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
《論語集注》
好,去聲。○述,傳舊而已。作,則創始也。故作非聖人不能,而述則賢者可及。竊比,尊之之辭。我,親之之辭。老彭,商賢大夫,見大戴禮,蓋信古而傳述者也。孔子刪詩書,定禮樂,贊周易,脩春秋,皆傳先王之舊,而未嘗有所作也,故其自言如此。蓋不惟不敢當作者之聖,而亦不敢顯然自附於古之賢人;蓋其德愈盛而心愈下,不自知其辭之謙也。然當是時,作者略備,夫子蓋集群聖之大成而折衷之。其事雖述,而功則倍於作矣,此又不可不知也。
《論語或問》
徐兄問:“‘述而不作’,是制作之‘作’乎?”曰:“是。孔子未嘗作一事,如刪詩,定書,皆是因詩書而刪定。”又問:“圣人不得時得位,只如此。圣人得時得位時,更有制作否?”曰:“看圣人告顏子四代禮樂,只是恁地,恐不大段更有制作。亦因四代有此禮樂,而因革之,亦未是作處。”又問:“如何‘作春秋’?恐是作否?”曰:“‘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看來是寫出魯史,中間微有更改爾。某嘗謂春秋難看,平生所以不敢說著。如何知得上面那個是魯史舊文,那個是夫子改底字?若不改時,便只依魯史,如何更作春秋做甚?”先生徐云:“‘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又公羊谷梁傳云:‘其辭,則丘有罪焉耳。’這是多少擔負!想亦不能不是作,不知是如何。”
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災及其身者也。”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雖有其位,茍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茍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子曰:“吾說夏禮,杞不足徵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中庸》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這所以為大也。《中庸》
子曰:“無憂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中庸》
“學問”,“學”很重要,“問”亦如是。必是心中有所思考才能連發此處三問,并且隨著先生解惑層次遞進,如此也定會有得于心。“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大抵如斯。
《論語新解》
述而不作:述,傳述舊聞。作,創始義,亦制作義。如周公制禮作樂,兼此二義。孔子有德無位,故但述而不作。
信而好古:謂信于古而好之。孔子之學,主人文通義,主歷史經驗。蓋人道非一圣之所建,乃歷數千載眾圣之所成。不學則不知,故貴好古敏求。
竊比于我老彭:老彭,商之賢大夫,其名見《大戴禮》。或即莊子書之彭祖。或說是老聃彭祖二人,今不從。竊比于我,謂以我私比老彭。
本篇多記孔子之志行。前兩篇論古今賢人,進德有漸,圣人難企,故以孔子之圣次之。前篇末章有有德無位之感,本篇以本章居首,亦其義。是亦有憾嘆之心。
先生說:“只傳述舊章,不創始制作,對于古人,信而好之,把我私比老彭吧!”
《論語注疏》
包曰:“老彭,殷賢大夫,好述古事。我若老彭,但述之耳。”
[疏]“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
○正義曰:此章記仲尼著述之謙也。作者之謂圣,述者之謂明。老彭,殷賢大夫也。老彭於時,但述修先王之道而不自制作,篤信而好古事。孔子言,今我亦爾,故云比老彭。猶不敢顯言,故云竊。
○注“包曰”至“之耳”。
○正義曰:云,“老彭,殷賢大夫”者,老彭即《莊子》所謂彭祖也。李云:“名鏗,堯臣,封於彭城。歷虞、夏至商,年七百歲,故以久壽見聞。”《世本》云:“姓箋名鏗,在商為守藏史,在周為柱下史,年八百歲。箋音翦。一云即老子也。”崔云:“堯臣,仕殷世。其人甫壽七百年。”王弼云:“老是老聃,彭是彭祖。老子者,楚苦縣厲鄉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伯陽,謚曰聃,周守藏室之史也。”云“好述古事。我若老彭,但述之耳”者,言老彭不自制作,好述古事。仲尼言,我亦若老彭,但述之耳。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7.19)《論語·述而》
子曰:“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7.27)《論語·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