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場雪來

好久沒有讀過文章更甭提寫幾行字了,躺在桌上的幾本書籍,上面已經浮了薄薄的灰層。本就一庸人,可惜贈書的朋友還以為特別,是個讀書人。她那里見過我邋遢懶散不思進取的一面。

已經一月有余,除了小心翼翼地緊著貼腰起來吃飯、方便之外,其他時間都得平躺著。

太陽朝升暮落,陽光穿過窗前樹葉的縫隙照射進屋內,每天躺在炕上,看光影在墻上移動擴散又慢慢褪去,悲傷來了又去,情緒無痕,成年人的崩潰與治愈都是悄無聲息的。

也曾克己勤勉,積極工作,閑時偶爾還讀點書,可現實總是不遂人愿,新工作才一個禮拜,患肢就開始發腫,正擔心能不能繼續堅持下去時,下班路上的一場意外,徹底喪失了工作的能力。

竭盡所能,也不過是想自食其力,活得尊嚴一點,竟成了奢侈。一種宿命的無力感涌上心頭,莫名消極。如果一切皆有定數,又如何掙脫命運使然。

在姐姐趕回來之前,陪著去醫院檢查,居家的飲食,都是鄰家舅媽照顧的。隔了幾戶的姐妹也幾次過來看望,送來她院里的綠色蔬菜。很幸運,鄰里溫暖有情,也心存感激。

一場大病,曾與死神擦肩而過,這次的車禍,也是險里逃生。這些年來,幾經磨難都能夠化險為夷,大難不死,或許應該慶幸才對。境隨心轉,你看,只要換個角度想問題,感覺就沒那么悲催了。

可知易行難,很簡單的道理,有時候就是做不到,悲傷依舊會來侵襲,心情不時還會跌落谷底,不是想佛系就能佛系得了的。

動彈不得的日子變得慢長難耐,每天百無聊賴,卻又對任何事情提不起興致來。聽風偶爾穿過小院,漠然看墻上斑駁的光影隨著窗前的枝葉搖曳而晃動,時光在眼前一點一點消逝,內心漸漸荒蕪。

“朝看東流水,暮看日西墜。”不發朋友圈不與人聊天,不讀文章也不去簡書里涂鴉,寡言少語,除了吃飯就是臥床休養,日日虛度光陰,好像生活不該這樣卻又不知該怎樣。

想起簡書里編到一半的《婚變》,試著點進去,還是沒有心情續下去。有始無終,像這樣只有開頭沒有結尾的文又何止一篇。

文化低能力差做事缺乏耐心,不思進取還偽文藝,或許這些都不要緊,即便平庸,能夠健康平安地活著就該知足吧!如何才能讓內心真正平靜下來,不陷于無盡的悲喜輪回呢?總是時而豁然時而又惘然。

俗話不虛,傷筋動骨一百天。每天定睛于傷痛,掰著手指熬日子。為了轉移注意力,特意下載了抖音來消磨時間。在里面,經常能刷到一些感同身受的句子,原來孤獨的人那么多,悲傷絕望的又何止我一個。

人到中年是個多事之秋,上有養育之恩未報,下有扶育之責要盡,還要面對一地雞毛的感情,再想想自己三天兩頭抱恙的身體,一個可怕的字眼閃過腦海,不禁心里一凜。

抖音里說當婚姻出現問題,試著尋找蛛絲馬跡只會讓自己再次受傷。其實任何一段關系的破裂,都有跡可循,回頭細想,早存在于過往的細節里,只是單純的人后知后覺罷了。

聚少離多,多年來,一個人既侍候婆婆又照顧孩子,習慣了獨自面對生活中的一切瑣碎繁雜,一直以為不被關心是因為先生生性冷漠,疏于溝通是因為忙于生計,從來沒有對婚姻有過丁點懷疑,卻猝不及防地被現實狠狠扇了一把掌。

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痛哭流涕,只是默默地崩潰然后再靜靜治愈。

成年人的悲喜皆需自渡,難過的時候就刷刷抖音,從一些正能量的句子里來汲取力量,懂得及時止損才能保護自己。見過太多的悲歡離合,人生終究是一場孤獨的修行。

或是這樣或是那樣,每個人的一生都有需要面對的課題吧?他又怎能例外。而我又能如何。有些挫折,無人可替,有些苦楚,無處可訴,有些傷痛,只能自己慢慢療愈。人都是在一次次的磨練中成長的吧?

愛情是個美麗的童話,婚姻則是現實,更是一份厚重的責任。天花亂墜的世態很誘人,是緣是劫,只有經歷過后才能明白。人過中年的所謂感情就是場自我傷害的笑話。

每當心中升起不好的想法時,多念念孩子,再想想彼此一路陪伴的恩情,以及歲歲年年里一點一點磨出來的骨肉親情,心中有所顧念,就不會輕易將婚姻置于險境。中年夫妻全憑良心,人生的下半場靠的是責任。

兩個月時,先生回來了,只是彼此像兩個熟悉的陌生人,連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偶爾目光交匯,盡是疏離與冷漠。佛說,恩恩怨怨皆是因果。我們都需要去反思,需要時間來慢慢釋懷吧?

能夠下地自理,已是深秋,窗外一片蕭條,冷風似刀劃過樹梢,削下層層落葉,幾個執著在枝頭的果實,被狠狠摔在地上,變得血肉模糊。

幾天時間,樹干與枝椏已經光禿疏落,陽光不再溫柔,最后幾片相依為命的葉子也被擄走,只剩下枯瘦的老樹憂郁地站在風中,感嘆著季節的無情。

先生臨走時將院里的花植移到了暖屋,它們非但沒有因為換季遭殃,反而變得更加蔥郁了。

隔三差五,穿著貼腰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給它們松松土澆澆水,穿心蓮青翠的莖葉已伸展到了盆外;粉色的倒掛金鐘嬌羞地低著頭;刺梅的葉根處不知何時竄出了幾根花箭,蟹爪蘭的頂端長出了粉紅的花蕾,紅艷艷的繡球花次第開放著……你看,再多艱難,人間依然值得。

次第花開里講,有的人在豪宅里終身逃亡,有的人卻居無定所地過著安定的生活。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呢?無論貧窮與富有,終其一生,我們尋求的不過是內心的平和與安寧。

一杯清茶,一方陋室,一個人,守著幾盆花植,你看,風吹葉落盡,等一場雪來,這一年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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