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自我——《悉達多》

【德】赫爾曼·黑塞

悉達多本是婆羅門之子,原本的人生之路也應是作為一位婆羅門,但悉達多在學習的過程中逐漸意識到自己追尋的道和婆羅門不同,于是告別父親,和兄弟喬頻陀一起作為沙門踏上尋求真我的道路。沙門即苦行僧。悉達多和喬頻陀遇到僧人喬達摩,喬頻陀拜入僧人門下,悉達多認為喬達摩的道也不是自己想追尋的道,所以繼續旅行。悉達多到了一個繁華的城市,被名妓迦摩羅所吸引,為了向迦摩羅學習情欲之歡留在這座城市,向迦摩施瓦彌學習經商之道,直到徹底成為一個商人。悉達多經歷過人世間的各種情緒與欲望之后, 成為一個賭徒,熱衷于以輪回的形式去玩這場游戲,多年過去了,某天悉達多在游戲后突然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就此灰飛煙滅了。于是放棄了已經擁有的一切,又開始以沙門的形式旅行。悉達多再次來到之前渡過的河邊,他渴望不再認清自我,不再尋求一方安寧,只愿就此灰飛煙滅。

悉達多準備就此長眠河中, 腦中卻有來自靈魂的一聲“唵”,令他幡然醒悟,認識到妄圖通過蹂躪自己的身體來尋求內心安寧的方式有多愚蠢。悉達多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直和船夫生活在一起,從船夫那里學習,向河流學習。迦摩羅帶著悉達多的孩子途經河流,被毒蛇咬傷,撒手人寰。十一歲的小悉達多一直被驕縱長大,受不了悉達多貧苦的生活,更受不了悉達多以慈愛的方式對待自己任性。似乎是一種道德綁架一般,悉達多希望自己的仁愛能感化頑劣的孩子,從不打罵。孩子受不了這種生活逃離開了。悉達多愛自己的孩子,一路追去,最后還是無法追回,只能認清孩子不愿與自己一起的現實。悉達多回歸船夫的生活,船夫瓦蘇戴瓦老死。最后是悉達多與喬頻陀論道。

悉達多的旅程一直在尋求真我,想要找到自我,但是目前已有的道都不符合悉達多的追求。悉達多在嘗過塵世的味道后,幡然醒悟又離開了塵世。塵世的一番經歷讓他感受了身為婆羅門和沙門時不屑一顧的物質與情緒。悉達多最后在河邊與船夫學習,學習河流的道。最終堅定了所謂的自我其實是萬事萬物融合一起,不可分割的。

他看到河水不斷的流淌,可它卻始終在那兒,一直都是那個狀態,但它卻好像每分每秒都煥然一新!悉達多在河流中學到了一個秘密:時間并不存在。

河水到處都一樣,包括在發源地,在河口處,在瀑布中,在擺渡點,在湍流里,在大海里,在山脈中,到處都是一樣的。對它來說,它只有現在,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影子。生活本身已是一條河流,少年悉達多只是和成年的自己還有老年的自己被陰影分隔開了,并非是被現實區隔的。悉達多以前的出生并不代表過去,他的死亡和往生也不顯示未來。

一切事物都沒有過去和將來。萬物都是當下的產物,只擁有本源和現在。所有的苦難不都是因為時間嗎?所有的自我折磨和自我恐懼不都是因為時間嗎?只要人們征服了時間,只要人們能夠擺脫時間,那么在這個世上的所有的困頓和敵意不就都能被掩埋和克服了嗎?

悉達多和瓦蘇戴瓦在對孩子的教導方面的討論蠻值得思考的,悉達多自己一路的心路歷程就是在離開自己的父親和老師尋找自己的道,所以通過教育、祈禱、勸告等等這些都無法讓孩子免受輪回、罪孽、貪婪和蠢笨之苦。父親因為愛孩子想讓他免受這些痛苦,但是即使為孩子死十次也無法為他分擔命運里那些最為細枝末節的部分。

悉達多用微笑回應兒子的每一個頑皮淘氣,用和善回應兒子的每一個破口大罵,用寬容回應兒子的每一個無賴撒潑,這恰恰是這個年老的偽善者最讓人厭惡的詭計。兒子更喜歡的其實是被他威脅勒令,被他蹂躪虐待。兒子對悉達多一頓大罵之后離開了。

悉達多終于失去他的孩子,多年后心底的傷口依舊刺痛。悉達多看待他人的眼光多了一些溫和、好奇和感同身受。理解他們那種不是由思想和認知,僅僅是由本能和愿望所引導的生活,他感到自己和他們是一樣的。悉達多決定去追尋自己的孩子,當他到了河邊,對河水彎下腰。

河流笑著。是的,就是這樣,只要還未熬到盡頭,還沒有解脫的話,一切都會再一次卷土重來,所有的事物都會再一次忍受同樣的苦難。

悉達多開悟了,最終沒有尋找兒子,以船夫的生活方式度過余生。

船夫瓦蘇戴瓦在河邊渡船一輩子,每日傾聽河水的聲音,超脫物質和思考之外,人生過的安寧而滿足。雖然船夫沒有很多知識,但是在向河流的學習中超脫自我,是悉達多眾多老師中教會悉達多最多的一位。

喬頻陀問悉達多的教義是什么?

悉達多認為智慧是無法言說與傳遞的,只有知識可以。所謂的“真理”只有在片面的情況下才會被說出來并用言語加以掩飾。能夠用思想去思考并且能夠用話術去言說的一切,均是片面的,一切都是片面的,一切都是一知半解的,一切都缺乏整體性、輪回性和統一性。這一切之所以呈現出看起來的樣子,均是因為我們受制于“時間是某種真實存在的東西”的謊言。

任何一物在時間的長線上不會是固定一個樣子。今天看見的一塊石頭,多年后是土,是植物,是動物,是人,是鬼神,是一切。那么今天珍愛這塊石頭即是愛它的當下。

全書的對話似乎都飽含深意,沒有很仔細去讀。大概就是在悉達多找尋真我的過程中發現原本看待世人的視角過于片面,有種上帝的視角的感覺,后來在品嘗過自己的愚蠢行為之后,在自身也有痛苦和針扎的思考過程中,發現一切痛苦來源于“時間是真實存在的”這樣一個謊言。

因為有時間的存在,才會覺得過去做過的行為讓現在的自己產生痛苦。若是時間本身是不存在的,那么當下的時刻就是唯一應該感受的,應該去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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