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在家呆著,很沒意思。有一天,我跟我爸說:“爸,我要學醫(yī),你給我借幾本兒醫(yī)書,好么?”我爸當老師多年,他的學生干什么的都有,有好幾個在醫(yī)院上班當醫(yī)生的。還有在鄉(xiāng)下開農村診所的。我說完第二天,我爸就給我借來了好幾本醫(yī)書,有《藥性歌括四百味》《湯頭歌訣白話解》《李瀕湖脈學》還有一本兒《新華字典》和一本兒《辭海》就這條件,我就開始學醫(yī)了。我每天給自己規(guī)定,必須背下來四位藥,背不下來,就罰自己不睡覺。我不只是背,還得現(xiàn)認字,都是繁體字,比簡化字難認,又是文言文,比白話文難懂。我掐著字典,一個生字都不放過,必須認準字音,弄懂意思。我逐字逐句的學習,我背了一百多天,都背完了,三個多月背完的,回頭再復習。我發(fā)現(xiàn)都忘了。我在從頭背,就這樣反復的背三遍,再回頭去背,還是半拉胡片的,代會不會的背不全。我才開始背《湯頭歌訣白話解》每天背三段,也就是三首歌訣,背了六個月,湯頭歌訣是五百七十個藥方兒,我背完了?我又去復習四百位,發(fā)現(xiàn)又都忘了。這個辛那個苦的。一背就串,根本就沒背下來,摻群了,這可怎么好呀!我爸學校有個老師跟我說:“你跟你爸說說,你來學校教學得了,學醫(yī)沒人教你,自己瞎憋,啥時候能學會呀,一點兒都不懂,硬往心里記,該有多難,你不知道望山跑死馬么?”我覺得她的話很對,就問我媽,我媽說:“你不應該灰心泄氣,你背了一年半了,再有一年半看看,還啥樣兒,你咋背都是那些東西,只要你天天背,只能越背會的越多,我看你是能學會的,你當老師行。你真的當了老師,發(fā)現(xiàn)不行怎么辦?還改行么?”聽我媽這么說,我就打消了改行的想法。? ? ? ? ? ? ? ? ? ? ? ? ? ? ? ? ? ? ? ? ? ? ? 這次我絕不灰心,再從頭學起,我改成每天背兩條兒四百味。這次我不用學生字,背的又少,又很快的都記住了。我每隔一段時間,就重新復習一遍,每次都像初學時一樣,認認真真的背,我寫上小紙條兒,踹在兜里,在地里干活休息時,我也拿出來看一眼,晚上睡覺醒了,我也看一眼。爸支持我,給我買了一把手電筒,就是晚上用來看書的。時間長了,我終于背下來了,我背四百味,可以說是滾瓜爛熟,倒背如流,雖然不會講。也知道內容是什麼,知道是什么,不知道跟誰配在一起。用在治啥病上,四百味背完了,還得背湯頭,湯頭又忘了。還得從頭背,我一邊干活兒一邊背,兩不耽誤。? ? ? ? ? ? ? ? ? ? ? ? ? 這一年搞運動,學大寨,趕小鄉(xiāng),實行評分制,領我們婦女干活兒的隊長叫李洪斌,他最缺德,他領我們干活時,看見有的人薅草薅半截,就湊過去說:“你咋不把草連根拔出來呢?不連根薅,不是還得長出來么?”這個人說:“我不能把根薅出來,都薅凈了,下次薅什么,不是沒啥干的了。”這些婦女見白菜,有的人一把就把一埯子白菜,都薅下來了,在邊兒上剩下一顆小苗兒,隊長又過去說:“你咋薅大苗呢。”“必須得薅大苗兒,剩下小苗兒,想它媽,長得快。”她們就這樣一天瞎吵瞎鬧的,李洪斌從來都不跟他們計較,笑嘻嘻的做個鬼臉,一伸舌頭。他看我是外來的,不是本隊社員,沒有依靠,沒有背景,就欺負我。每天都給我記二等分兒,我不服氣,就找機會給他提意見。? ? ? ? ? ? ? 有一次,我們薅谷子,我就說:“你把這個地,每人量一鋤杠查草,看誰拉的草多,就給誰記二等工分兒,你說這個辦法好不好。”隊長沒加考慮,就說:“行。”其實隊長只知道看我,別人他看都不看,也不知道他的幾個老鐵,干活兒啥樣,他是為了制服我,真的每人量了一鋤杠,量完了查草。結果是我拉的最少,拉兩棵草。婦女隊長朱紅霞還拉了三棵草呢。其余的人拉的更多了,有幾個跟對長好的,她們在地里干活兒,跟隊長有說有笑的,又打又鬧又撕扯,一天也沒個正經事,以為隊長向著她們,她們咋干都對,就更是肆無忌憚了。她們鏟的地,連鏟帶埋,我偷著扒拉一下,有一少部分草鏟下來了,一曬就死了,還有一多半兒草,東倒西歪的還活著呢。她們干活兒,竟糊弄,偷懶對付,隊長是從來都不說她們的,這次查完草之后,隊長一看,就我拉草最少,他還給我記了二等工分兒,沒話說了,他就站在一邊不吭聲兒,不吭聲兒不等于不恨人。他能欺負我這樣無依無靠的人,說明他該有多損哪。李洪斌不給我記二等分兒,怕別人認為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干部了,他沒有執(zhí)行國家政策,他通過給我記二等分兒來證明他是一個好干部,他在執(zhí)行國家政策。?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有四個同學,也在這個生產隊干活兒,有一個男的叫朱宏斌,他跟男社員一起干活,其余三個女生跟我在一起,都在婦女隊里干活兒。她們拉草都多,就跟沈淑麗一起起哄我說:“再不行用這個辦法查草,咱們要按時間計算,干活兒時間長的,記一等工分兒。干活兒時間短的,記二等工分兒。念農業(yè)中學的,記一等分兒,農業(yè)中學,是培養(yǎng)農民的,該記一等分兒。你這個念二中的,是培養(yǎng)知識分子的,走白專道路的,就應該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教育,教育,再教育。你還爭什么一等分兒,二等分兒呢。你都該白干活兒,你能跟我們比呀,你是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的,我們可不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你跟我們就是不一樣,你吵吵啥,你瞇著得了,活該你就掙二等分兒。你瞎整,真不知道深淺。”我們四個同學,就我是中學生兒,他們幾個都是農中,是中學漏子,初中都沒考上,還瞎叫喚呢,真不知羞。我可是好虎架不住一幫狼啊!我拗不過大家,就忍氣吞聲的掙了二等分兒。二等工是每天少掙一份兒,多一分兒富不了,少一分兒窮不了,只是這一分兒之差,說明她們在欺負我。通過這一次較量,我知道我比她們干活兒好了,不是我不行,是我人孤姓孤,整不了她們,怨我命不好,當一個破莊稼人。還受氣。我發(fā)恨,我一定要在短時間內,趕上和超過他們,我比她們強了,我在離開她們,我還要學好中醫(yī),一定念好藥書,當個大夫,治病救人,比跟她們在一起強多了。? ? ? ? ? ? ? ? ? ? ? ? ? ? ? ? ? ? ? ? 我一定要離開她們,于是,我就像著了魔一樣。拼命的背藥書。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爭分奪秒的學習,生產隊若是沒活兒了,我就像上學一樣,把一個鐘頭當做一節(jié)課,學四十五分鐘,休息十五分鐘,休息時,我吹笛子,吹口琴,練毛筆字,練空心字,我從不串門,也不跟誰閑聊,我每天都把時間安排的很緊,恨不得一下子就學成了,就離開她們了,永遠也不見面。尤其是李洪斌,沈淑麗,想起他們我就煩。? ? ? ? ? ? ? ? ? ? ? ? ? 一九六七年,是我下鄉(xiāng)的第二年,剛到十月份,我奶就有病了,她是在我二姑家病倒了,她得的是胃穿孔,是因為我奶做的豬肉酸菜燉粉條兒,沒十分熟,我二姑進屋就要吃飯,時間短就吃了。我奶還喝了一口酒,我奶是在一九三三年,生我二姑時,坐月子時得的胃病,到一九六七年。已經得了三十多年了。是個老胃病。始終吃胃藥,都治不好。因為我奶好喝酒,好抽煙。啥東西都吃,也不管不顧的生熟都吃,硬東西也吃,一直治。一直沒治好?酸菜燉豬肉粉條兒,就不好消化,再加上半熟,就更硬了。我奶還喝了酒,喝涼水,多年的胃病,一下子就大發(fā)了。? ? ? ? ? ? ? ? ? ? ? ? ? ? ? ? ? ? ? 我二姑吃完飯就上班走了。我奶在家就開始折騰上了,我奶跟孩子在家。我奶這次哄的是三丫,張美燕兒,孩子只知道哭。我奶爹一聲,媽一聲的慘叫一下午,等我二姑回來時,我奶已經昏過去了。我二姑趕緊通知我爸,我爸知道后,跑著來的,只用了半個小時,就趕到了。把我奶馬上送醫(yī)院進行搶救。一檢查是胃穿孔,需要馬上做手術,在不做手術,我奶必死無疑。我爸在鎮(zhèn)上找了三個人,借了四百元錢。馬上就給我奶做了大手術,這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醫(yī)生說:“若手術。我奶還有一份希望,若不手術,我奶必死無疑。”我爸說:“沒希望也救,有一分希望,就更救了。”醫(yī)生又說:“救她,不僅需要錢,還需要輸血。”我二哥給我奶輸了四百毫升血,就開始手術了。? ? ? ? ? ? ? ? ? 我奶的手術很成功。三天就脫離了危險。我奶這年已經六十七歲了,這在當時,也是個奇跡,醫(yī)療水平低,衛(wèi)生條件差,能有這樣的醫(yī)療效果,實屬罕見。我爸說是我二哥的年輕的新鮮血液,救了我奶。我們都很感激我二哥,我每天都在醫(yī)院侍候我奶,我奶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你二姑上班沒有,孩子誰看著呢?”我說:“不知道?”我奶瞪了我一眼,說:“你啥也不知道,你就是不關心她們,你咋不死了。”我看我奶不高興了,再也沒敢吱聲兒。因為我奶手術很成功,我二姑準備了慶功宴,我爸和我大姑父都去喝酒去了,我大姑父是我奶手術第二天,我爸找回來的。他們一起都去了二姑家,剩下我和我三妹,三妹是我大姑父的長女,大姑父有四個孩子,大兒子叫公孫玉敏,二兒子叫公孫玉捷,三妹叫公孫玉伶,三妹比二妹小一歲。我們兩家排在一起,公孫玉伶,就成了三妹了,小妹叫公孫玉俐,連起來就是:敏捷伶俐。我們家連起來是:文武雙全。我和三妹從上午八點,一直看到下午三點,我爸和我大姑父還不回來,我倆還沒吃飯呢,餓著呢。三妹跟我說:“大姐你去找他們,你就說咱奶不老實,總動彈,總滾針,咱倆看不了了。”我就去二姑家,找我爸和我大姑父去了。我到了二姑家,我就把三妹讓我說的話,說了一遍,我二姑一聽就火了說:“你們兩個就是不好好的侍候你奶,一定是去一邊兒玩兒,不瞅著,哎,我說,你們干啥來了。你們侍候的可是你奶奶呀!干啥不好好的侍候呀!憑啥呀!二姑說完我,就又吼我爸說:”這就是你的好孩子,真不知道你是咋教育的,你怎么能有這樣的孩子。啊!你回家很揍,真不孝心,慣的她。”我爸瞪了我一眼,說:“你趕緊回去看你奶,再不行玩兒了,你都多大了,還這么不懂事兒,快回去,這次一定要好好的看你奶,別再出岔兒了,再出差兒小心我打你,我們一會兒就回去。”我回到二醫(yī)院。三妹問我:“他們回來么?”我說:“快了,一會兒就回來,二姑說咱倆去一邊玩兒去了,沒好好的看吊瓶,還讓我爸打我呢”。說完我就哭了,三妹也沒敢再說什么,我倆又等了一個多鐘頭,我爸和我大姑父才晃晃悠悠的回來了。說我和三妹:“你倆回去吧,明天早上再來。”我倆趕緊跑出來了,這時才知道黑天了。? ? ? ? ? ? ? ? ? ? ? ? ? ? ? ? ? ? ? ? 十月份天氣,五點多,就已經黑天了。三妹離家近,趕緊跑著回去了,我離家遠,我想先到二姑家,以為她家有菜有飯,我決定先到二姑家吃晚飯,在回自己家,豈不知。我爸剛走,二姑碗筷都不收拾,就睡了。是房東給我開的門,我進去一看。盆兒朝天兒碗兒朝地兒的,亂呼呼一片。我嘆了口氣,又從她家出來了。在往回走,等我回到家時,都七點多鐘了,我媽已經睡下了。看我回來了,就問我:“吃沒吃飯呢。”我說:“還沒吃呢,媽我不用你,我自己熱點兒飯就得了。”我媽馬上起來了說:“我給你做飯,姑娘家家的不做飯,等你長大了,結婚上人家去了,得做一輩子飯呢,只有在自己媽跟前,能吃點兒現(xiàn)成飯,我有病這些年,都是你做飯,苦了你了。現(xiàn)在媽好了,媽一頓飯都不用你做。”我媽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一點兒都不假。自從一九六五年春,我媽好了以后,一直到現(xiàn)在,每天都是我媽做飯,應時應晌的從來不用我,我媽真好。? ? ? ? ? ? 第二天一早,我又去了醫(yī)院,這一天,三妹沒來,可能是昨天餓怕了吧。醫(yī)生說:“這個病人還得輸血。”這一次是我大姑夫。給我奶輸?shù)难夷淌莂b型血,很容易配型。基本上誰都行。我大姑父給我奶輸了血,這時我奶已經住院第九天了,第十二天時。我大姑來了,跟我爸說:“這人若是輸了血,就得增加營養(yǎng),坐下毛病怎么辦?病病歪歪的以后怎么活呀?我爸瞅著我大姑,什么也沒說,我大姑呆了一會兒就走了。我爸雖然啥也沒說。可是我大姑的話他記住了,這天中午,我爸領著我大姑去了飯店,點了四個菜一個湯,我二哥沒來,只是我大姑父吃了飯店,我大姑父是啥也不想,有吃的就吃,有喝的就喝。我二哥就不一樣了,他一次飯店都沒來吃,我大姑父吃了兩天飯店,我就給我奶輸血了,我大姑父才不去飯店吃飯,我大姑父是什麼也不管,他管誰花錢呢,花多少錢呢。?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每天都在醫(yī)院,侍候我奶,我奶剛排氣的第一天,只給我奶喝點兒糖水,雞蛋羹等流食,我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她。這十多天當中,二姑只來過一次,她在我奶床頭,坐了一會兒,跟我說:“你得好好侍候你奶奶,她是我們的媽媽,你侍候不好,我不答應你,看我咋整治你,聽見沒有哇?”我二姑說完,就說有活兒,她趕緊回去了。我奶排尿是黃白色的,像小米米湯一樣,還從陰道里流出一些,有腥臭味兒粘稠的濃汁。我奶的腹腔內,一定有腐爛的部位。不然,怎么會這樣呢?到了第十三天時,醫(yī)生說我奶還需要輸血。若花錢買。是買不起的,只有我爸一個人給我奶治病,現(xiàn)在就花了一千多元錢了。實在買不起血了,我爸一個月只掙四十八元錢,買不起血。又沒人輸血,我大姑父我二哥已經輸完了,這時我爸想到了我,就跟我說:“今天你給你奶輸血,必須的。”說完。我爸就領著我,去醫(yī)生辦公室去了,醫(yī)生看看我。瞪著眼睛說:“讓她輸血。”我爸點點頭。醫(yī)生很生氣的說:“配型去吧。”醫(yī)生的態(tài)度,我爸一點兒都不理會,一心只想著救活我奶,護士抽了一點兒血。去做配血試驗,我們都是ab型,一配就準。?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結果出來了,配型成功。于是護士就開始抽我的血,抽到二百毫升時。護士就不抽了,要拔針,我爸趕緊說:“不行,再抽點兒。不夠四百毫升兒。”這時,護士大聲喊道:“再抽,你不要孩子了,她才多大呀?”那時,我毛歲才十八歲,八月初十生人,正好是十七歲整。護士沒聽我爸說的話,自作主張。拔掉了針頭,我爸也沒說什么。他看我躺在診床上不起來,就拽了我一把,我從診床上站起來,眼前一黑,差點兒倒在我爸身上。我拽著我爸,回到了我奶的病房前,躺在了我奶旁邊的空床上。等到天黑時,我爸給我買了一斤切糕,我吃完了,就跟我爸往回走,這天下雪了,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因為天氣不很冷,隨下隨化,道路特別泥濘。我爸推著自行車,我拽著車后貨架子,深一腳淺一腳的,一跐一滑的走回來了,只有八里地,我們走了將近倆小時,我們走走停停,我氣喘吁吁地,一路沒說話。? ? ? ? ? ? ? ? ? ? ? ? ? ? ? ? ? ? ? ? ? ? 到家后,已經快八點了。我一頭躺在里屋炕上,什么也沒說。就是要睡覺。我媽要給我熱飯,我說:“吃完了。”這么多天,只有今天是吃完飯回來的,我也沒什麼毛病。就是覺得有點兒心慌,四肢無力,就想躺著。我媽見我躺著不動,就埋怨我爸說:“你咋不買血呢?花錢多了,慢慢還吧,孩子這麼小。腿還有毛病。在弄出點兒別的毛病,怎么辦吧?”我爸好像有點兒后悔。可是他嘴硬。瞪著眼睛說:“能有啥毛病,救咱媽,是應該的,我看你敢不樂意。”說完,他就上外屋炕上睡覺去了。我還是挨著我媽,就睡著了。我給我奶輸完血之后,足足躺了三天,我媽沒有什么給我吃,干著急,正好這時,東院王亞芝她媽,給我送來十個雞蛋,我媽一天給我吃兩個,五天就吃沒了。我在家呆了八天,就又上醫(yī)院侍候我奶去了。我沒來這八天,都是我大姑侍候的,她每天來到我奶病床前,總是先摸摸我奶的頭,熱不熱,然后就給我奶翻身,給我奶擦臉。她還說:”咱媽出院上我家去吧,我家人多,有姑娘,還有兒媳婦,我家離醫(yī)院還近。幾分鐘就到了,若回你家,最快也得半個小時,就上我家吧。”我爸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就同意我奶出院上我大姑家去了。? ? ? ? ? ? ? ? 我二哥是我大姑的二兒子,? 我二哥是一九六六年七月二十二日娶的我二嫂。二嫂是本隊人,叫馬伊俐,是個婦女隊長,二哥看好二嫂能干,長的大高個兒,一米七二的個頭兒,一笑倆酒窩,長臉兒小嘴高鼻梁,雖然眼睛小點兒,但很四稱,不難看,我二哥先相中二嫂的,二嫂的姐姐是二哥的鄰居,二嫂自幼沒有母親,自己又沒主意,只要姐姐同意,這門親事就成了。二嫂姐姐叫馬伊姿,只要她家有活兒,我二哥第一個到場幫忙兒,用盡全身力氣,拼命干活兒? ,就這樣,兩家處得很好。要把她妹妹嫁我二哥,馬伊姿是一百個愿意,我二哥長的是全村子沒人能比的帥哥,一米八零的大高個,濃眉大眼。高鼻梁兒跟他爸一樣,國字型的臉。不薄不厚的紅嘴唇,美中不足的是牙齒不整齊,還有兩個小齙牙,雖然是包牙,也很好看。我二哥是五月端午訂的婚,七月份就娶了。我二哥是我們這一代,結婚最早的一個,我二哥,其實是我二表哥,他是我大姑父的二兒子,我爺爺孩子嬌,不讓我大姑出嫁,又圖希人多,就取了姑爺,大姑父人孤姓孤。也好說話,我爺說啥他都聽,在我爺?shù)陌才畔拢暮⒆泳托樟斯珜O,成了我家的人,這是要放在別人身上,是不行的。? ? ? ? ? ? ? ? ? ? ? ? ? ? 我二哥結婚時我家送給送來200斤高粱米,我大姑當時沒吱聲,我們走了,我大姑氣呼呼的說:“這米我是不還他的,我白吃他們,我看他們能咋地我。”我二哥聽我大姑這么說,很生氣的說:“人家是白給你的,根本不用還,你能不能說點兒理。”我大姑聽兒子這么說,在就沒說話。娶完媳婦兒,她們剩了一大潑羅高粱米飯,我大姑辦事兒人不很多,剩的飯就多,我干大娘就說:“剩這些飯,留著喂小雞兒吧。”我大姑說:“這么好的飯咋能喂小雞兒呢?我熱著吃,你看我能不能吃了。”于是,我大姑把這些飯,放在簾子上,又放在鍋里蒸了一遍,蒸透,一共蒸了三大鍋,拿出來又放在面板上,大笸籮里晾涼,吃一天半再蒸,再吃,就這樣折騰了四遍,到第八天時,就吃沒了,我大姑過日子是沒比的,大三伏天,30多度,剩那些飯,就一碗都沒扔,全吃了。這若是放在別人家,說不定要扔多少呢?? ? ? ? 我大姑會過日子,她更會霸道。我媽往新鄉(xiāng)搬家時,只帶了半壇子大醬,我家房后有一畝多地的大園子。種什么都夠用,我媽種了豆角,土豆兒,茄子……應有盡有,我們搬到新鄉(xiāng)是找房子住的。房東都沒園子,我們就更不能有了。到了八月份菜秋時,我媽就想起來了,她種的園子里的菜,都該收了,我媽就想弄點兒回來,反正大姑也吃不了。有一天,我媽就真的去了。我媽腿疼拿不了多少東西,她只帶了一個小筐,不想弄別的菜,只想挖點兒土豆兒就行。我媽剛進地,就被我大姑看見了,我媽也不是去偷著整,就跟我大姑說她要起一筐土豆兒。我大姑就像不認識我媽一樣的瞪著眼睛,端詳了一會兒,冷笑了一聲說:“你算個誰呀?敢上我家來起土豆兒,真是臭不要臉,你賣垮子去呀,又輕松又掙錢,不比挖土豆兒強多了。你掙了錢買啥不行,想買啥就買啥,要啥有啥。”我媽聽她不說人話,不干人事兒,雖然很生氣,硬是強忍著沒說話,扭回身開始挖土豆兒。起了能有三處杠,小筐就滿了,新鄉(xiāng)離諸城子只有八里地遠,我媽腿疼,多了根本拿不動。我媽一邊兒挖,我大姑一邊兒罵,越罵越難聽,她把鄰居罵出來幾個,站在一邊不走,看熱鬧。我媽這時候被我大姑氣哭了,我姨姥家,我大舅媽在村子西頭兒住。他不知道聽誰說的,也趕緊跑來招呼我媽,上她家吃飯,我媽哭的淚人似的,根本就不能吃飯了,我媽大老遠的來起土豆兒,被我大姑欺負,我媽想:反正也挨罵了,就再起一筐,我大舅媽給我媽又送來一個小筐兒來。我媽起完之后就走了,我老姨就在東院兒都沒去,后來,聽鄰居說。我媽走了以后,我大姑還大一氣兒小一氣兒的,罵了半天。我大姑真是厲害,什么 她都不在乎,我大姑提起我媽就罵,沒有一回不罵的,不論跟哪個鄰居閑聊,只要提到我們家,她開槍就罵,跟我媽處鄰居的人都這么說。我想這些鄰居不會都撒謊吧,通過鄰居的反應能看出。我媽人緣兒挺好。?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們家有五間草房,我爺把西邊賣了兩間半,230元錢賣給王昶老師了,這賣房子的錢我爺要了。東邊兒的兩間半,給我大姑了,就算贈給外孫子了。這回,王老師和我大姑她們兩家是住對面屋,嘮嗑的機會就多。有一次,王老師老伴兒叫王氏,她又跟我大姑嘮嗑兒,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我媽身上,我大姑又是罵個不休,這時王氏就問:“你說你總是罵她,看來她把你氣的不輕啊!我不了解她,你說具體點兒,她到底是啥樣人兒呢?出了什么讓你過不去的事兒呀。”我大姑想了一會兒說:“她的缺德事啊,太多了,我說不過來。反正她們一家人都欺負我,在她的跟前我憋氣,她一天凈顯慊兒,害的我當不成好人,我兩個妹妹和我媽都欺負她,有活兒就讓她干,累死她活該,誰讓她總想當好人,想壓我的人,她也別想痛快。”我大姑就因為這個原因,跟我媽勢不兩立,我媽顯慊兒要付出多少辛酸,要付出多少血汗呢,我爺我奶,他們哪個好侍候,若想一點兒付出都沒有,就得到別人的滿意喜歡,那可能嗎?王氏見著我媽特別親熱,總有說不完的話,我媽跟她并沒在一起呆過,不知怎么就這么好,王氏把我大姑跟她說的話對我媽說了,我媽很生氣說:“她上兒圃干活兒,把孩子扔在家里,我走了她就干不了活兒了,為了照顧她,我沒走,侍候她們母子,公婆已經走了,我跟誰顯慊兒,我這是顯的什么慊兒?我掩她當好人,我跟誰當好人,為了她我晚走一年,實在不行了,我才走,一天她腰別扁擔橫沖直撞,姥姥不喜舅舅不愛的,把自己造完的,這能怨誰呢。”王氏對我媽又說:“兆吉的事兒,我沒來都知道,你家二小姑子買了一雙皮鞋,只要穿上這雙皮鞋。一走路就咯噔咯噔的直響,只要她聽見了,就勢就大罵,把她二妹嚇得走貓步,躡手躡腳的往前挪,大氣兒都不敢出,她把她自己的親妹子嚇這樣,她還不夠出息嗎?你們家吃飯,兆吉從來都不管別人夠不夠吃的,她先拿倆盆兒,把飯盛一盆兒。再把菜盛一盆兒,她們娘幾個在西屋炕上吃個夠,吃完飯,她把她們使的碗筷兒拿著往外走,走到廚房門兒還沒跨過門檻兒呢,就把碗筷往鍋臺上一撇,筷子撇的哪都是。碗也摔個粉碎,就這樣,誰也不敢說她一個不字。她二妹處對象兒了,有一次,她二妹把對象領家來了,你沒在家,兆吉給她二妹做的飯,她把碗筷摔在桌子上,兆茹就不樂意了,說:“你咋摔我呢。”她姐嗷的一聲就喊上了說:“你要嫁漢子,也不是我要嫁漢子,憑什么我侍候你。我的孩子哭了都沒人哄,她這一吵吵,把兆如和她的對象都嚇跑了。? ? ? ? ? ? ? ? ? ? ? ? ? ? ? ? ? ? ? 有一年,秋天你給老王家收拾白菜,只收拾一天,兆吉就說:“媽,你給我看孩子,我也去干活兒。掙兩個錢兒花花。”你婆婆看她這么說,就不敢讓你去干活兒去了,怕給她哄孩子。其實她根本就不是要干活兒,就是要起哄你,攪得你干不成活兒,你不去干活兒,老王太太她不甘心,就親自找來了,跟你婆婆說:大嬸子,你就說句話讓她去吧,她給我們剁白菜根兒,一個人頂四個人,她不去,我們耽誤活兒,我給她一份兒工資,也給你一份工資,我花雙份兒的錢,還不行嗎?不管老王太太咋說,你們老婆婆就是不答應她,咋那么怕她大閨女呢,這可真是白活,怕兒女怕那樣。老王太太從你家出來正好碰上我,就把來你家找你干活的事兒說了一遍,她還罵兆吉說:她家那個大姑娘就不說說她媽,就不添一句好話,她不管不說還偷著樂呢,她就不成全我把菜收拾完了。是個什么揍呢?老王太太不知道,要不是因為你家大姑子,你還能把活兒干完,不至于就干一天的,她啥樣你都不跟她一般見識,她怎么胡攪蠻纏,你都不理她,我早就聽公孫志家里的說了,王氏說了這么一大堆話,她一邊說一邊生氣,停了一下,她又接著說:自從兆吉娶兒媳婦。你們給她一袋子米以后,她好多了,她不再罵你們了,她也說:“平時不理會兒,真的有事兒還是一家子,還是哥兄弟,總比外人強。”我媽也很傷心,拆散她的又不是我媽,是她的親爸爸,她真的不該拿送殯的下葬啊,我大姑父跟我大姑不好,其實就是我大姑自己作的,我大姑父回家來,晚上睡覺時他挨著我大姑就睡,我大姑連蹬帶踹,一邊踹一邊說,你離我遠點兒,你總也不回來,挨著一宿能咋地?我在家里是活兒都干,累死累活的,你在外邊兒想清福,我一看你就來氣,你滾,大姑父被大姑踹的滿肚子氣,呆了老半天,我大姑父才說:“你小聲點兒,你瞎吵吵啥?別把孩子吵醒。這屋里屋外好幾個人也不是就咱們倆,你不怕把人都吵醒嗎?”大姑父把話說完。他倆就再也沒說話,后來南北炕的幾個人就都睡著了,第二天早晨我大姑父就回哈爾濱了,我們在北炕住,我爸聽見他倆吵吵了,就說我大姑:“人家老也不回來,你就這么對人家,你還指不指著好了,有了孩子也不算有把握。”我大姑不以為然,滿不在乎地說,管他呢,我就不信他能把我咋地,我爸看看我大姑,常出一口氣,再也沒說什么。? ? ? ? ? 我奶這次生病,從住院到出院20多天,我大姑能伺候我奶十來天,真是難得。她一再說讓我奶出院上她家去。這180度的大轉彎兒,我們很出乎意料,也很受感動,我奶出院時就真的去了我大姑家,我奶出院了,我大姑父就上班了,我大姑父上班之前趕緊給我老姑去了一封信,說你姐現(xiàn)在可好了,前嫌盡釋和家里人處的可都可親了,我奶來到大姑家放在炕梢兒上,鋪了三床褥子,蓋了一床被,都是白色的,干干凈凈的。我奶一天一天的能吃飯了,不用總吃流食了。我二嫂做飯,每天都放在鍋邊兒上一綹掛面條兒,專門兒給我奶吃,我奶有時能吃一小碗兒。來我大姑家的第三天晚上,大約九點時我奶顯得特別煩躁,兩只手亂劃了,干嘔不止。這時一家人都已睡著了,只有我和我大姑還沒睡呢,我大姑是肺心癥,咳嗽嚴重時氣喘憋氣,臉色鐵青,大漢如雨,頭發(fā)都濕透,我大姑特別遭罪,還有危險,她總是趴著睡覺,不脫衣服,她犯病時一動不動。就怕一口氣上不來,死過去。我大姑就這個體格兒,還能天天上醫(yī)院侍候我奶,真是不容易呀,我大姑白天還好一些,到了晚上就特別嚴重,幾乎天天是這個樣子,現(xiàn)在一家人都睡了,我大姑又不敢動,我奶這時候出現(xiàn)意外,這可怎么辦?我一邊大聲喊,公孫玉伶,快起來。我的兩只手,同時摁住我奶的兩只胳膊,我拼命的喊了十多聲,因為她挨著我,我還用腳踹,這個公孫玉伶,它就是不醒,我奶先是干嘔,接著就大口大口的嘔吐出很多臟東西,像黃色的粘稠的痰液一樣,惡臭難聞,其實這就是膿汁,醫(yī)生給我奶做手術時就說過,我奶肚子里有個大包,我們也沒細問。這個包在什么地方,有多大,現(xiàn)在一定是這個包破了從嘴里吐出來了,也不全對,因為自從我奶手術以來,她始終都從陰道里往外流膿,大便也有這樣的濃汁,我奶吐出這些東西以后,兩只手不劃拉了,可是我還是不敢松手,我怕她把這些嘔吐物,抓的哪都是,我還是摁著我奶,大聲的喊:“公孫玉伶,快起來,你看奶奶咋地了?不管我咋喊,她都不動一下,就是不醒,說也奇怪,這屋里外好幾個人,我可嗓門兒的喊,就是沒有一個人被我喊醒的。我大姑趴在炕頭兒,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一動不敢動,就這一個醒著的,還不能亂動,我實在喊不醒他們,我就把我奶的兩只手,用兩個膝蓋壓住,用一只手,抓起蓋在我奶身上的一件兒衣服,我把這件兒衣服鋪在我奶吐出的嘔吐物上,再用兩只手往中間一碰,就把我奶吐出的濃液裹了起來,連著裹了三次,把這件兒衣服全都裹上了濃汁,然后扔在了地上,我這才把我奶的手松開。又把我奶的褥單子扯了下來,我扯褥單子時才發(fā)現(xiàn),我奶不只是嘔吐,她還便出一些膿汁,她的屁股底下也有一堆膿液,我把褥單子扯下來之后,我又用褥單子兩頭兒,干凈的地方給我奶擦嘴,擦手擦屁股,擦完之后,我又給自己擦擦手,擦完手我就又把褥單子也扔在了地上,因為太晚了。只是擦了擦,也沒洗就睡覺了,我睡覺時都11點多了,我躺在炕上在想,一個人的生命力咋這么強呢,我奶都67歲了,又瘦又老的,肚子里那么大個包,她既沒死也沒得敗血癥,我們也沒用大量的抗生素給她消炎,她就能把這些腐敗的壞死組織從口腔和二便排出去。這可真的是奇怪了,我們沒給她補充任何的液體,葡萄糖和能量合劑,一次都沒用過,只靠著她每天每次吃的小半碗兒掛面條兒,有時能吃一小碗兒就活下來了,真是不簡單,這真是奇跡出現(xiàn)了,出現(xiàn)在我家里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我大姑早已起來了,我扔地下的東西不見了,不知哪去了,三妹二嫂也沒洗,我也很納悶兒。第四天我媽來了,跟我大姑坐在炕上,嘮嗑兒,從上午嘮到下午,吃完晚飯又接著嘮,我大姑和我媽這么多年,第一次能這么親熱地坐在一起,說了這么多話,她們倆從來到這個家開始說起,一直說到現(xiàn)在,她倆共同侍候著這個家,都各自侍候自己的孩子。從日出到日落,從春夏到秋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她倆又說到了我,是提前半個月生的,我大姑說:“咱爸就是不對勁兒,你都臨月身子了,還讓你上地干活去,他真狠。”她倆正說得起勁兒呢,這時大姑家小妹公孫玉俐喊餓了,我大姑說:“這個孩子總胃疼,她有胃病,你這時候餓了,飯都涼了,咋吃啊,吃什么?”我媽說我大姑:“媽,那兒不是有蛋糕嗎?給她拿幾塊就夠吃了,別餓著”。我奶出院時帶來十多斤蛋糕,我奶一次只吃一塊兒,還得再吃一點兒面條兒。后來就只吃面條兒不吃蛋糕了,其實我小妹就是要吃蛋糕,她每天都吃,今天看我媽來了,就不吃了,哼哼唧唧的,看我媽說讓她吃才去吃,她吃的不多,只吃三塊就夠了,吃的少還能多吃幾天,別人兒是一塊不動,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吃。? ? ? ? ? ? ? ? ? ? 我在大姑家呆了整十天,我奶的藥打完了,我就要回家了。我大姑說你奶在我家還得你陪著,不如直接上你家得了,我說我不是陪我奶,我不是給她打針嗎?你要不堅持讓她上你家來,我奶出院就直接回我家了,現(xiàn)在你讓走,我也整不回來呀。”只有我自己回來了,臨走時我大姑說把這個拿著,我不知道她說的這個是什么,只見大姑從大柜后邊兒掏出一個不卷兒。我一看那不是我奶的褥單子嗎?只見我大姑拿一個布條兒,把褥單子和幾件衣服都綁在一起,塞進一個袋子遞給我說:“這個你拿回去吧。”我就拿回來了,回到家后,我掏出來一看,是我奶去我大姑家,這十天當中,我給換下來的四個褲頭兒和兩套兒衣服,還有這個褥單子,我這才知道我奶的臟東西。原來在這呢。卷松的地方和膿液少的地方都干了,膿液多和卷得緊的地方還粘乎乎的粘在一起,大姑啊,我的大姑,你讓我怎么看你,你家姑娘媳婦兒都有,你家人多方便侍候我奶,這不是你說的嗎?你不是堅持要我奶上你家去的嗎?難道你都忘了嗎?當初知道你能這樣。我們就不會讓我奶來你家的,我奶在你家呆著,衣服拿我家來洗,你們那些人沒有一個能洗衣服的,你霸道慣了,你能自打嘴巴,自食其言,你怎么樣,都能行得通,你知道為什么嗎?你是遇著我媽了,你想過沒有,假如你遇到一個跟你一樣的人,做妯娌會是個什么樣子呢?就拿我奶的臟衣服,你能給我們拿回來這件事來說,你就是欺負人。你是你孩子的第一任老師,他們若學你可怎么辦?通過這件事,我更佩服我媽了,我的媽媽在我眼里是完美無缺,不止我這樣認為,凡是跟我媽處過的人,做過鄰居的人和所有的親屬,會有哪個不說我媽好,我爺我奶不說,我媽好,他們在鎮(zhèn)上住了一年多。怎么就又奔我家來了呢?你們家他們想都不想的,一點兒要去的意思都沒有啊,我奶剛來我家時,因為她不滿意我大姑,她的嘴翻花了一樣,什么都說。干大娘說出了一些笑話,我把這些聽到的,看到的組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我們就把這些事都當成故事好不好。? ? ? ? ? ? ? ? ? ? ? ? ? ? ? ? 我掏出褥單兒和衣服來,掏完之后就把大洗衣盆拿出來,把這些臟東西放在洗衣盆里,用涼水泡上。若用熱水泡,就會滿屋子臭的,待不了人。泡了兩個小時,我就用爐鉤子搗。搗了一陣,用爐鉤子把這些東西挑出來放在地下,再填水再泡,就這樣反復折騰了八九次,一次比一次水清涼了,我才下手搓,剛洗出一件兒衣服,我五舅爺來了,他進屋就問我說:“你干啥呢?”我說:“洗我奶的臟衣服呢。”我五舅爺說:“你奶不是在你大姑家嗎?”我說:“這衣服,就是在她家拿回來的。”我五舅爺說:“嗨,嗨,嗨。”他連嗨三聲說:“你奶就生這一個孩子,那些都是活牲口,他們怎么尋思活了,他們還養(yǎng)兒女干啥?這隔屯越莊的,他們也能把老人的衣服,送回來讓你們洗,我看他們把你們當兒女了。她們想沒想過,她們是什么,她們咋這么拿得出啊?真是天下少有啊,這樣的事兒出在你們家。”我五舅爺是我奶的,五弟弟,沒名字,從小就叫五。長大了就叫張老五,他看見我家的事兒特別氣憤,我爺卻另有看法,他反駁說:“我在你家待著,就該你們侍候,拿回來就對了,你憑什么不洗,你媽出院應該直接回來讓你侍候,你是不是不愿意要你媽呀?你讓你媽上哪兒去你個沒良心的,你的良心讓狗吃了,你才是活牲口呢。”我媽說:“爸爸,我沒說什么,是孩子說這些東西是在大姑家拿回來的,她說的是句實話,不是怨言,你別生氣了。”我五舅爺說:“兆吉家的事兒出的不對,你還不讓說,是不是都是你兒女得了?為什么她們出的事兒不好,你不說,你依著她們,裝不知道。裝看不出來。這家人沒錯,你偏又吵又鬧的欺負人。”我爺吵了一會兒,又聽我五舅爺這么說,也就不吵吵了,躺下去睡覺了。我洗完了才睡覺,那時也是窮,若是現(xiàn)在,就都扔了,再買新的,哪能把這么臟的東西,洗了又洗還接著用呢。? ? ? ? ? ? ? ? ? ? ? ? ? ? ? ? ? ? 我從大姑家回來時,大姑說過:“你奶就該上你家去養(yǎng)病。”我聽她這么說,我就知道她不愿意侍候我奶奶了,她會把我奶送回來的。她只要自己合適,自己不愿意的事兒,她不管對不對,她都能拿得出來,她讓我奶上她家去養(yǎng)病時,可能是一時良心發(fā)現(xiàn)吧,當她真的侍候起老人來,才知道有多麻煩,她不洗衣服不做飯的都嫌麻煩,讓她像我媽那么對待我奶,可能嗎。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奶快回來了,在我回來的第三天時,我二哥二嫂,把我奶送回來了,他們借個推車把我奶推回來的,這回我奶可好多了,能坐在炕上嘮嗑兒,能自己端著飯碗吃飯,要上廁所也能,就是必須得扶著走,不敢讓她自己去。回到家里我奶可高興了。每天我和我媽兩個人,給我爺我奶倆做飯,以前我奶我爺就是單吃的,現(xiàn)在也還是給他們單吃。在我大姑家,我二嫂,每次做飯都是放在菜鍋,旁邊兒一綹兒掛面,我奶愛不愛吃都是這個。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奶愛吃什么就做什么,她吃面條時候多,我就幾乎是,天天給我奶搟面條兒。? ? ? ? ? ? ? ? ? ? ? ? ? ? ? ? ? ? ? 我媽也不是一點兒氣不生,有一次,我媽給我奶包了酸菜餡兒的餃子,我奶很高興,她愿意吃酸菜餡兒,這下可壞了,我奶就單吃酸菜餡兒,她把餃子皮都扒下來,放在碗里,她扒了滿滿一碗餃子皮。本打算我爺回來也吃餃子,這下可好?我爺回來就不夠吃了,我媽就說我奶奶:“媽,你看你,我是給你和我爸兩個人包的餃子,你扒這些餃子皮兒,我爸回來還能夠吃么?”我媽其實也沒多說什么,就這一句話,說完了,這又出去做我們大家吃的飯去了。我奶在屋里炕上坐了一會兒,尋思尋思就哭上了,正好趕上我爺回來,我爺就問我奶咋地了,我奶說:“這不是嗎?我給小貓扒了幾個餃子皮兒,傻子媽把我好一頓審。”我爺一聽,二話沒說就躥到外屋,指著我媽喊:“你懶得做飯,是不是,不夠吃你再做。為什么審你媽,小心我揍你。”我媽瞪著眼睛瞅我爺,就忘了鍋里正在煮小米飯,當她想起來時,已經成粥了。我媽也氣哭了,我爺說我媽再做,給他們做完了,緊接著就做我們的飯,就沒時間再做了,我爺就這么不說理,我媽什么都沒說?以后在包餃子時,先問我奶能不能連皮兒一起吃,我奶說吃皮兒,就正常包,我奶說她要吃餡兒,我媽就包一個大大的,蒸在我們的飯鍋里,我媽也真能想招兒,在我眼理,多么偉大的人,都超不過我媽。?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們當院兒園子里的茄子,剛長到一寸半那么大的時候,我媽就摘下來兩個給我奶打鹵子吃,每棵秧的第一個茄子,都是給我奶,這么吃的,兩個茄子就夠炒半飯勺兒茄子鹵。泡一碗面條兒,我奶若剩一口,只有一大口,我們吃了,我爸回來,她就說你不在家,我們吃的面條子,一家人都吃了,就剩你了。就因為我奶這句話,我們只要剩下不管多少都是倒掉,我們誰也不打掃。我們天天做,做的都很準,基本上不剩的時候多。我們園子里的茄子,第一個給我奶吃。第二個第三個就都給我二姑吃了。茄子越長越多,越長越大,我們才撈著吃。? ? ? ? ? ? ? ? ? ? ? ? ? ? ? ? ? ? 我媽每天都要給我奶梳頭,梳疙瘩鬏,我媽給她梳高了,我奶說像個吊死鬼兒,梳低了,我奶說咯得慌,我媽每次給她梳頭時,都要拿個鏡子,讓我奶自己照著梳,她說咋梳好,就咋梳,這樣梳出來的頭,低了,她不說個硌得慌,高了,她不說吊死鬼。每天梳頭都有時間的,必須早上八點半,一家人都吃完飯了,碗也刷完了,就得給我奶梳頭。晚了我奶就說大師傅,你咋不愿意給我梳頭啊?我媽有時候還沒收拾完呢,就得放下手里的活兒,給我奶梳頭,我奶奶脾氣也是我媽和我爸慣出來的,放在我大姑手里,她早都消停了。? ? ? ? ? 我奶從我大姑家回來時,剛開始很高興,總夸我媽孝順我媽好,時間一長她就不夸了,認為我媽怎么做都是應該的,我是老人你就該侍候好我,我二姑的班兒,怎么上的。孩子誰哄著呢?沒人知道也沒人問,反正二姑一趟也不來,她也不看我奶,也不給我奶買吃的。我奶因為我二姑總也不來看她,也生氣了,不說讓我給二姑再送菜了,我老姑也不回來看我奶,她念完大學,全校組織兵團。一起下鄉(xiāng)到北大荒,怎么也不能剛去就請假回來呀!我奶每天都念叨我老姑,她也不想想,我老姑每次回來。不都是自己往北柜上一坐,不下來么,她從不上我奶跟前來,也從來就沒給奶買過東西,就因為是自己生的,啥樣兒都好就是了。我的奶奶好糊涂呀!你咋就不想想,成天侍候你的是我和我媽呀。我在里面學習,一會兒就上外屋,問我奶渴不渴。我奶長得又高又大的,每年到夏天天暖時,我就扶著我奶出去大便,每次都是嚇得膽戰(zhàn)心驚的,害怕摔著她,還不如大小便都在屋里呢,每次要摔倒,我就像拔河運動員一樣叉開雙腿,兩手死死的拽著我奶,就這樣她才沒摔倒過,我和我媽就這樣侍候我奶,從六零年到七四年是15年,我奶從六七年大手術之后,一直到七四年,這八年當中是癱瘓在床的,只有極少數(shù)時間,夏天能出去,后五年也不行了,就徹底的癱在炕上了,一直到我奶去世為止。
迤邐風雨路作者:宮玉杰第八章:我開始學中醫(yī)了 -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lián)系作者
- 文/潘曉璐 我一進店門,熙熙樓的掌柜王于貴愁眉苦臉地迎上來,“玉大人,你說我怎么就攤上這事。” “怎么了?”我有些...
- 文/花漫 我一把揭開白布。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像睡著了一般。 火紅的嫁衣襯著肌膚如雪。 梳的紋絲不亂的頭發(fā)上,一...
- 文/蒼蘭香墨 我猛地睜開眼,長吁一口氣:“原來是場噩夢啊……” “哼!你這毒婦竟也來了?” 一聲冷哼從身側響起,我...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島的核電站,受9級特大地震影響,放射性物質發(fā)生泄漏。R本人自食惡果不足惜,卻給世界環(huán)境...
- 文/蒼蘭香墨 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三九已至,卻和暖如春,著一層夾襖步出監(jiān)牢的瞬間,已是汗流浹背。 一陣腳步聲響...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
- 我們認了一家子大伯大娘 我干大娘每年都上我家打針。扎完針之后,我就坐在大娘跟前嘮嘮嗑,總是漫無目的的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