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賓王名聲最大的送別詩是《于易水送人》,除此之外,他的送別詩還有很多,較有名的有《送費六還蜀》《別李嶠得勝字》《送鄭少府入遼共賦俠客遠從戎 》。
《送費六還蜀》
星樓望蜀道,月峽指吳門。
萬行流別淚,九折切驚魂。
雪影含花落,云陰帶葉昏。
還愁三徑晚,獨對一清尊。
首聯即以“星樓望蜀道,月峽指吳門”構建了一幅壯闊的空間圖景。星樓即落星樓,在江蘇南京。月峽即明月峽,在四川巴縣。這里詩人以遙遠的地名相連,既展現了友人歸途的遙遠與艱難,又寓含了詩人對友人的遙望與思念。
頷聯直接表達了詩人與費六分別時的深情厚誼。“萬行流別淚”以夸張的手法,形容送別時雙方淚水如江河般奔涌,表達了離別的極度悲傷。而“九折切驚魂”則是對蜀道之難的形容,九折,即九曲十八彎,形象地描繪了蜀道的曲折與危險,同時“切驚魂”更加強調了路途的驚心動魄,既是對友人安危的擔憂,也是對離別后未知命運的深深憂慮。
頸聯這兩句轉入對自然景物的描繪,以“雪影”、“花落”、“云陰”、“葉昏”等意象,營造出一種凄美而又略帶蒼涼的氛圍。雪影中夾雜著落花,云層遮蔽下的樹葉顯得更加昏暗,這些景象既是對當時季節特征的捕捉,也暗喻了離別的傷感和未來的不確定性。自然界的更替與人事的變遷交織在一起,使得這幅畫面充滿了詩意與哲理。
詩人在結尾處將情感轉向自己,流露出孤獨與思念。“三徑”典故,原指歸隱后的家園小徑,此處暗指友人歸家后的情景,同時也寄托了詩人對友人回歸寧靜生活的美好愿望。“還愁三徑晚”表達了詩人對友人歸途平安的掛念,以及對別后重逢的期盼。“獨對一清尊”則是詩人獨自面對酒杯,借酒消愁的形象,透露出離別后的孤寂與落寞,同時也顯現出詩人對友誼的珍視和對未來的無限感慨。
《別李嶠得勝字》
芳尊徒自滿,別恨轉難勝。
客似游江岸,人疑上灞陵。
寒更承夜永,涼景向秋澄。
離心何以贈,自有玉壺冰。
開篇“芳尊徒自滿,別恨轉難勝”,以滿杯的美酒(芳尊)反襯心中難以承載的離愁別恨。詩人用“徒自滿”一詞,既表現了宴席的豐盛,也暗示了離別前夕的空虛與無力。在滿溢的酒香中,別恨非但沒有得到絲毫緩解,反而更加沉重,表達了詩人對于離別的深刻感受和難以言喻的痛苦。
隨后,“客似游江岸,人疑上灞陵”,通過兩個富有畫面感的比喻,進一步強化了離別的氛圍。游江岸的客人,似乎正踏上漫長而孤獨的旅途;而“上灞陵”則暗指送別之地,灞陵橋自古便是著名的離別之地,李白有“年年柳色,灞陵傷別”的詩句,這里借以抒發對友人即將遠行的不舍與牽掛。
“寒更承夜永,涼景向秋澄”,詩人巧妙地利用時間與季節的變化,深化了離別的意境。夜晚的更聲(寒更)和漫長的夜(夜永),不僅象征著時間的緩慢流逝,也烘托出孤獨寂寞的氛圍。而“涼景向秋澄”,則通過秋季特有的清澈與涼爽,預示著離別之后的清冷與孤獨,同時也寓意著友情經過時間的洗禮,變得更加純粹和堅韌。
最后兩句“離心何以贈,自有玉壺冰”,是全詩情感的升華。在離別之際,詩人以“玉壺冰”作為贈予友人的禮物,這一意象源自南朝鮑照的“清如玉壺冰”,象征著高潔無瑕的品格和堅定不變的友情。在物質贈禮之外,詩人更看重的是精神上的寄托與承諾,表明了他們之間友情的純凈與崇高,不受時間和距離的限制,如同玉壺中的冰一樣晶瑩剔透、恒久不變。
“別李嶠得勝字”中的“李嶠”是唐代著名文學家,兩人交情深厚。咸亨元年(670)四月,吐蕃進攻,駱賓王要求從軍。秋季隨軍出發,李嶠為駱賓王送行,駱賓王寫下這首詩。可能是后四句寫的更好,有許多版本還截取后四句為絕句。
《送鄭少府入遼共賦俠客遠從戎 》
邊烽警榆塞,俠客度桑乾。
柳葉開銀鏑,桃花照玉鞍。
滿月臨弓影,連星入劍端。
不學燕丹客,徒歌易水寒。
東北地區遼陽一帶,自古以來便是唐朝疆域的東北疆界。在唐高宗執政的歲月里,這一地帶屢遭契丹族的侵擾,朝廷因此屢次派遣軍隊前往駐守。而這位即將啟程前往遼陽邊陲的鄭少府,正肩負著守衛疆土的重任。作為他的摯友,詩人特意前來為他送行,并借此機會創作了這首詩歌。
首聯以“邊烽警榆塞”開篇,直接描繪了邊疆戰事緊急,烽火連天的緊張局勢。接著,“俠客度桑乾”一句,點明主人公身份,一個英勇無畏的俠客,正穿越桑乾河,踏上征程。這一聯不僅設置了宏大的敘事背景,也瞬間將讀者帶入到慷慨激昂的氛圍之中。
頷聯通過細膩的物象描繪,展現了俠客的裝備與風采。“柳葉開銀鏑”用箭頭劃破柳葉的比喻,形容箭術高超,武藝非凡;“桃花照玉鞍”則是以桃花映襯馬鞍,不僅描繪了春日出行的美景,更隱喻俠客英姿勃發,美如畫中人。這兩句以物喻人,寓情于景,賦予了人物以浪漫色彩。
頸聯進一步強化了俠客的形象,以“滿月臨弓影”象征俠客彎弓待發,箭指蒼穹,氣勢恢宏;“連星入劍端”則借劍光與星辰相接,描繪劍法之快、劍意之深,凸顯俠客武藝高強,英勇無比。這兩句詩通過夸張的手法,將俠客的武藝提升至超凡入圣的境界,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
尾聯宕開一筆,引經據典,以“燕丹客”喻指荊軻,其刺秦未遂,最終悲歌“風蕭蕭兮易水寒”。詩人以此警示友人,不要僅以悲歌壯志為滿足,而應實際行動,為國效力。這一轉折,既是對友人的激勵,也流露出詩人對友人此行的深切期待與擔憂,展現了詩人深沉的家國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