，有蟲眼的、長得難看的、個子小的、皮皺肉軟的就成了一元一斤或論堆賣的東西了。實在賣不了的就送給周邊的賣菜的商戶。用他們的行話說就是“爛桃不爛味”。品相雖不好，但卻實是甜。

時間久了，就有不愿掏高價的“老人們”特別愿意這個時候過來。還是照樣的挑剔，還是照樣的彈嫌，但，臉上卻是笑開了花。

他家的桃子之所以比別家的賣的好，除了品種多以外，最主要的是他的桃園是在溝里的。溝里的水汽足，太陽直射的時間雖不長，但幾乎沒有啥風，熱氣聚集在溝里很難散去。所以他家的桃子要比其它平地上的桃子更甜更水靈。? ? ? ? ? ? ?

每次等他家的水蜜桃賣的差不多時候其它攤位的桃子才慢慢走量。雖然他們賣的也是水蜜桃，但硬度要比溝里的桃子大一些，甜度要差不少。

他家的桃園是在原來生產(chǎn)隊的果園基礎(chǔ)上建的。原來的蘋果樹早已淘汰，經(jīng)過幾年的改良，曾經(jīng)的蘋果園變成了現(xiàn)在的桃園。

現(xiàn)在的桃園面積增加了不少，從北向南依次栽種著沙紅、扁桃（蟠桃）、水蜜桃和油桃。早熟的沙紅屬于脆甜口感的桃子，因為果型大而果肉厚硬，不怕摔打，五六月份就開始上市。絕大部分都賣給了批發(fā)商。這些果子帶著桃園的溫熱遠走新疆。留下來的一般都是小果子和稍有瑕疵的大桃子。雖然品相不怎么樣，但因為批發(fā)的原因，他已經(jīng)不在乎這零售的收益了。往往是越到后邊越是便宜，給錢就賣。

一次我問他，時間還早，為啥不好好賣？

他說，沙紅量大，主要走批發(fā)，剩下的能換成錢就不錯了，錢是掙不完的，再說馬上水蜜桃就下來了，那才是主要靠擺攤掙錢的。啥都舍不得，啥都丟不下，人就太累了，身體撐不住的！

我驚嘆這個從小不怕吃苦，“力大無窮”的家伙竟然能舍棄唾手可得的人民幣？可看到他和媳婦一框一筐把桃子從溝底下拉上來，再運到市場上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們的辛勞。做啥都不容易，尤其是跟土地打交道的農(nóng)民，他們的不容易是真的不容易。為了一塊兩塊錢，起早貪黑，吃飯沒個準點。在摘桃賣桃的這幾個月，趙明一家老小的飯從來都沒有準時過。最忙的時候晚飯要推到晚上十點才吃。忙完了一天的事情，準備好明天要賣的，回到家已經(jīng)是人困馬乏到了極點。就在他圪蹴到門口抽煙的時候，媳婦還在給一家大小做飯。

有人笑他說把飯吃到半夜了。他開玩笑說，再遲點吃就能和早點一起了，還能省頓飯！

我佩服他兩口子的勤勞和樂觀。不管再忙再累，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說說笑笑的，給人的感覺總是陽光的不行。雖然每天都很辛苦，但人對事卻很大度。親戚朋友來了，你買他的桃，他總要一而再的給你拿幾個。錢收的不多，桃給的不少。

他的口頭禪就是“都不容易呢”！“好著呢，好著呢”。他的話既說給別人也說個自己！

是呀，人活一世哪能不受苦不受累？雖然受著苦累，同樣也有著喜和樂，這就是我們要過的日子。

希望我賣桃的伙計，年年好收成，天天好心情。雖然有些辛苦，但要天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