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淮安也這么長時間了,還一直沒有說過洪澤湖,這是不應該的,終歸那也是我們國家五大淡水湖里的第四大。
淮安現在有個區就叫做洪澤區,那是2016年新設立的,我去到那里的時候,那里還叫做洪澤縣,縣城的老城區就緊鄰著洪澤湖。至于那個洪澤縣,我在淮安時也是經常去的,從淮安的汽車南站到那里也就三十多公里的樣子,差不多半個小時、四十分鐘的車程。但我常去辦事的地方離著洪澤湖還有一段距離,且辦完事情多也就趕回淮安了,所以見到洪澤湖的次數并不多。
印象中去過三次洪澤湖。第一次還是在春節前,那時我剛到淮安,幾位同事好心,工作之余開著車子帶我到洪澤湖大堤上走了走,是從東雙溝到洪澤縣城。那時,天很冷,湖上的風又緊又硬,而我穿的也稍是單薄了些,便只在車上粗粗看了。
那里看到的洪澤湖沒有什么湖的感覺,因為見不到對岸,只看到水天茫茫,天際邊也是了然一色的,倒像是海,當然是像海一樣的遼闊,沒有海那樣的藍。那湖色是與冬日里陰沉著的天色一樣的灰蒙蒙,仿佛是盤古還沒出生前,天地還未分開時的混沌樣子。
那時車上洪澤的朋友對我許諾說,夏天來好,帶我到湖上劃小船。當地對于船的稱呼,是留有江淮官話里的古音的,那發音讓我感覺那東西很是可愛,不像是出自一位五大三粗的人物之口。
后來,夏天了,那位五大三粗的洪澤朋友也沒再和我提過,洪澤湖上劃小船的事情,因為大家都忙,而且洪澤湖和我對于他們也都已經見怪不怪了,用不著客氣了,客氣時的承諾自然也就不用承擔那么長的時效了。
而我再去洪澤湖,卻是那年的夏日里,六月底的樣子,為什么去?大概是當時到的不是時候吧,趕上了中午,怕人家見了又要招待破費。便坐上一趟公交車,隨著它搖搖晃晃地轉悠那個洪澤縣城,最后那趟車將我帶到了洪澤湖畔,我也就再次上了洪澤湖大堤走了幾里地,這次是一個人,因而可以暢快地思想。
洪澤湖大堤,定是洪澤人民的驕傲的。寧連路上,洪澤收費站旁,立著一列廣告牌,其中的一塊上,堂而皇之地寫著“洪澤湖大堤是世界文化遺產”.....那是07年,顯然“世界文化遺產”和洪澤湖大堤還沒什么關系,我和淮安的朋友說,你們縣委搞宣傳的,似乎在這里忘加個“的”字了,應是“世界的文化遺產”。
就此事,第一次去洪澤湖大堤那次,就曾與那位五大三粗的洪澤朋友探討過,那時大家還不熟悉,洪澤的朋友顯然把我的懷疑當成了對大堤的蔑視,拍著胸脯子和我說,“這事沒的錯,縣里都是這么說的”。
拋開“世界”不談,洪澤湖大堤確是我們難能可貴的一筆文化遺產的。其實洪澤湖的存在,就完全依賴于湖東岸的這條大堤。淮北的這一地區自古降水充沛,多河湖,在唐宋之時這里是成串的小湖群。
真正對此地自然景觀有巨大改變的時間,還是在公元1128年。這年是靖康之變的第二年,當南宋高宗趙構在金軍打擊下忙著南逃之時,黃河下游發生了大改道。黃河經泗水在如今的淮安地區入淮河,奪淮入海,而淮河失去了原有的下游河道,行至洪澤水量陡增而難泄,河湖連片成為汪洋,形成了如今的洪澤湖。
洪澤湖大堤的前身是高家堰,它始建于東漢建安年間,后歷經了多次的改筑和擴建,但我認為這也就是一般意義的防汛維護而已。南宋初年的黃河奪淮、洪澤潴留,顯然是那條高家堰所難以承受的,它就像一把達摩克里斯之劍,始終懸在蘇北地區的頭上。但宋金時期,國家分裂,無暇顧及,元朝的管理又過于短暫了。
而要將高家堰升級為洪澤湖大堤,還是要等到國家再次統一時,等到國家再次昌盛時,當然還要等到一位有魄力的水利專家出現時。這位專家叫潘季馴,對于這位潘先生,萬歷朝的內閣首輔張居正對他的評價是,“公之(治黃)之功不在禹下矣”。
明萬歷年間,總理河槽的潘季馴制定了"蓄淮刷黃"治黃方略,在他的主持下,那條僅是防汛功能的高家堰,被重新認識,并全面的加高加厚,部分堤段不惜費財費力的動用石工。洪澤湖大堤在萬歷年間已初具規模,但全線石工修筑完成,卻要到乾隆十六年,前后持續了將近170年。
如今的洪澤湖大堤,南起盱眙縣馬莊鄉大張莊,北經高良澗,至淮陰馬頭鎮,全長67.25公里,當然,說它是古人對今人饋贈的一筆巨大而寶貴的水利遺產,是不為過的。
由于這條大堤的存在,徹底改變了淮河的命運,使淮河下游失去了東流入海的天然水道,淮河也成為了我國乃至世界上都少有的一條,沒有自然流動的下游的大型河流。
也是由于大堤的存在,截斷了淮河,卻潴留出了洪澤湖,洪澤湖因它的塑造而有了波瀾壯闊的浩渺之態,也因它的塑造而成為了著名的“懸湖”。這個高懸之湖,雖沒能實現潘季馴“蓄淮刷黃”的夢想,但它卻成就了那條里運河,為它源源不斷地輸送了動力,締造了里運河上的生生不息。
也正因為這份文化遺產的厚重,2014年中國大運河項目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時,洪澤湖大堤做為重要遺產點,被錄入到首批保護名單之中。
對于這個結果,想來洪澤縣負責宣傳的干部們,早在八年前就已經信心滿滿地預見到了,哈。
第三次去到洪澤湖,是在那年的八月里,那時的蘇北剛熬過07年的淮河水患,那時要與同事搭伴從金湖到洪澤辦事,我和大志開玩笑說,不如開車從洪澤湖大堤上走一遭。
于是車過三河大橋,就拐上了三河堤。從三河大橋到三河鎮,路不遠,但并不好走,多是泥路和石子路,車子顛簸得很厲害,讓我越發地覺得自己提的要求有些過分,不但耽誤了大家的午飯,還叫大家多受了奔波之苦。好在,從三河鎮始道路多少有了改善。而從三河口上洪澤湖大堤,眼前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
洪澤湖依舊是渺渺茫茫的老模樣,看著水色天光混然一體的景象,不覺想起《岳陽樓記》中最動人心魄的那句,“......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
當然,洪澤湖銜的遠山有,但并不在視野中;吞的大河也有,是淮河而非長江。如今的湖水,也遠非那么的壯闊,由于已經泄洪,水線停留在堤下很深的地方,似乎那條耍著脾氣的淮河,與它沒什么牽扯。站在堤上,我插著腰和大志說,“看到洪澤湖這個樣子,我也就放心了”。大志笑了,說“洪澤湖要是滿了,怕是大半個江蘇省都吃不上安穩飯了,那時您老,可別帶頭跑回北京去”。
洪澤湖大堤,為抗洪水沖刷,修筑得彎彎曲曲,猶如長蛇,最險的地方有九曲之彎。車子在堤上也只有蜿蜒前進,堤的兩側盡植著高大楊樹和松柏,如今已經茂密成林,夏日里是一片禪聲,于鼓噪間能讓人尋到一份靜謐與安詳。
過了東雙溝,洪澤的小姑娘又打來電話,奇怪我們為什么從金湖開出了那么長時間,還沒到,車上的大家都相互地擠了下眼睛說,“這是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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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云行筆記,在此潛心打造屬于自己的《文化苦旅》,讓我們來一次,有文字感的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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