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擲來泥污,我不躲。
俯身將那些潮濕的惡意攏作一捧,指尖陷進腥澀的土壤——原來毀謗與攻訐里,也藏著磷與氮的生機。
淤泥在塘底醞釀時,我學會與陰影和解。
看荷箭刺破混沌水面,尖角上挑著的不是露珠,是淬過黑夜的星子。淤泥越厚重,花盞越豐盈,原來世間至潔之物,總要向至濁處扎根。
采藕那日,藕節斷裂的脆響驚醒了酒坊的陶甕。
市集上叫賣的不止雪白藕段,還有泥縫里長出的月光。酒旗招展時,檐角銅鈴忽然記起:所有砸向生命的泥漿,終將在時光里析出兩樣東西——沉底的成為養料,漂浮的化作云煙。
醉臥扁舟時,滿池殘荷沙沙作響,像極了當年擲泥者的嘆息。
而我的酒錢叮當,正與清風明月押著同一個韻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