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逸
我歷經此生,最大的夢想,不過是有一個愛的人,可以陪我顛沛流離。
1991年1月4日,流浪作家三毛以一只絲襪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承諾過,絕不自殺。
但她,食言了。
每次讀到三毛的死,總是會想起四個字:情深不壽。
情深不壽,情深不壽。
越是情深,越是難以平淡終老。
這幾日,在重讀經典,先是《小王子》,然后是三毛的《夢里花落知多少》。
每次讀這本書,都會忍不住流淚。
是流淚,不是哭。流淚是悲傷的積聚,哭是悲傷的宣泄。
這是一個女人,在摯愛的人死去后的回憶和掙扎。回憶越是美好,現實越是殘酷。
喜歡三毛的人,都喜歡自由,喜歡流浪。我也喜歡自由,喜歡流浪。但我更喜歡,身邊有一個像荷西一樣的男人,可以陪我顛沛流離。
一個男人真愛一個女人,無論過了多少年都不會變。真愛經得起時間的考驗,經不起時間考驗的,都是濫竽充數。
三毛和荷西,結婚六年。
每次荷西回家都是用跑的,他急切地想要見到自己的愛人,連慢走的時間都不想浪費。
日落時,他們喜歡面朝大海,半杯紅酒,幾碟小菜,再加一盤象棋,靜靜地對弈到天上的星星由海中升起。
第六年的結婚紀念日,荷西買了一只表。他對三毛說:“以后的一分一秒,你都不能忘掉我,讓它來替你數。”
那天晚上,三毛第一次言愛,她對他說:“荷西,我愛你!”
荷西喜極而泣,說道:“等你這句話等了那么多年,你終是說了!”
一日,三毛對荷西說:“要是我死了,你一定答應我再娶,溫柔些的女孩子好,聽見沒有——”
她以為自己要大難臨頭,所以心心念念地想要安排好荷西以后的生活。
卻不想,不是她大限已到。而是,荷西要永遠地離她而去了。
他們沒能走完第六年的秋天。
有人說,年華易逝去,美人恐遲暮。我說,若是情深,哪管它歲月如刀,容顏衰老。只要你愛,只要我在,何顧今夕何夕,何顧天上人間。
若此生,有人愿意陪我顛沛流離。我便再也不喜歡流浪,我只喜歡跟那個人白首不相離。
荷西死了。
三毛再也不是那個盡情揮灑的三毛。
她對著他的墳,喃喃自語:埋下去的,是你,也是我。走了的,是我們。
在荷西死的那一刻,三毛的愛也永遠逝去了。同樣逝去的還有她對生命的熱愛,對流浪的熱衷。
在之后的歲月里,她去了很多地方,遇到了很多人。但是,再也沒有人能陪她顛沛流離。
年輕的時候,我們不懂愛,只想要盡情揮灑,只想要不枉此生。我們以為,流浪是我們的夢想。
長大后,我們才明白。流浪從來不是我們的夢想,我們的夢想不過是:終此一生,有一個能陪我們顛沛流離的人。
我想,若是荷西死而復生。三毛再也不會去流浪,他們一定分分秒秒在一起,只求白首不相離。
如若此生,也有一個人愿意陪我顛沛流離。我一定不會讓他顛沛流離,我會給他一個家,耳鬢廝磨、相濡以沫。
而三毛最后也回到了荷西的身邊。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如從前的年年月月。
她聽到遠方的人在唱歌: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
我愛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林梢鳥兒在叫
我們不知怎么睡著了
夢里花落知多少
很多年前,讀三毛,她說:生命不在于長短,而在于是否痛快的活過。
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背包去撒哈拉大沙漠流浪。
如今,讀三毛,依舊喜歡她那句話。但是,不在把流浪當夢想。
此生最大的夢想,不再是流浪,而是找到那個可以陪我顛沛流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